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女主人是因为被诅咒谩骂太多次，迫于舆论压力而自杀的？”蜜儿猜测说道。
“你这个理由太牵强了。”米娅说道，“她连自己老公都能裁掉，心理不可能那么脆弱。更何况这要如何解释她丈夫的死因？”
“话说他们工作的公司叫什么来着？”
“汤金·卢森纳金融事务所。”米娅的记性很好。
“是这个吧。”蜜儿从床底的缝隙里，翻出一张掉地上的报纸来，其中第三版写着“金融巨兽收缩爪牙，汤金·卢森纳金融事务所全线裁员”。
“看上去，他们就职的这家公司，是某个金融巨头的子公司，因为最近业务调整而关闭，底下所有员工都被裁了。时间是……上周。”
“所以……”两个小姑娘都恍然大悟。
根据报纸上的叙述，裁员不是突然而至的，而是整整持续了半年。
最开始先是关停了人力成本较高的部门，比如男主人所在的软件系统维护部，技术方面全部转为外包。
男主人迈克因此而被裁（还是老婆亲自办的离职手续），导致夫妻俩的财政一下子紧张起来。迈克最开始还在找工作，但始终没有成功再就业，三个月后这个家庭连房租都不能按时交付了。
就在这最紧要的关节，公司关停导致女主人也失业，家庭收入彻底断流，而付不起房租就意味着要搬走，又没有多余的积蓄去找更便宜的房子，再加上这个城市不容许流浪汉，会将所有无家可归者驱逐到外围城区……
这对中产阶级夫妻当时所面临的艰难困境，清晰地展现在了两个小姑娘的眼前。
“所以……唉。”米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像当初的她一样，在得知自己被盗贼公会抛下的时候，那种未来预期突然开始急剧恶化，所带来的猝不及防的失落、不安定和恐惧感，她至今仍然心有余悸。
好在她在被开除的当天，又重新被阿斯克的佣兵团所收留了。而这对夫妻，却是从去年年底男主人被裁开始，就一直面临着这种失业压力和家庭财政恶化的摧残，整整被折磨了半年之久。
至于女主人失业所导致的家庭收入完全断流，只是压垮他们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蜜儿……”米娅有些难受。
“嗯，我知道。”蜜儿握住了她的手。
“似乎你们已经找到答案了？”黑袍人的声音响起。
“是的。”蜜儿将两人的推理情况说了一遍。
“嗯嗯，第一关其实不难对吧？”黑袍人低笑说道，“那么，你们的过关感想是什么？”
“这也算是通关的一部分？”蜜儿质疑问道。
“不算，所以你可以不说。”黑袍人回答。
“我觉得他们很可怜。”蜜儿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说道，“人力是有穷尽的，有时总会遇到凭借自身无法解决的危机。正如你所知的，我幸运地遇到了能拯救我的人，而他们没有，所以他们很可怜。”
“不错的回答。”黑袍人也沉默了片刻，淡淡说道，“那么，我们进入下一关。”
……
阿斯克再次醒来，望向外面。
时间差不多在下午7点左右，天色已经黑了，然而所罗门城的上空依旧灯火通明。无数的霓虹灯、彩灯与全息灯，在建筑外立面和顶端散发着五光十色的炫目影像。
这个世界的人似乎没有光污染和音污染的概念，即便是到了深夜两三点，这些灯火也仿佛不要电费般地长久亮着，伴随着广告宣传的声浪——这些声音来自所罗门城上空的广告飞艇，以三小时每圈的速度飞过每一个城区，将指定的广告信息以声音的形式来回播放。
某种程度上，近似于给人洗脑。
