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到黑水城下有十几个人影,倒也不是陌生人,正是那天去集体婚礼的叶道孚那群人。看来他们也是有备而来,每个人都背着厚厚的登山包,就连叶道孚也不例外。
“咸鱼,控制器所在的蛊虫在我体内,在我得到《长生经》并且我认为自己安全的那一刻,我会把蛊虫召唤出来交给你,你确定控制器可以用,就把默萱放了。”叶道孚说道。
“这黑水城里里外外已经有不少人了,其中有些个气息我还是熟悉的,”阿列克谢说道,“银狐李源朝这次也来了,叶先生,你可要保证我能全身而退。”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各位好自为之吧。”叶道孚说道。
“走吧。”郎贤禹也不多说,指了指黑水城的方向,大步向前,我们都跟在他身后走过去。叶道孚的队伍跟在我们身边,两拨人明明是敌对的,但是却走在了一起,彼此防备,但是我更感觉到,彼此又有种莫名的依赖。
“之前那黑水城刘家的人呢,我家族许多后人都被那刘家暗算了。”帕峦说道。
“刘家是不在了,但是让你们头疼的人还在。”我指着祥哥说道,“你不认得他么,不认得也应该听过他的名讳,孔雀大明王!”
“谬赞了,只是狠辣些,并不是什么好名声。”祥哥笑了笑,仿佛是个白面书生,但是我分明感觉到,除了那三个最厉害的外国人,其他所有人似乎都退了一步。
祥哥啊,你到底是干过些什么事啊,这些人到现在都这么怕你?
“呵呵,这次事情完了,再算总账。”帕峦说道。
“且来。”祥哥温和地点了点头,似乎说着什么很温暖的事,但是就连我也感觉到一种杀意,叶道孚皱了皱眉头,也没多说。
千年前的繁荣重镇,在历史车轮的无情碾压下,已经是无比破败了。虽然如今成了一个旅游景点,但是看上去依旧带着一种颓然的失落感。
他们似乎对这里并不陌生,比我这个曾经的导游导游都要熟悉。黑水城曾经作为一个经济、宗教、军事重镇,设施十分完善。可以看到曾经的上铺、衙门和军营。还有可以看到一些佛塔、伊斯兰建筑甚至是一些类似道观的东西。
大家都对这些建筑没有反应,而是笔直地去了最偏僻的一处佛塔。到了那佛塔下,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大家都看着我。
“到了?还是咋回事?到了就下去啊!”我说道。
“呵呵,他们倒是下去过不少人,”李森说道,“不过反正是没人能上来了。”
“其他佛塔,我就不用多说了,想来各方势力都去过了,也没有值得再勘探的必要。唯独这个佛塔有些蹊跷,这个佛塔一次最多能下去五十人,大概是我们这次两个队伍人数的总和,”叶道孚说道,“但是自古以来,下去就没人能上来了,无一例外。”
“我下去了,万一也上不来,不是又白扯了么。”我说道。
“我们陪你下去,所有人,都下去。”叶道孚说道。
“真是疯了,你知道若是我们都出不来,会对修者界造成怎样的震动嘛?”郎贤禹厉声问道,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若是全中国修者都发疯攻击百姓,我想会是更大的震动吧?”叶道孚不阴不阳地说道,“或者说,是你当官当久了,怕了?”
