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封谨此时忽然又想到了一个关键性的要点:
“是了,之所以会产生这么多的不相容的杂质,估计是和妖命之力有关!我的妖命之力的性质应该是属于战斗辅助类的即插即用型,而狗王的妖命之力的性质,则是属于纯辅助的慢热型。正因为类型不同,所以我和狗王之间的妖星命格就显示出格格不入的特性。”
接下来经过一番审视以后,林封谨又发觉了识海里面的那颗卵已经现出了一小半出来,依然是模模糊糊仿佛是在隔了毛玻璃在观察一般,不过看到了这颗卵,总是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敬畏在里面。
这个时候,因为林封谨本次乃是“蛇吞象”的关系,以三个单位的妖星命格来鲸吞五个单位的妖星命格,目前只是刚刚才算稳固下来,拿到的一些好处要过一两天才能够充分的显现,就仿佛是将水搅浑了要歇一段时间才会彻底的滤过,澄清是一个道理。
而林封谨首先感觉到提升的,便是自己的身体素质,在个人的力量和身手敏捷程度上来说,已经差不多可以达到了武举人的水准,当然,这绝对不代表他就可以去应试武举就一定通过。
——这就仿佛和跳得高力量大的人,打篮球和踢足球就未必厉害是一个道理,力量和敏捷只是必要的条件,可依然也是要讲究技巧和智慧的,武举人的考试也绝对不是讲究蛮力,却是更需要卓越的战斗技巧和指挥的艺术。
自身的情况固定之后,林封谨也就定下了心来,叫上林德一起前往狗王死掉的地方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便宜可以占。
这一处客栈距离林封谨与狗王决战之处也还是有不短的距离,所以就雇了一匹马车,林德默默地坐在了车厢里面,看着旁人操控马匹,眼神里面忍不住也是生出了落寞的感觉。
林封谨看在了眼里,一时间也寻不出来什么安慰他的话,因为他知道林德现在最渴望什么,若是用些虚言来诳他,反而显得过于作伪了。
林德也是默然不语,相信若不是有林封谨的话作为他的精神支柱,给了他希望,此人早已彻底崩溃。
两人提前在两三里外下了车,林封谨丢出了一块碎银子,让车夫在这里等候着,他和林德两人走下了大路往荒野内深入。
此处两年前中唐南郑曾经在这里一度交战,百姓流离失所,因此大量的田地抛荒成了旷野,甚至可以在草丛里面见到有白骨的痕迹,至今依然是如此凋敝。
此时已是初冬,幸亏有太阳照了下来,暖烘烘的,看着周围的枯黄野草,灌木,一望无际的几乎要向天边铺开,除了荒凉之外,心中泛出来的也是荒凉。不过这里野物还是相当多的,两人走出没有多远,便惊起了两只野鸡,还有三只兔子。
林封谨本来以为这场面又会激起林德心中的惆怅,令他回忆起在草原上面草长莺飞,肆意射猎的日子,却见到他抬起头,双眼望着不远处几乎要倒塌的破败民居,若有所思,看起来双目炯炯,似乎想通了什么。
这时候,已经可以远远的见到昨天晚上的战场,林封谨走近了一些,忽然大吃了一惊,因为他竟是已经看到了自己给狗王埋尸的地方,赫然多了一个大坑!!
他心中顿时惊诧莫名!要知道,狗王昨天晚上乃是一定确确实实的死掉了,并且连妖命气数也被吸收得可以说是干干净净。林封谨纵是草草掩埋了一番,他又哪里有能力爬出来?
