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十五日,天气,晴。蜀地。
成都府城,北门。
原本进出繁忙的城门,已被戒严,大队骑兵从此经过。
“这是……”远处围观人群中,有人面色复杂的盯着这支绵长的队伍。
“老三,你怎么看?”离开人群聚集处,站在不远处的高地,一人问着身旁的同伴。
秦老三皱起眉头:“比我们料想的还要早,王弘毅这是要做什么?你看,王弘毅本部都出动了!”
“会不会是……”二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火花四溅:“攻打汉中?!”
“嘘,小声些。”张老大轻声说:“这事情可不能耽搁了,必须马上将消息送出去,还有,跟着蜀军探察情报的事情,已经被交给你我二人了,这事情需谨慎为之,若是出了纰漏,丢的便是你我二人性命了!”
“这事兄弟明白,大军出城后,你我二人便跟过去,只不过,不能离的过近,免得被他们怀疑。”
“这是自然,先在这里观察一二,看看出兵的到底有多少人,这一份情报送出去后,再做打算。”
“正是如此。”二人小声交谈着,同时,观察着出城的军队。
成都府城驻扎有一万三千士兵,今天出城的大概有着一万人,而几地调集过来的士兵,联合起来,却要比成都城调集出来的士兵要多。
保守估计,这次行动,至少有三万以上的大军出动。
暗地里的各地眼线心惊不已。
王弘毅此行自然是乘着战车,这战车有着高台,可升高,关键时可升高远望指挥,此时,前后总有三千人,紧紧簇拥着。
作为大内亲军的虎贲卫,现在已经增长到了三千,二千步兵,一千骑兵,此时天下征服时,当然选拔精锐,并且是直接战斗的人员。
张老大直着眼看大片的军中,只见中心带栏的战车徐徐而进,却不知王弘毅在里面是啥模样,突然他眼一亮,看见了虞良博。
只见虞良博在马上小声说了句,侍卫又向里面一躬说了句,由两个太监小心翼翼卷起幔垂。
里面自然是王弘毅,此时就说着:“虞卿,你就送到这里吧,此次离开,用不了多久,孤就会归来,蜀地由六司和秘文阁协调处理。若有不能决断之事,报与孤知。”
虞良博恭敬应声:“臣晓得。”
“就到这里吧,城内留守有三千士兵,防御是足够,蜀地各地留守不多,但蜀地已是铁桶一块,孤倒不担心会有人趁机攻打蜀地……”
顿了一下,继续说:“更何况,本就有着计划……好了,回去吧。”
“主公,臣在这里,等候您得胜而归。”虞良博行礼说着。
“孤知道了!”王弘毅说着,挥了挥手,自然有人又放下了幔垂,实际上,这点上无论是郭文通,还是吴王,说实际,都没有这样福威自用。
不过,这是各人态度。
虞良博勒住了缰绳:“臣就送到这里了。”
看着王弘毅的车驾继续向前,左右有着侍卫亲军,身着锦衣,前后保护着,一直到大军渐渐皆行出城门,渐渐不见踪影。
“大人,回城吧。”旁边的护卫提醒着。
虞良博这掉转马头,向着城门行去。
“回去加派人手,在城中清查一遍,有可疑之人,尽数抓进大牢。”他头也不回的吩咐着。
“诺。”跟在他身后的人连忙应着。
“咱们也走吧!”
