这些人来徐州本来就是来分钱的,如果徐州分不到,肯定也会去到清江浦分,一想到这么多银子被人平白夺走,马六也是急了。“老爷,咱们别呆了,赶紧回去吧,别让他们真抢走了?”
“现在走还有什么用?别人可比我们快了一天!再说就算赶到了又怎么样?不过你放心,徐铁彪他们也得不着好。”可马冲昊脸上的冷笑更重,不屑地说道:“做成了有好处拿,做不成还想占便宜,你以为清江浦那些生意人是吃素的吗?”
“老爷的意思是……”
“那帮生意人知道消息肯定比他们到的时候早,等他们到清江浦拿银子,只怕就要撕破脸不认了。”马冲昊冷声说道。“哼,这些无情无义的混蛋,到时候也别想讨到好!”
清江浦豪商有自己的靠山,有自己的武力,拿了赵进大家分肥自然一切好说,拿不了赵进,从前商议的东西当然不会再当回事,徐铁彪胡千户他们若是想要强抢那就必然要火并一场,现在士气精神全都消散,还有事后的手尾没有收拾干净,谁还敢硬来,而且看当日里大市外的局面,只怕硬来也未必就有便宜赚!这个亏,这些人是吃定了!
一想到这里,马冲昊的心情突然就好了不少。
吃完东西之后,马冲昊的精神好了很多,那边马六花了三倍的银子,让庄客们把自家的坐骑伺候好,还补充了些干粮,一切都已经准备停当,马冲昊看了看还自己的亲信,摆摆手说道:“脱了衣服吧,来时候穿着飞鱼服是威风,这当口穿着就是招祸了,脱下来吧!”
看着马冲昊还是这么镇定自若,大家也不那么惊慌失措了,各自照办,然后上马沿着官道向东而去,这就是要连夜离开了,也多亏赵字营在徐州的路修得好,不然突降暴雨,他们骑马都未必能走得了。
……
七月二十二赵进雨中校阅,大雨倾盆,电闪雷鸣,而近五千家丁在下面巍然不动,这场面没多少人看到,这些赵进也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只不过这个场面却赵字营自家变得更加凝聚奋进。他没想到,只是一场阅兵,居然就在敌军那里产生了如此大的震撼,直接就让他们打了退堂鼓。
但雨停不久,赵进还是让各队回归营房,抓紧换上干衣服,伙房急忙烧水烧制姜汤,头疼脑热感染风寒在这个年头可是会要人命的。
平时待遇最好的亲卫队则是不动,等前面各团各队准备完毕之后,再行收拾,就是害怕马冲昊这一队的突然袭击。
幸运的是没有什么袭击,同样幸运的是,赵字营的兵丁平时吃得饱,训练的精壮,身体都相当硬实,暴雨淋头大家大多都没什么事,只不过晾衣服烘烤衣服是个麻烦。
就这么到了夜晚,天气虽然变得凉爽,可赵进等人却是战意昂然,没有丝毫的懈怠,只要对方过来,等待他们的就是迎头痛击。
几名伙伴轮流值夜,随时准备战斗,不过在夜深时候,却等到了那边的消息,说是锦衣卫的这伙人马已经踏上回程了,庄子里面最多不到百人。
难道是兜了个大圈子,准备迂回攻其不备?赵进等人当时就想。
可从这时开始一直到第二天,从各处不断的快马回报消息才知道,这些人根本没有什么兜圈子迂回,而是一路朝着邳州方向去了,看样子是在撤退。
等到七月二十三日夜中的时候,大家终于得到了确定的消息,过来的大队人马已经进入了邳州境内,而马冲昊也从那个庄子离开,同样是朝着东边去了。
这些消息让赵进和伙伴们面面相觑,愕然不已,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前一天还气势汹汹的扎营临战,突然间就走了,这实在是古怪诡异。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这些集合起来的官军,已经放弃了打下赵家的想法,而是各自归营了。
即便如此,赵进依旧不敢大意,提防着官军可能在玩什么诡计。可是小心归小心,原本全面收缩待战的策略却是要改了,在他一声令下,赵字营的各路侦骑探马蜂拥而出,传信的快马也是朝着四面八方而去,要消息,要动向。
此时,沿途的各家豪族也得知了官军无功而返的消息,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是能让如此实力的官军无功而返本身,就足以让这些豪族给吓破胆了,他们连忙又重新同赵家军合作了起来,也让赵进的耳目更加畅通了。