“莫非是炸尸?”林封谨皱着眉头思量:“此人身上戾气极重,并且与兽为伍,十分凶悍,这样的话,死后有怨气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林德身为神射手,虽然断掉了一只手臂,但是眼力尚在,顿时便对林封谨道:
“主人,那个坑旁边很多细碎的脚印,不像是炸尸的表现,而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将其扒拉出来的。”
等到靠近了一看,林封谨顿时回过了神来,心中浮现出来了一股异样的感觉,长叹道:
“当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原来是一群野狗嗅到了死人味,跑来偷吃尸体,可怜狗王平日奴役狗类若奴仆,最后的结局却是葬身在狗肚子里面,也真是一饮还一报。”
忽然,林封谨又想到了一件事情,对着林德正色道:
“你要小心些,昨天晚上狗王在死前用了很恶毒的自残秘术,他的尸体上恐怕都有疯狗病的瘟疫,而那些野狗吃了它的尸体,当然也是不可能幸免,所以在这附近一旦有野狗接近,那么千万不要被其咬到。”
林德认真地点了点头。林封谨用带来的旧衣服包住手脚头脸,按照痕迹去寻找,没过多远就在一处避风处的草巢里面找到了狗王的尸体,旁边还僵卧着几头死掉的野狗,估计是疫病发作,当场身亡了。
野狗最喜欢的就是先掏内脏,再吃四肢,所以狗王尸体的惨状可以说是惨不忍睹,值得一提的是,这厮居然右脚长着六根脚趾,难怪得如此擅长逃走……
林封谨仔细地翻找,但他身上除了几十两银钱之外,还有一些施法所用的邪异媒介,比如几块发黄的骨头,一个装着黑水的瓶子,放着狗牙镖的包裹,便没有其他的有价值东西了,而这些东西林封谨乃是敬而远之,碰也不敢碰的。
到了最后,林封谨只能将狗王身上的那一件百衲坎肩给扒了下来,不过亏得林德的经验比较丰富——他往日在中唐军中,也是去过北齐的边境打过草谷,对于搜查财物很是有一套,便见到了狗王脑袋上面的束发有些异常,取下来一看,里面原来是中空的,打开以后里面有一张布条。
“襄樊钱庄丙号柜台,领取口令:白狗身上肿,本口令在一个月后失效。”
看到了这字条,林封谨忽然回忆起来,之前干掉那墨家弟子以后,也是有着一张类似的纸条,也是要去襄樊钱庄丙号柜台,不过领取的口令却是不同。
只不过,狗王乃是属于景王的人,而墨家弟子同样也是被景王雇佣,那么安排在一个地方领赏倒也绝不稀奇。不过这样看来,前往襄樊钱庄也是志在必得了。
接下来林封谨又去寻到了自己的那一把“凶之针”,却发觉已经是被狗王强行握住剑柄和剑尖,用力拗折成了两段,看来狗王当时估计就意识到了自己难以幸免,所以哪怕是在死前,也是要损毁林封谨的随身宝物,以发泄心头之恨!
不过林封谨对凶之针的损毁也是保持的无所谓的态度,毕竟这玩意儿乃是泛东流的随身配剑,外加这玩意儿外形特征十分明显,损毁了倒也不是什么太遗憾的事情,也算是消弭了一个隐患。
俗话说,人死恨消,林封谨也就做了个好事,挖了个深坑将狗王的残骸埋了起来,免得他真的是葬身狗腹,这下场未免也太过凄惨了些,二来也是为了避免那些野狗被感染上狗王的疯狗症,以免流传开去,祸害一方。
※※※
等到林封谨回到客栈了以后,又是红日西斜了。他先找了个火盆,将身上穿着的衣服都丢进去烧了,然后洗了个澡,便重新开始练习妊五神心法。
这一次练习的时候,顿时本次吞噬的好处就呈现了出来。林封谨便可以成功地将心神凝聚到了指头大小,然后坚持了接近一个时辰,到达极限的一瞬间,顿时感觉那个点再次收缩,然后反弹也似的爆炸!!
然后,爆炸开来的心神,在林封谨一片空白的识海里面渐渐的定型,最先迅速成型的,自然是已经苏醒了的肺神,它是一团黄色的阴影,左二右三,若五片相互重叠的叶子形状,正在有节奏的律动。
紧接着,金黄色的光芒慢慢的转变成了黑色,又开始慢慢的凝聚,阴影呈现出来了两个对称形状的元宝形状,而且是竖起来的,林封谨顿时醒悟了过来:
“这一次苏醒过来的,是五神当中的肾神吗?”
肾脏在五行当中属水,五体属骨,五华属发,五志属恐,五液属唾,五味属咸,五官属耳。
肾神苏醒以后,只要是上面提到过的被其影响的方面,都获得了很大的强化,这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林封谨的听觉也陡然飙升了两三倍。
从此哪怕敌人是在嗅觉方面没有留下蛛丝马迹,林封谨却也可以运使妊五神心法,进而强化自己的听力,使肾神苏醒,以听觉来感知这个世界搜查敌人的下落!
当然,林封谨从之前的肺神苏醒的一些事情当中,也是有了一些感触和经验教训,那就是施展肾神的时候,也绝对要小心敌人针对这一点进行反制!
就像是林封谨之前肺神苏醒的时候,却嗅到了狐臭的衣物碎片那样,立即鼻子就遭受重创,而耳朵比鼻子更加脆弱,由此可以推断,当肾神苏醒的时候,若是忽然遇到有人在旁边大喊大叫甚至是敲锣,搞不好直接就将耳朵震聋掉!
