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世孤灯?”我想了想,这个名字我似乎听过,“孙不留他爷爷?”
“正是,”老瞎子说道,“若不是他,我恐怕早在那个时候就死了。当时感染加上流血,在设备及其有限的情况下,恐怕只有他能救我一命了。不过不是被药眯瞎,而是被挖了招子,饶是他是绝世神医,也没有让我复明的神仙手段。”
“再之后,我游走江湖,化名陈老瞎,在长沙和一群土夫子盗过墓;叫过李无极,在杭州摆摊算命;还有许多许多的身份,为得都是能够不脱离这个圈子,也是为了得到红玉的消息。可是洪门分崩离析,龙虎山不让我上山门,红玉杳无音信,就这样,白云苍狗,几十年如同一瞬……”
他说着就沉默了,而我也没有再接话。路上我给郎贤禹打了几个电话,点了几个名字,让他无论动用什么势力都要给我找到这几个人。郎贤禹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下来。
我和老瞎子从长白山到江西龙虎山,距离太远。鹰潭市又没有机场,我们倒飞机到景德镇下了飞机。我担心老瞎子心思太重,又陪他在景德镇逛了两天才去鹰潭。到了鹰潭就有人开车接我们,是郎贤禹安排的。对付洪门这样的帮派,你告诉他你是组织是没有用的。郎贤禹帮我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一个国安局的官员。黑社会不怕修者,但是怕警察啊!弄个国安局这种超级警察的身份,到洪门的确是会比较好混。这让我不由思索,组织到底有多大的势力?这样的身份,说安排就安排了。但是回头想想,组织很大的职责就是包围国土和国民安全,这样来说,算到国安局里也未尝不可。
我们的车子里只有四个人,坐在副驾驶的看起来是当地一个官员,而开车的据说是洪门内部的一个成员。我们被接到一家的写字楼,那是一家公司,看名目应该是和铜制品有关。那个官员到了那写字楼就不再随形,而是在车里等我们。一路上他对待我们的态度十分奇怪,很客气,但是又有些畏惧,还有种似有似无的担忧。
“老师,是您!我们已经有太多年没有见面了!”迎面走进来一个老者,把我们带到一个会客厅。这老者精神矍铄,看起来十分干练。
我看了一眼,这会客厅里还坐着一个老太太,一个看起来随时都会挂掉的老头,和一个大概六七十岁的老头。我心中顿时不爽起来,我要的人明显不齐,难道是郎贤禹诳我?我就提出这么一点要求,他都做不到,还扯啥要挽留我。
“如尘?”老瞎子反映了一下,有点激动地说道。
“是我啊!”那个老者听到老瞎子认出他,似乎十分开心。
“这是当年帮主的次子,司徒如尘。”老瞎子淡淡地说道,似乎又平静了下来。
“您好,我叫吉野。”我点头说道,那老头同时也在打量我。
“吉先生真是年少有为,这么年轻就担任要职,当真前程似锦啊。”司徒如尘说道。
“你哥哥司徒如海和玄正道人来了没有。”我直接问道,这是我问郎贤禹点名要的人。虽然司徒如尘和当你老瞎子遇害的事情无关,但是他是现在国内洪门名义上的掌权人。而且老瞎子这些年孤苦伶仃,他若是有点良心,又怎么会不管老瞎子?
之所以我直接说出没来的是这两个人,是因为屋子里那两个老头和他俩年纪都对不上号,特别老的那个应该是钱占坤,另一个我就不清楚了,那个老太太应该是当年那个三姨太。
“玄正先生已经仙逝了……”司徒如海说道,“我哥哥……”
“我来了,哼。”一个老者很有气派地走了过来,不过可惜的是他有点瘸,他身后跟着一群保镖,我估计这个就是当年帮主的长子,司徒如海。
“让你身后这群人出去。”我毫不客气地说道,老瞎子轻轻推了推我。这次来鹰潭,我们一路谈心,甚至去景德镇游玩,老瞎子突然变得习惯倚靠我。此刻他就像是个老父亲,而我是一定要给老父亲讨说法的儿子。
“你是什么东西?”司徒如海戾气极重,瞪着我说道。
“我是把你请来的人。”我平缓地说道,“你如果现在不让这些碍事的人出去,我会让他们永远留在这里。”
“你就是国安局那位高官?这么年轻?还是我真的太老了?”司徒如海不可置信地说道,还是选择了妥协,对他的手下摆了摆手,最后只留下一个人没走。见到他退让,我也没太过追究。
“哥,我们还不算老啊,”司徒如尘笑着说道,“你看,林先生还在呢,我们怎么能算老!”