城外随着大军混出城的两骑缓缓行着。
他们对于这次任务,有些不满,可二人总归是难敌上差的命令,这危险差事,到底是被派给了他们。
虽无可奈何,嘴上难免嘀咕一番。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出城随军探察情况的他们,反是同伴中,唯一逃出来,他们几个同伴,随后在城中搜查中,被抓进了大牢,并且被秘密处决。
他们远远的跟在大军后面,可在第二天,不敢再跟着了。
远方地平线腾起浓密的烟尘,一大片步兵云集而来,都穿着红色纸甲,大片猎猎飞舞的旗帜赤色一片。
这些步兵黑盔红甲,身上衣饰都是一模一样,脸上带着刚毅之色,还有上百人身披铁甲,骑着马匹,却是各都中都有的精锐的骑兵。
这些骑兵负责着传令、巡查、刺探,关键时作为主帅亲兵投入战斗。
“又是一支蜀军……天啊,到底这次率领多少人出征?”秦老三远远望着又一支蜀军与大军汇合,几乎说不出话来。
张老大何尝不是如此,脸色苍白:“不能再跟过去了,军中现在游骑就有上千,非被发觉不可。”
说着,掉转马头就走,秦老三亦是如此。
他们还想有命回去,数万大军,光是气势就已经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他们根本不想再凑过去了。
反正已是做到本分,向吴王发回了相应情报,吴王过不了多久便会知晓,数万蜀军出动向着龙剑方向行去。
至于别的事,自有别的地区的人送消息回去,根本用不着他们。
中午,大军临时扎营
一杆杆赤旗划分出区域,在寒风中猎猎飞舞。
在密密麻麻的旗帜下面,尽是身披纸的将士。
杜恭真就在一杆大旗下,而杜冉和朱信跟随在后,随着一声号令,这支军队保持着严整的阵列,开始营造着临时的营帐,确是令行禁止强军风范。
杜恭真这一年来,已经将红泽军恢复,虽然现在人数止于三千三,却的确比同样一都强上一些。
数骑滚滚奔来,滚鞍落马,向杜恭真禀报:“禀报,我们按制哨探三十里,周围并无异样。”
杜恭真哼了一声,表示听见了,虽然已经五十,却身披甲衣,顾盼中满是威严。
在他身旁,策马的尽是身材壮实的骑兵,而领将正是杜冉。
原本考虑到长子继承,因此这个侄子虽然亲厚,却不肯尽用,现在已经投降了王弘毅,长子已经受荫成了八品官,按级上升,算是仕途了。
现在就任命侄子为卫将,有功的话就成为这都的副将了。
和朱信的关系也算是进一步和睦了,现在朱信也是八品文官了。
杜恭真看了朱信一眼:“现在,先生觉得如何?”
朱信洒然一笑,说着:“将军是拜见主公的时候了,免得有人进谗。”
最大的变化,就是朱信现在也是蜀臣,不再称杜恭真主公,而称将军。
“说的也是!”杜恭真听了,就说着,数骑策马而去,到了主帅营地才落下马来。
见杜恭真身上的标记,大步过来,主营军士都是起身施礼,杜恭真对此觉得满意,看了过去,只见个个铁盔,身上穿着赤色纸甲,腰间带着长刀。
由于营养足够,训练严格,个个粗壮,又经过多次作战,己经算是合格军士,在杜恭真的眼中,唯一就是没有经过几场恶战,算不上精锐。
不过经过几战恶战,只要能活下来,想必会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杜恭真对于王弘毅的军制还是相当佩服,短短几年,藩镇牙兵制就渐渐消除了,待了片刻,就听见着侍卫出来:“杜将军请进。”
大帐前侍卫挺立在阳光下,杜恭真整了整军装,步履从容,靴子踏着地昂然进去,他扫视一眼,就心中一惊,众将几乎都来了,当下给王弘毅行礼。
“都来了?这样也好,我就说说情况。”王弘毅神色庄重,炯炯有神的目光注目着众将:“这次我先透个底,是大战!”
说到这里,下面的众将都是一阵骚动,王弘毅面带微笑,看着,等着下面都又冷静了下来,才伸出三个指头说:“你们总吵着要战,这次是大战,不过我有几句话要告戒你们知道。”
“第一,这次是大战,也许会连绵几年,你们要作好心理准备。”
“第二,补给和粮草你们都不必担心,每郡县更卒营都已经训练了几批壮青,随时可以给军中输入士卒,军械更是每日每月都在连夜筹办,不会亏了你们!”
说到这里,王弘毅有些得意,本来山间族骚乱,起码会牵制蜀中三成力量,但是现在却反过来加上三成力量。
不耗费蜀军一兵一卒,以山间消耗山间,大量奴隶被运输到奴隶营,成为了少府不要工钱的主力,大量物资被制造出来。
“第三,大军激战这样,加官晋爵就在此战,只要获胜,孤绝不吝啬,但是有谁怠慢军令,延误战机,孤绝不吝杀戮。”
众将听了,不禁都面面相觑,一起伏下身来:“谨遵国公之令。”
主帐内的气氛突变得肃穆,众将行了礼,再起身。
王弘毅又变了颜色,笑着:“我相信各位都准备的周全,就不多说了,张卿,你来说说。”
张攸之端肃,拱手说着:“后勤归臣总管,主公已经赐了剑,凡敢懈怠者先斩后报,各要道关卡扼口,都已经派员换了人,绝对不会延误战机。”
“臣更调了二十个更卒营,每个更卒营可以训练千人,并且还有着专门户籍文官,只要攻占下来,降兵给我三个月,都可以消化重整,输入各将军帐下。”
说到这里,又向王弘毅行礼,反过来俯仰说着:“主公英明神武,我军后勤考虑,完备何止十倍,众将军只需戮力作战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