在这座资本高度发达的城市里，几乎所有的资源都被商业利用起来，甚至包括你走在街道上的所看到的、听到的一切信息，都是精心设计过的流量位置。
如果不想接受这些信息怎么办？买过滤眼镜、隔音耳塞，以及住高档的可以屏蔽这些干扰的房屋。
不过这些广告影像的质量都很上乘，大多以“短视频”“微故事”的形式进行展现，精心设计的剧情在几十秒内就能完成起承传合，足以将任何随意一瞥的看客的注意力给吸引住，并且使他们上瘾。
否则广告质量越差，在疲劳轰炸下反而起到负面效果，那就得不偿失了。
在大概看了十来分钟的广告电影后，阿斯克就觉得有些无聊，说道：
“维斯塔？”
“我在。”房间里响起女声。
“屏蔽。”阿斯克说。
“执行外界屏蔽。”随着女声的落下，巨大的落地窗玻璃也随之变色，转化为夜色下的静谧森林景象。外界吵闹的广告声音，也被彻底地过滤掉了。
重新在摇椅上躺下，阿斯克开始规划团队的后续发展。
如今团队里面，凝聚法则的有三个人，分别是佩姬、埃莉诺和他自己。
其中佩姬这个挂逼是最强的，在凝聚法则的当晚就连升5级，顶到了魔潮上限的Lv.15。这种情况就相当于斯诺克台球的147（一杆连进从头打到尾），足球守门员开大脚射门得分一样，是极其罕见的现象——我们一般用某个词来形容：“挂逼”。
其次是阿斯克自己，凭借“概念武装”和“埋伏”两个技能，以Lv.12的等级位居第二。而他的下一个技能自然也是规划确定了的。
“掠夺”，通过攻击动作，将对方的基础属性掠夺过来。比如夺走超凡者的血脉能力或法则技能，又或者夺走枪械火炮的爆炸威力等等，同样是战争法则的必学技能。
虽然夺走的能力效果会比原主施展出来要差上一点，但在战术方面相当于增加了无限的可能性。
毕竟对职业选手而言，泛用性往往要高于强度，因为法则技能的威力很少有强过战术核弹的。
（如果有，教廷还有超大当量战略核弹）
而抹消战术核弹的技能倒是不少，比如黑洞（在核弹爆炸前将其转移走）等等。
当然，阿斯克即将学习的掠夺技能，暂时还无法夺走核弹的爆炸效果，因为其中蕴含的能量强度太大，但他可以夺走引爆能力，让装药核弹变成无用的大铁坨子，这也是一种解法。
第三个则是埃莉诺，这位主修意志法则+圣剑，法则与超凡剑术互拐，可以说是强度党的极致了。时间方面虽然有限制，但也已经足够坚挺，放在地球上那就是各大职业战队疯抢的王牌MT，在阿斯克的手里更是能玩出花来。
这三位在团队里是等级领先的，而反过来最落后的则是诺菈和米娅。前者是因为缺少生命IV的辅料和配方，后者是缺少阴影IV的辅料和配方，因此双双卡在Lv.9。
IV级魔药的材料和配方，换作这个世界的普通超凡者，找上十几年都是正常的事情——要不然法则级以上的超凡者怎么那么少呢？
然而阿斯克绝对是无法忍受这个的，卡在法则凝聚上那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宁缺毋滥嘛。但卡在魔药资源上面算怎么回事？
将脑子还记得的信息情报翻了好几遍，阿斯克决定还是再去找卡帕西琳……不对，先找那个叫马克西努斯的管家老头问问。你们李锡尼家族不是自诩超级富有么？连区区IV级魔药的材料和配方都没有吗？快点为你的大小姐交出来！
除了升级魔药以外，另一个值得寻觅的就是涟漪之剑。
作为最神秘的空间类超凡剑术，当初只有紫电战队的队长Storm一人学会。
这家伙人称“大雨哥”，平时极度沉默寡言（其实是闷骚）。对于如何学会涟漪剑术的，任由大家如何开玩笑般地试探，他也是绝口不提只字片语。
某次实在被烦得不行，才随口瞎扯是在所罗门城“玩密室逃脱学会的”。尽管知道这家伙是胡说八道，各大俱乐部仍然将游戏里的所罗门城翻了三四遍。