“林先生?”司徒如海这个时候才看到我身后的老瞎子,十分惊讶地说道,“林灵都?你竟然没死?”
“人贱,命硬,死不了,”老瞎子一字一顿地说道,“恐怕,你很失望吧。”
“咱们有话慢慢说,我今天备了好就好茶,吃过饭慢慢说。”司徒如海看到情况不对,赶紧说道。他见到人齐了,把我们带到一个包厢里,果然是准备了好酒好菜。包括那两个老头和老太太,也被折腾了过来。
“这里的脚步声还有三个人,”老瞎子路上偷偷问我,“听声音一男一女都是老者,还有一个是被人推在轮椅上的,都是谁。”
“轮椅上的应该是当年的二当家钱占坤,女的应该是三姨太,还有个老头我不认识,我给你问问,”我说道,“司徒如尘,这个老人家是谁?”
“是林先生当年的书童。”司徒如尘说道,“林福,你怎么不见过林先生?”
“林福,真的是你吗?”老瞎子终于有点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走过去一把抓住那个老头的手,那个林福泪流满面,半天没说出去一句话。
又过了半天,还是没说一句话,妈蛋,逗我啊?
“林福有一次喝酒和多,错把药水当成是酒喝下去了,嗓子烧坏了。”司徒如尘说道。
倒是巧,我们来调查,他嗓子就坏了?
我们坐了下来,大家彼此坐得都很远。我看那个什么三姨太老太太,根本看不出当年也是个帮派姨奶奶,招呼她干啥就干啥,十分拘谨,已经完全是个普通的乡下老太太了。
“今天我来的目的,你们大概也知道,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我安排老瞎子坐好之后,没有落座,直接说道,“当你林灵都的事,鬼都知道有问题,而你们都是有嫌疑的人。他后面的大半生有多苦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你们算是享了不少福。冤有头债有主,今天我就是来讨债的,讨一个人一生名誉的债,讨一个人一生幸福的债,讨一个人一生光明的债!”
“好,明人不说暗话,”司徒如海说道,“我在国内的资产突然全被冻结,国外的生意伙伴迫于压力也突然撤出。废了这么大劲,逼我回国却是这么一件事。那我告诉你,当你那件事,与我无关!”
“是否无关,要由我判定。”我说道。
“你判定?你拿什么判定?”司徒如海说着突然指着自己的腿,说道,“我和林先生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当初他想推举如尘做帮主,我没说过一句怨言;我想把资产转移出国外,他想留守,我也没有再争执。我最后清身出户,靠着一条瘸腿和十三个兄弟在唐人街砍出今天的家业!我不管你是什么官,但是也休想仗势欺人!我司徒如海还没怕过谁!”
“那你为什么下令要挖他的眼睛?”我针锋相对地说道。
“挖眼?下令?”司徒如海十分惊讶地说道,“我当时并没有下任何命令啊!”
“我虽然瞎了,却没聋。”老瞎子终于说道,“你说我再没资格看洪门内的任何一人。”
“我没有说过!”司徒如海说道,“当时父亲遇刺,一片慌乱,我根本就没有时间顾忌你!当我和你对峙的时候,你已经被挖了眼睛!有人告诉我,行刺我父亲的人都是你安排的,我父亲宅心仁厚,兄弟们和他感情极好,所以有的兄弟控制不住,挖了你的眼!”
司徒如海表情十分愤怒,我观察了一会儿,竟然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当时除我之外,还有一个人能下令,”司徒如海似乎想到了什么,狠狠地说道,“那就是当年的钱二当家!害我断了腿,却又害人瞎了眼嘛?”
“啊……哇……”钱占坤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太老了,根本就说不清楚。
“你们等我一下。”我说道,我打算用一些简单而又直接的方法。
我说着,直接灵魂出窍,冲入了钱占坤的脑海。我看到了许多尘封的记忆,从他加入洪门,到洪门分家,他想要出国却已经来不及,到最后被打成黑五类。从人人敬仰的钱二爷,变成了一个老叫花子。但是我对他的人生并不感兴趣,直接去找我要的东西。
但是一个百来岁的老头,脑子还有点糊涂,他的记忆画面有多又乱又重复。我废了好大劲才找到,我一看,哎,不对啊,和老瞎子说得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