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了,当了七天的孤魂野鬼,经历的事情,比这二十几年还要混乱。许多为难的时刻,我心里其实已经觉得,我真的要死了。而如今,我只想说,感谢大家给我重新做人的机会。在我醒来之前,我憧憬过我无数次我醒来之后的画面,可能是这样的:
大家把我围在一起,眼泛泪光,浑身发抖,半天说不出话,然后抱着我,哽咽许久,最终流出了激动的泪水。
又或者是这样的:韩三九插科打诨,老瞎子久久不语,李森忍着不哭,马大叔给我拿了一根烟,端木姐姐温柔的抱了抱我,老陈急着跟我声量报仇的事,小狐狸含笑不语……
事实证明,我实在是想太多了,从刚才我醒过来到现在,他们发现我睁眼,都是看了一眼而已,就又去忙自己的事情了,似乎不顾忌我这个医学奇迹的丝毫感受啊!
韩三九和李森两个人一人戴着一只手套,是当时赵文抓我的时候带着的那手套,他俩正在打那个老魅,那老魅的真是面孔,就是一张老人的脸,这脸我其实是记得的,当时他就把我便成了那逼样,又老又干,满脸老年斑啊!那老魅已经都快哭出来了,不断的求饶,这二位爷似乎心情并不好,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老陈在打电话交涉着什么,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似乎很忙的样子,赵文赵武也被他指挥的团团转;孙杏林说了几个草药的名字,孙不留就急匆匆的出去拿药了;屠重露胳膊网袖子的,不知道在那试巴些什么;老瞎子抱着小狐狸,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就这两个人还算理我;莫大爷倚靠着沙发,懒懒的躺着,不知道喝着谁给买的小酒,摇头晃脑的,美得不亦乐乎。
“孙神医,救救青鸾!我马若炎这条命都是你的!”马大叔非常颓然的握着端木姐姐的手,说着这样的感人的台词,却都没有看孙杏林一眼,双眼只是盯着端木青鸾祸国殃民的那张精致的面孔。此刻的端木姐姐根本不像是那个人人畏惧的美女蛇,更像是一个乖巧的少女,现在的她进入到怎样的梦境呢?梦里是否又有她深爱着的马大叔呢?
“我要你的命做啥呢?我又不是你爹!”孙杏林似乎十分不满,这个人在忙起来的时候,总是全身心投入,不喜欢别人打扰,他说话是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我已经封了她全身十一道穴位,等小个泡回来,我才能下手,现在,急也没用,除非莫大爷出手逼毒……”
我看了一眼莫大爷,人家小酒似乎喝到了高兴处,已经飘飘欲仙了,这时候谁敢惹他?
“前辈,请你出手救救青鸾!”马大叔走到莫庭尊的面前的茶几前,直接跪了下来,“只要您能救醒青鸾,我……”
“别烦我,”莫大爷似乎丝毫没有兴趣挺马大叔说什么,“老子在喝酒,不要吵我!”
马大叔没有说话,脸憋得通红,却被老瞎子拉开了。这莫大爷,真是让人看不透。如果当初他是因为自己心爱的师妹死了而嗜酒成性,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那么他应该对失去恋人的痛更加了解,此刻有机会救别人,怎么会如此袖手旁观?那失去恋人的痛啊,那样痛彻心扉,如今我似乎也明白了……
“老林,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我迷迷糊糊的似乎听到了,但是似乎什么也没听到。”我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问起了老瞎子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起来,简直和一部小说一样复杂啊!”老瞎子拉走跪着的马大叔,马大叔却又回到了名窗前,握着端木姐姐的手不松开了,难道是担心以后感受不到她的体温了么?
“你磨叽啥,我这一睁眼,天下大乱,你这军师咋当的啊!天天听你吹牛逼,现在怎么一点都镇不住场面。”我对老瞎子不说话十分不满。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出来稳定大家情绪的么,为什么反而在角落里了?