因此，如果说圣剑的掌握难度在学习上面，涟漪剑术的问题就是连线索都没有，这叫如今的阿斯克从何下手？
光是想想就让人烦躁——尤其是如今这两个姑娘还半点自觉也没有，一个逛街购物一个沉迷游戏，让阿斯克简直无法克可说。
诺菈，米娅，你们都已经是成熟的超凡者了，就不能学会自己去寻找资源吗？
元宵节番外
“爸爸。”安娜说道，“我要去看灯会。”
“作业都写完了吗？”阿斯克问。
“写完了。”安娜说道。
“那我们走吧。”阿斯克将女儿背了起来。
“妈妈呢？”安娜回头望去。
“你妈还在加班，暂时没时间，爸爸陪你去看灯会好不好？”
“嗯。”
虽然年仅八岁，但安娜小公主已经无比懂事了，让他这个父亲照顾起来也是省心不少。
背着安娜走出皇宫的查尔克大门，周围的军官侍卫纷纷行礼：“陛下！”
“没事。”阿斯克随和地道，“我带女儿出去转转。”
“需不需要派人随行？”某位军官侍卫问道。
“不用。”阿斯克摆了摆手。
虽然他说不要随行，但军官侍卫们也没傻到真就放他一个人带殿下出门，仍然派了两个侍卫悄悄从后面缀着，一旦出了什么事也好第一时间照应。
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位帝国名义上的共治皇帝，狄奥多拉陛下的丈夫虽然不理政事，平时也没有什么存在感，但确确实实也是一名高阶超凡者，因此对于他的擅自外出，倒是不敢横加阻拦。
元宵节，是这位皇帝带来的新节日，据说是来自远东龙之国的习俗，经由狄奥多拉陛下的旨意而变成了东所罗门帝国的官方节日。君士坦丁堡市民称其为“Σεληνη”，即“塞勒涅节”或“月神节”，取2月份的第1个满月为节。
月神节当天，君士坦丁堡的家家户户都需要吃某种名为“Loukoumades”的食物，其实就是面粉团子里面塞了芝麻和肉桂，外面再涂上蜂蜜然后油炸。
虽然在当地颇受欢迎，但阿斯克是绝对不承认这拜占庭油炸团子算是“汤圆”的，味道甜得几乎齁鼻了。
安娜倒是胃口大开，在街边的甜食店里吃了几碗后，便自觉地放下了汤勺，有些遗憾地摸着小肚子道：
“不能再吃了。”
“饱了？”阿斯克问。
“妈妈说过，淑女需要保持身材。”安娜一本正经地道，“今天的卡路里已经摄取满值了。”
说得阿斯克哑然失笑，我家安娜果然早熟又懂事，和她母亲当年简直一模一样。
除了吃“汤圆”外，另一项传统元宵节的保留节目“灯会”，也被君士坦丁堡市民改造成了不伦不类的“斯芬克斯谜语会”：将手扎的狮身人面像纸灯放在大街小巷里，背上写着谜面，而在肚皮底下写着谜底。
“这个是……”阿斯克看着店门口的一个狮身人面像的小纸灯，上面用羽毛笔的墨水写着：
不说的话，你说出了我的名字；而你必须说出来。
但若你能用话语说出我的名字；那将会是个奇迹。
这什么绕来绕去的……阿斯克有些无语，只听见安娜咯咯咯地笑道：“是‘沉默’啦！”
“哦，明白了。”他恍然大悟，摸了摸安娜的脑袋，“我的女儿就是聪明。”
“那这个呢？”背着安娜逛了一会，阿斯克又找到一盏狮身人灯，被人放在街边的栏杆上面，其背上写着谜面：
我出生时，他们都为我流泪；然而我很快又消失在空气中。
安娜的小脑袋思索了片刻：“是‘烟雾’，对吗？”
“对的。”阿斯克翻动狮身人面像，在它的肚皮底下写着答案，果然是“烟雾”。
“要不要再来一个？”
“好的。”
继续走出一段距离，阿斯克和女儿在君士坦丁纪念碑前，找到了找到了第三个巨大的狮身人面像纸灯雕塑，上面写着：
它高高在上，喜怒无常，覆灭城镇，屠尽生灵……然而我只想说，愿它长寿！