肾神苏醒之后,林封谨再次内视,便发觉本来空荡荡的识海里面,已经多出来了大量的相关的秘辛和上古奇术的记忆片段,他正要仔细查看一番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顿时心中一动收功下床道:
“谁?”
外面是林德的声音,平淡而沉稳:
“主人,是李虎派来的人。”
林封谨“哦”了一声,倒是有些惊奇李虎来找自己做什么,便下了床,点燃了灯叫人进来,却见到来的人也是熟人,正是对蛊术有几分研究的老焦。
话说老焦与李虎本来就是亲戚,两个人更是你救我,我救你的同过生死,所以乃是李虎最信重的人,在忠诚方面是绝无问题的。林封谨看老焦风尘仆仆满脸倦容的样子,嘴唇都有些干裂,显然是长途跋涉,十分辛苦,便止住了他说话,让小二整治些酒菜上来再说。
话说这地方因为大战的缘故,所以地广人稀,便是只有靠着官道的地方才有集镇人气,所以野物颇多,随便下几个套子两三天就有收获。
近日刚刚入冬,兔子野鸡都养得一身好秋膘,整治的厨子又知道林封谨这房人手面阔,拿出来了十分本事,很快就弄了几个菜出来,然后让小二拎了一坛酒上来,又备好了烫酒的热水和汤桶,自然是得了赏笑眯眯的下去了。
林封谨便招呼着林德和老焦一起坐下,看老焦也估计是饿得狠了,那巴掌大的卤牛肉切得薄如纸,在旁边的花椒,五香粉作料里面打个滚便塞进嘴巴里面,咀嚼了几下就吞了下去,连吃了几块几乎没噎着,好容易才拿一口酒才冲了下去,这才舒适的叹了口气。
林封谨又用筷子戳着旁边的一盏雪白当中透出金黄的汤笑道:
“这菊花蛇羹虽然看着很没卖相,但菊花应该是旁边篱笆上现采的,下午我进门的时候见到客栈老板的二小子拎着一条黑眉进来,做法虽然粗陋了些,却都是胜在新鲜,可以尝尝。”
老焦却是个急性子人,先用旁边切过来的乡下大块肥腊肉就着,吃了三大碗米饭,然后才慢慢地吃菜喝酒,便从从容容的将此行的目的说来。
此时田统领对李虎已经是视为了心腹,什么事情也不避他,便在吃酒的时候说起了福王的事情,言语里面颇有些恚怒和抱怨。
原来福王这时候已经通过内线知道,这一次的拦截乃是景王布置出来的佯动试探,目的一来是要挖出自身内部的隐患,二则是要试探福王的实力,第三更是想要乘机反制,寻找福王的破绽!所以,福王这一次拿到的那需要组合起来的三句话里面,其实有两句都是假的!
这样一来,本来以为大获全胜的福王,顿时仿佛吃了个苍蝇一般的被恶心到了。他被恶心到了以后,满心都想要表功的田统领当然就被冷落,便少不得要抱怨几句,却被李虎听了去。
林封谨听了以后,心中也是暗自有些感触,这些官府当中的勾心斗角确实是令人防不胜防,林封谨虽然本来也是那种善于谋划,工于心计的人,却也忍不住想想成天都要置身于这种环境下面怎么活得下去。
这时候便老焦喝了几杯酒,免不了就有了几分酒意,醉醺醺的念了出来:
“嘿嘿,十一月初六午时三刻,昭明山夫子像,寻褐衣黑巾人!嘿嘿!为了这他妈的三句话,来来去去少说也死了好几百人,最后,竟然他妈的是连篇假话!!那我们这些人呢?我们流的血也是假的?林德和徐凯断的手脚也是假的???为了这三句话死掉的兄弟们呢?他们的命难道也是假的????”
说到这里,老焦愤愤的将酒盅往桌子上面一放,酒水溅到了身上也是浑然不觉,眼眶却是泛出了红来。
林封谨听着他的牢骚,给他将酒满上,微微叹息道:
“人一生下来就会哭,便是因为已经知道来这世上是受苦的,这世道本来就不公平,要想公平,就得努力往上爬。人生就是一场棋,那些貌似在下棋的人,其实也只是局中的棋子而已。”
老焦的脸色显得略微平静了些,但是依然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骂道:
“这该死的贼老天!”