“我只是出谋划策,并没资格指挥谁个!”老瞎子似乎也不太高兴,“太多事情出乎意料,已经不是人力能算到的了!谋事在人,成事却在天!就比如这老魅!这他妈都快上百年的老鬼了,偏偏还是个魅,他化形了,谁能看出来?而且他还有耐心,在医院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你的肉身就觉得你的血液奇特,但是也碍于毒不敢出手直接夺舍,愣是等了整整七天,这叫我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
“七天?他都跟着我们?我们都没发现?”我有点不可思议,要说是他擅长化形,我们这边都无法辨别真伪,我还是能接受的,可是如果一直跟着我们,我们却没发现,就太扯了。
“他最开始是跟着我们的,咱们碰到你马大叔那个晚上,他就一直在后面跟着我们,当时咱们俩被那个王尸搞得有点魂不守舍,所以就没发现他;咱们第一次去你家的时候,他也是在的,那跳毒蛇其实也是他弄走的,不然空调的冷风哪来的这么快啊!他舍不得你的肉身被人破坏嘞!”老瞎子说道。
“白天他也没事?他怎么不怕被晒死?”我想到我每次面对阳光,就有一种死亡的压迫和灼烧感,同样是鬼,人家大白天的晃悠都没事,这差距未免太大了,我不接受啊!凭啥啊!
“修行都快百年了,能面对阳光,还不是应该的,”老瞎子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这魅,其实有两种意思,一种是鬼,擅长化形的鬼,还有一种是山精的一种;这家伙刚开始跟着我们,后来大概是觉得跟着咱们太危险了,就去医院守着肉身了。但是后来发现肉身被伪满那群人带走了,他也不敢和人家较劲,就干脆变成了你的肉身,试图让我们主动找他。”
“真是阴险啊!”我心里大概明白了,他也看出伪满的人跟我们不是一路的,我们没了肉身,就一定会去寻找,当时整个医院没有我们的人,他其实是和我们断了联系了。所以就要想办法再找到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们主动去找他了。在我们找不到肉身的关键时刻,任何一条信息我们都会仔细研究,他就干脆假扮成我的肉身,我们自然回去探寻了寻找他假扮的肉身,他也就重新联系上我们了,这老魅,还真是个心思阴险之徒……
“屠重和孙杏林他们怎么找来的?一个在伪满那里,一个在药铺,怎么都跑到我家来了?”当时可是死活都不出来跟我们走的,怎么主动来了。
“说来也是因果啊,这因果循环,当真是看不透,”老瞎子叹了一口气,“当时你进入屠重的脑海,看到屠重的意识,最原本的灵魂。其实,屠重这些年,都被伪满当做一个武器,说得难听点,被伪满当做畜生来养了!他的灵魂一直被封印,但是身体却被控制,只有最基础的生物本能,还有战斗本能,所以看起来完全是个瓜娃子。当时伪满各地抢夺宝贝,其中一件宝贝,就是被屠家的镖局负责运送的。伪满十分想要那件宝贝,屠逢春被他们算计,丢了东西,伪满又听说屠家的小少爷天赋异禀,有可能身怀蚩尤血,于是又生一计,把当时委托镖局的运送东西的雇主杀掉了,然后假扮成那个雇主,把屠逢春丢了镖的事情弄得满城风雨,逼死了屠逢春,之后又扮成屠家的仇人,趁机杀了屠家全家,带走了屠重。他们发现屠重果然不同,当时还是个少年的屠重就巨力无穷,伪满为了完整的控制他,也为了防止他长大后报复,就在他脑海里布置了禁锢的阵法,让他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拥有战斗本能,但是却毫无意识,只有提到他父母家人的时候,可以刺激到他一些……”
“操XXX!禽兽!这特么还是人么!”我听得心头火气,狠狠打了桌子一拳,好疼啊!许久不能接触实体了,感觉有点不适应。
“哎,人各有命,那日你在屠重的脑海里,试图冲破那个禁锢的阵法,已经让那个阵法松动了,后来莫庭尊莫爷发现了那个阵法,一指就给戳开了。那个阵法松动之后,屠重的意识慢慢清醒,随后的几天,屠重想起这些年的所有事情,他当时想把伪满的所有人杀光,但是他也深知伪满的势力庞大,自己也不能长久假装没有清醒,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把你的肉身偷了出来,他也没地方去,也不知道怎么联系我们才好,就去了当时和我们和他作战的地方,也就是孙家父子的药圃,找到孙杏林,孙杏林虽然不愿帮忙,但是看到你的肉身,觉得事关重大,就联系了我们……”
“原来这么复杂,那端木姐姐……”
“她简直是胡闹!”老瞎子一口打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