南京来的大队人马沿着运河一路南下,马不停蹄,而凤阳府的人马在邳州和大队分开,在睢宁县进去了凤阳府境内,锦衣卫的番子们跟着南京的大队一路走了,狼山副将的人也是这个方向,而徐州参将的兵马则是在邳州军营就地驻扎。
这些消息和动向不断的传回来,到这个时候,赵进和伙伴们才相信,官军阵营中的确出了变故,这次针对赵字营的行动无果而终了,而且结合从南京那边传来的消息,的确没什么新的针对赵字营的大行动。
赵字营松了口气,但徐州境内和周边各处的土豪士绅们紧张起来了,原本情理之中的翻盘和变天并没有出现,反倒是依旧不变,那他们之前首鼠两端的表现,在赵进眼里会被当成什么?不止一个人在这样想。
为什么气势汹汹来了,又好似雪崩一般的急退,这个大家都是好奇,各路人马撤退的沿途上多是豪强和江湖杆子,打听消息容易的很,加上徐州参将的兵马本就在徐州邳州之间,相熟的人不少,自然要去打听,要去询问,然后很快他们就得到了消息。
军阵如山,巍然不动,电闪雷鸣丝毫不能撼分毫,这样的强军谁敢去碰,大家都是为了发财为了养家糊口,何苦要在这样的强军阵势面前粉身碎骨,若有一丝胜算大家也敢拼命,可怎么看都是十死无生。
然后这些消息越传越是离谱,什么那些官面上的人在雨中看赵字营的校阅,电闪雷鸣狂风暴雨间,能看到一条黑龙在阵势上空飞腾蜿蜒,什么雨声中听到虎啸阵阵……
这等荒诞的传闻自然有人信有人不信,可有一点大家都能确认,这汇集了南直隶军中精锐的近二千精骑,被赵字营的力量震慑,不敢进,只敢退!连打都不敢打一仗就作鸟兽散了!
消息和真相迅速的蔓延开来,一直在为官军的行动而深深迷惑的赵进等人这才恍然大悟,刘勇很是惭愧的请罪,说是自己无能让敌人居然混进了离这么近的地方,差点就造成了闪失。而赵进回答的却很简单,他说他们也只能在这个距离了,不可能再进一步,这不是你的差错。
既然官军已经退走了,那赵字营就没必要客气了,内卫队和城内的捕快去那个庄子又是重新梳理了一遍。当日宰了那个投靠的庄园管事是赵十一的自作主张,免得再有更多的人出纰漏,这次则是共同的行动,一个个庄客问下来,总有人听过这些骑兵们的谈话,验证了真相。
赵字营的家丁居然这么强?原来大家都知道他们强,现在大家终于知道他们强悍到了什么地步,这可是魏国公府、狼山副总兵、徐州参将、锦衣卫衙门、凤阳守备太监一起凑起来的精锐骑兵,这么一股可以横行南直隶,甚至横行江南的强大力量,居然在看到了赵字营的军势之后,连战都不敢战,直接就被吓退了?赵字营到底强到什么地步了?
从北到南,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消息,然后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赵进不久前有了个儿子,名字叫做赵龙。
这时候又有传闻出来了,说是当日校场大阅,暴雨倾盆,正在襁褓中的婴儿赵龙,突然大声啼哭,伺候着的奶娘和保姆看到一条黑龙从窗户钻了出去,还有什么降生前梦到神佛,什么半夜发光,什么香风阵阵之类的。
荒诞不经的传闻没有人理会,可整个南直隶和徐州相关的地方都已经疯狂起来了,进爷有了儿子,那大家肯定要送礼,这次锦衣卫领着人北上徐州,大家多少都有观望风色,见风使舵小动作,趁着这个机会,快送重礼弥补关系,别耽误了以后发财,别耽误了以后活命。
尽管七月二十二之后,南直隶处处有雨,可每天官道上都是急忙赶路的马匹和大车,比原本还要忙碌了不少,大家都是急忙去徐州送礼,去徐州磕头。也亏得进爷修的这么好的路,才没有让道路被这些送礼的大车给瘫痪掉。
除了这些考虑之外,大家都意识到一件事,赵进有了儿子,赵字营的盘子更稳了,看来将来至少也能够成为一方势力,眼看这天下是越来越不太平了,说不定以后就……更有考虑长远的,开始琢磨赵进的几个伙伴,这可都是值得结亲的好对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