但老焦心中的郁愤,看起来还是不曾减退,林德看起来对这句话深有感触,举起了杯子示意,来和老焦干了一杯。
林封谨却是琢磨了几下那句话——十一月初六午时三刻昭明山夫子像寻褐衣黑巾人——忍不住也摇头哑然失笑。是的,他们这群人被景王和福王当成了博弈的棋子,可是景王和福王难道就不是棋子了吗?
他们纵然不是南郑国君刘去手中的棋子,也是欲望的棋子,也是名利的棋子!
林封谨此时也明白李虎的用意,应该是要请他来分辨一下这句话里面的哪两个要点是假的,然而李虎也实实在在是高估了林封谨了,目前的资料实在是太少了,要平白无故的做到这一点,却是只有天上的神仙才能够做得到!
这时候外面又有脚步声,却是伙计故意加重了走路,好让客人知道自己来了,然后便来敲门,开门一看,原来是灶下送来了一碗酸辣醒酒汤,顺便还带来了一个汤婆子,将鱼汤温在了里面,预备他们喝醉了能够喝到热汤。
这碗酸辣醒酒汤乃是灶头上面按照规矩“敬”的,便是免费不要钱的意思,不过现在的民风淳朴,要么就不“敬”,要么就会却是加倍的用心在这上面,隐隐约约有在表明这是本店招牌菜的意思。
林封谨远远的就闻到了这酸辣醒酒汤的香味,因为肺神苏醒的关系,他的嗅觉本来就灵敏于常人,顿时感觉到被酒刺激得有些麻痹了的味蕾都被这强烈的香气刺激得复苏了起来。
仔细一看,那汤当中最醒目的就是两三条巴掌长的无鳞小鱼,当地叫做三角锋,这鱼儿肉滚滚的身体已经被煮得裂开了,澄黄色的破裂外皮当中,露出来的是雪白的嫩肉,汤里面还有微红色的胡萝卜丁,白色的豆腐块,碧绿的丝瓜丝,只是放在汤婆子里面,便已经引得人食欲大增了。
这一顿饭大概也吃了一个时辰左右,等到店小二泡上浓茶来,老焦便又说起狗王逃脱的事情,并说李虎愧疚,觉得误了少主所托,林封谨也不瞒他,便将自己杀了狗王这件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他们听,当然,略过了妖星的环节。
老焦便有些动心,想要将狗王的脑袋割掉拿过去,却是被林封谨告诫说这厮的身上有瘟毒,最好还是不要去碰的好。
老焦听了以后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懂一些蛊毒,更是见多识广闯四方,正因为如此曾经见识过瘟毒的厉害,那是赤地千里,连全家上下传染了都要被灭门的恐怖!立即就绝口不提了。
老焦又说起现在李虎的情况,那便是在田统领面前是红人,不过他因为是属于“空降”下来的,而且没有武秀才和武举人的身份,所以只能担任副职和佐贰的职务——简单的来说,类似文官系统里面的师爷,没有职位和官方的俸禄,可是权势却是随着主官的信任而递增!
正因为这样,也有很多人在背地里面嫉恨和说小话,颇有些不合作。不过林封谨却是十分清楚,李虎此时至少也是个校尉之才,等到他的实力充分发挥出来以后,自然流言蜚语就消失了。
第二天临走的时候,林封谨便带着林德一起和老焦一起出发,前往南郑国都,同时也是号称最为繁华的都市——襄樊。
在那里,林封谨首先肯定是去襄樊的钱庄里面领取狗王和那名墨家弟子机关师的“遗产”,然后则是要找一把合手的武器。
顺带林封谨觉得自己的身体还是相当虚弱,因为和泛东流一战的时候,被他过度抽取留下了病根和隐疾,满头灰发便是证明,若是有良医的话,便最好要请他看看,实在不行的话,襄樊门路广阔,自己出手日月金钱也方便,用来购买一些成型何首乌或者千年人参来补一补身体的根基也可以。
最后,林封谨则是要趁着襄樊商旅云集,消息灵通的便利,静下心来好好的读一读书,同时规划一下未来要进入哪一座书院。
因为林德新近断臂,身体虚弱,所以三个人还是雇的马车。林封谨靠在了马车的壁上闭着眼睛养神,林德和老焦两人见状也不说话,唯恐惊扰了他。
这时候林封谨便将心神浸入到了识海里面,开始搜索自己妖星命格大涨以后,获得的那一系列的记忆碎片。
这一次在识海里面浮现出来的记忆碎片极多,有整整的八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