“这是啥？”阿斯克有些愣神，安娜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只听见身后某个声音说道：
“是‘风暴’啊。”
父女俩回过头去，便看见狄奥多拉女皇站在他们身后，其周身散发的上位者气质仍然凛然不可侵犯，脸上却少见地带着温柔的笑容。
“原来如此。”阿斯克明白过来。前面的“高高在上”“喜怒无常”，指的是暴风雨本身，而后面的愿它长寿，却是在称颂“风暴女皇”狄奥多拉。
“真是的，这个灯谜是谁写的啊！”安娜殿下也生气了。覆灭城镇，屠尽生灵，分明暗指她妈妈当年光复君士坦丁堡后，又急不可耐地反攻安纳托利亚，所掀起的残酷战争。
“得把做这个灯的人抓起来绞死！”小公主气呼呼地说道。
“别激动，安娜。”狄奥多拉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这灯谜上写的没错。”
“可是……”安娜仍然有些难以接受，“万一市民们在背后嚼舌根……”
“那也没有关系。”狄奥多拉大度说道。如今的她已经进入半神位阶，对帝国的统治早已无人可以撼动，当然不会计较些许市民自以为辛辣的讽刺语句。
“工作做完了？”阿斯克问。
“还没有，要不你帮我做点？”狄奥多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算了吧，我不擅长这个……所以你是偷跑出来的？”
“那倒没有，我把后续的工作交给瓦罗明娜了。”
“陛下还是这样任性，御墨官女士会哭泣的吧？这么大年纪了也没结婚，还得帮某位偷懒的女皇帝处理公务。”
“就你没资格这样说，我的陛下。”狄奥多拉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从你升任为我的‘共治皇帝’开始，你可曾做过哪怕一天的皇帝该做的事情？”
“让你生下小安娜算不算？”阿斯克笑道。
“闭嘴！”狄奥多拉没好气呵斥他，“孩子在这里，你胡说什么！”
“其实安娜已经很懂事了。”阿斯克说道，“你看过她上周写的历史家庭作业了吗？‘投下命运的骰子’，家庭教师在我面前可是对安娜称赞有加，说她是一位‘小亚里士多德’呢！”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你为什么要将当初的事情告诉安娜！”狄奥多拉露出恶狠狠的生气表情，吓得安娜趴在他的背上瑟瑟发抖。
然而阿斯克却只是悄悄搂住了她的腰，便将她的怒气化解于无形之中，绝美的侧脸也染上了不易察觉的绯红。
“我只是觉得当初的事情比较有意思。”阿斯克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狄奥多拉的脖颈微微颤动了下。
“是啊，侍女们也都说很浪漫呢。”见爸爸将炸毛的妈妈安抚下来，小安娜便也鼓起勇气说道，“大家都觉得两位陛下的相遇是天主安排，命中注定的缘分！”
“命中注定你个鬼啊！”狄奥多拉再次白了他一眼，语气倒是没有之前那样生气了，“要是安娜被你教坏了，将来也和外面的蛮子私奔，我就用风暴把你卷起来丢爱琴海里去！”
“那肯定不会，毕竟是咱们的女儿。”阿斯克拍了拍安娜的胳膊。
于是狄奥多拉便还有些愤愤不平地，继续亲密地挽住了阿斯克的手臂，和小安娜一起沿着街道向前走去。
而前方则是由更多纸灯所组成的“光海”，凤箫声动，玉壶光转，宛如人间仙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