“怕是什么?”莫爷冷笑一声,当先打开佛塔地下的门,跳了下去。他这么一跳,打乱了我再周旋一下的想法,只能跟着进了那门。
那门内是一篇漆黑,地上是石头普成的石阶,我只能凭着感觉向下走。大概是因为看不见吧,心中没来由的感觉到一种烦闷。前面莫爷的步伐太快,而后面又开始人挤着人往下走。大家推推搡搡地,速度倒是也不满,刚开始大家都还拿着强力手电筒,即使不是很清楚,但是还有光亮,但是仿佛是通一瞬间,这个空间就被昏暗吞噬了。
周围响起了嘈杂的叫骂声,但是很快叫骂声就仿佛越来越远,渐渐地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一片黑暗,一片虚无,我仿佛重新回了馄饨。
我顾不上别人说是否也进入了这种状态,因为我自己感觉十分不好。无尽的黑暗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你的五感全都没了,但是这并不是佛家说的“寂灭”的状态,因为你不是自己禅定进入这种状态,你是被动的被拉进来。
我感觉头越来越痛,这似乎是我现在唯一的感受,头似乎越来越痛,又似乎一点也不痛了,整个人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感受,就像是掉到了无尽的海底,只有黑暗,你被水流卷得东倒西歪却不能反抗。或者说,我放弃了抵抗,太无力了,我只想等待着头疼的那个瞬间结束,然后永远闭上眼睛……
我对时空已经没有了任何感知,是否,我是从前年之前而来,就这么沉睡了前年?不,我是黑将军之子,我要带领族人重见天日!不,我是吉家老三,大哥二哥替我承受痛苦,我要一己之力保护吉家……不对,我不是他们,我是阿吉啊,不对,我不是阿吉……
黑暗中我,我突然感觉到一丝温暖,从我手心传来。很微弱的温暖,慢慢通过我手心传到了心底。那是一种单纯的温暖,一种没有人会拒绝的温暖,像是冬日的一缕阳光;像是你颓废时朋友的一个拥抱,细微,却又充满力量。
我往身边看去,却什么也看不见,这让我又有些躁动,我似乎感觉到我的手被人捏了捏,于是我又努力安定下来。那温暖让我仿佛能活动一些,但是我似乎感觉到哪温暖正在慢慢变冷。不要!不,这是这黑暗中我唯一能抓住的东西,无论如何,我都不要它消失!刚才它温暖了我,现在我也要温暖它。我沉下心,精神力努力集中起来,努力向手下传去一丝温暖。
两股暖流聚合了,我看到周围是一颗跳动的光明的心,很快,那光明慢慢变大,我看到了一个人,是一个倔强的小女孩。她手中拿着画笔和刻刀,一笔一划的勾画着什么。她要做的事,对她来说,似乎很难完成,但是她那么沉静,那么认真。
我努力抱了抱她,她却视而不见,但是我似乎看到那光明的心抖动了一下。
“哗!”我看到了微弱的光明!我身边是苏西,她面容憔悴,手中拿着果然是拿着画笔和刻刀,她脸上都是汗,手不断地抖动着,终于完成了最后一笔。
我的人生走过了太多美丽的景点,但是从没见过这样璀璨的景色。那是一片浩瀚的星空,每一个颗星星都那么明亮,都那么触手可及,那星光照亮了周围的每个人。
我看到叶道孚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看到那三个外国人形成一个圈,把他们的人围在身后;而我们这边,郎贤禹、莫爷、和我四爷爷也都做着同样的事。
很快,这六个人也都睁开了眼睛,他们看着满天的星斗,同时结了手印,那星光更加明亮了,他们身后两方的人也都醒了过来。
“这个女孩,竟然是画圣吴道子之后!”叶道孚惊叹道。
“又有什么奇怪,吉家九卷《灵》之卷本来就是吴道子后人修炼的,只是后来吴家离开了,想来是化名改姓苏了吧。”我四爷爷说道。
“刚才是怎么回事?吴道子又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画圣吴道子,精神力惊人,他的画总是让人感觉到是真的,”郎贤禹回答道,“因为他的灵魂力很强,能感受到事物的本质,又能将这本质让人感觉到。刚才那片黑暗,若不是这女孩,我们恐怕是出不去了。这是仆家吴家的人留下的第一道机关——落笔生光。”
“故事我倒是听过,只是没想到真的这么神奇,”祥哥说道,“相传吴道子,从新政离堆山观景回来,已经是深夜路过一座茅草房,他听到里面有纺棉花的声音,但是却没看到灯光,感到非常奇怪。翌日,吴道子到这茅草房前,发现这是一个孤寡的老婆婆的家,老婆婆家里没钱,只能深夜还在纺棉花,为了省钱,晚上从来不点灯。吴道子也不多说,他决定赠送老婆婆一幅画。他研磨铺纸,开始作画。先把蘸饱墨汁的笔往纸上一甩,纸上立刻出现许多亮晶晶的小点点,又用笔在小点点上轻轻涂几下,最后在空白处画了一个圆圈儿就算画成了,现在想想这么个画法,还真是信马由缰。他对老太婆说:‘你把这画贴在屋里,到时候你就知道用处了。’老婆婆虽看不出画的是个啥,可是却感觉到吴道子是个好人。老婆婆将信将疑地把画帖在纺车前面的墙壁上。天黑了,老婆婆发现,那幅画竟是一片湛蓝的夜空,夜空上无数星光闪耀,满月的月光将屋子照得如同白昼”
“不对啊,有个问题,”沈羽突然说道,“如果很多人困死在这里,那么为什么,一具尸体都没有?”
“尸体……”马大叔抖了抖鼻子,突然说道,“谁说没有!现在周围全是,只是我们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