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圣座。”瓦利安主教说道,“为什么敌人能腐蚀施兰克主教呢?我是说,虽然我跟施兰克主教并不熟稔,但他在教廷里的风评是有目共睹的,不像是什么会被收买的腐败家伙。”
“如果是超凡力量,为什么先前拉斐尔没有监测出来呢?难道真如他们所说是敌基督吗?”
“瓦利安阁下。”英诺森倚在栏杆前,手里提着烟斗,“来一支烟?”
“谢谢,我已经戒烟了。”
英诺森将烟草塞进烟斗里,点燃,缓缓地抽了一口:
“拉斐尔不是万能的。”他吐出一口烟气,说道,“至少我们所站的这个位置,它就监控不到。”
“监控不到?您是说……”
“拉斐尔是一段程序。”英诺森叩了叩栏杆,“再怎么智能,它也是一段程序。是程序就必然会有疏漏之处,只有被发现和没被发现的区别。”
“历代的拉斐尔都有专业的算法工程师来维护。在第四纪中期,负责维护它的是拉特兰努斯家族,其族长普劳提乌斯在拉斐尔的监控程序里插入了一段代码,让拉斐尔每次监视地面的时候,自动忽略拉特兰宫的某一小片区域,也就是我们脚下的这座阳台。”
“而这座阳台,正是普劳提乌斯用来和其他家族的权要商议阴谋的地方。”
“你是说……”瓦利安主教明白过来。
“仔细想想,瓦利安阁下。”英诺森握住栏杆,淡然说道,“近千年下来,有多少个软件工程师接手过拉斐尔的维护?又有多少人违反了代码管理条例,在版本更迭中非法加入了自己的代码?这里面又有多少人是受了敌基督的影响?”
“我不是学代码的,圣座。”瓦利安迷惑不解,“可是他们上传服务器的代码,难道没有人专门进行审查么?”
“当然是有的。”英诺森笑了起来,“但审查的人就必然安全可信吗?”
瓦利安无言以对。
“没有完美的程序,也没有万能的人工智能。”英诺森转过身来,双臂支在栏杆上面,“当然了,也没有屹立不倒的教廷。”
“圣座,你还是慎言吧。”瓦利安哭笑不得。您这教廷领袖亲口说教廷药丸算怎么回事啊?
“没事,我们进去说。”英诺森直起身子。
瓦利安跟随教皇英诺森,一路下行来到拉特兰宫的地下。
“帮我将门口那个力矩发动机拿过来。”走进某个地下室里,英诺森开口说道。
门口边上有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面是结构简单的力矩发动机,看起来似乎是刚刚组装完毕,旁边则是一台崭新的大容量蓄电池,表盘显示已经充满了电。
显然,有人在魔潮结束后的昨日或今日上午,将这两个玩意紧急造好后送了过来。
就是不知道是否和文明恢复器遭到破坏的事故有关?
瓦利安将这两个东西提了起来,还挺沉。
跟着英诺森来到地下室的尽头,英诺森示意瓦利安将两个装置放下,随后熟练地将其组装了起来。
然后将力矩发动机的输出头,拔出来后插入墙体——瓦利安注意到墙体上正好有个缺口,和力矩发动机的输出头的形状是完全一致的。
英诺森按下开关,发动机便嗡嗡嗡地启动起来,连带着力矩输出头开始高速转动,为墙体后面的某个神秘东西持续不断地开始提供动力来源。
“难道是……文明恢复器的备份?!”瓦利安愕然说道。
“这么重要的事物,我们当然有容灾备份。”英诺森在旁边的杂物箱上坐下,淡定说道,“这其实也是半公开的秘密了,真正保密的是容灾备份的位置和数量。”
“历届教皇知道大多数备份的资料,当然不是全部,因为教皇也有被敌基督侵蚀的可能。某些主教也知道一些,和教皇知道的部分重合,部分不重合。”
“当然,除了教廷以外,大陆上的其他位置也有隐秘的苦修士支系,负责守护对应的容灾备份。”
“这些苦修士和我们完全断绝往来,教廷没人清楚他们的位置、他们的数量,唯一知道的是一旦教廷长时间没能启动拉斐尔,那么备份的人工智能就会在大陆某处启动,然后紧急将米迦勒空间站进行远空召回。”
“而米迦勒上面,搭载了每一次版本更迭的全部拉斐尔数据。”瓦利安恍然大悟,激动地道,“敌基督再如何渗透,也没法穿过几万米的轨道高度,将米迦勒上搭载的数据删除,或是将它给彻底破坏掉。”
“没错。”英诺森露出笑容,“容灾备份出于保密需要,一旦封存就不会再继续更新,所以里面的机械纵列板所储存的,无一例外都是拉斐尔的早期版本。”
“等拉斐尔启动完毕后,就会向米迦勒发出召回信号,同时将拉斐尔的数据传输向教廷——当然,这也意味着该容灾备份,在完成使命后已经彻底暴露自身,只能废弃了。”
“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只是等这里的早期版本拉斐尔安装完毕,将数据传输至地面上,以及米迦勒的召回。”
“然后教廷就可以开始从米迦勒处接收数据,完成拉斐尔的更新重载,以及科技文明的重建工作。”
英诺森简要地解释着其中机制,而瓦利安当然清楚这只是冰山一角,教皇必定不可能将所有信息全盘托出,能为他透露其中的一部分情报,已经是对其颇为信任的表现了。
最后他趁着英诺森停声的时候,试探般地问道:
“可是圣座,按您所说即便是为了保密,这次容灾备份,应该由您独自过来启动吧?”
潜台词则是,为什么会带上我呢?
“因为你们李锡尼家族的底子太薄了。”英诺森轻描淡写地说道,“当然,我指的是在教廷的底子。”
“没有人怀疑李锡尼家族在制造业和商业方面的实力,然而你们在政治方面涉足得太少了。在你之前,李锡尼家族甚至没有出过任何一个红衣主教。如果在我退位后就贸然将位置传给你,权力交接期间恐怕会有争议和动荡。”
李锡尼家族对政治的避讳,是因为祖先马库斯·李锡尼·克拉苏从房地产界贸然转型进入政界领军,结果在远征东方的安息战役里败亡,死尸的头颅被灌满了融化的黄金送回来。
从那以后李锡尼家族就从政界中快速淡去,有人说是克拉苏给子孙留下了“永不涉政”的遗嘱——这个瓦利安在族里倒是没听说过。
不过家族在经商方面确实很有天赋,近千年来屡次破产,最后都能东山再起,虽然已经从不动产投资转行到了精密制造……瓦利安正这样想着,突然反应过来。
传位给我?
传位给我!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