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永强皱着眉头,忍不住骂道:“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李真看了他一眼,脸色一沉:“我真他妈烦你这张嘴。”
然后一拳砸在于永强的嘴巴上。那时候于永强正张着嘴打算回话,于是李真的拳头就塞了进去。强大的力量撞得他的脑袋深陷进沙发靠背,一声痛呼被压回嗓子眼儿。其实于永强的嘴巴不算大,李真的拳头也不算小。那么之所以能够塞进去,就是因为,他的两排牙齿在这一击之下尽数崩碎。
咬碎了牙往肚里咽——可李真没给他这个机会。因为他将拳头塞进去之后又伸开了手指,钢钩一样的指头扳着剩余的几颗牙齿往外一拉——
于永强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这辈子最惨烈的一声痛呼,下面两排臼齿被残忍地崩碎拉出,随着从口腔当中喷出的鲜血统统溅出体外。
李真打出这一拳,他旁边那位立时有了动作。从腰间摸出随身携带的匕首闷哼一声扎向李真的肋骨。但他还有一只手——于是对方的手腕被死死钳住,再没法前进分毫。
另一边那位的反应要稍慢些,李真在他能够起身之前一脚踏在他的胸口,把他踩了回去。
于永强发出高亢至极的惨呼声,泪水、鼻涕与鲜血混在一处,四下流淌。他想要用手去掩住自己的嘴,但李真一把将他的双手也按在了胸口上。
然后他才说道:“这是为了告诉你,以后说话注意文明用语。”
而后转脸看向用刀的那位:“你看,我没说错。你捅人是捅得顺手了。”
于永强嘴里的血溅在他的脸上,他却连眼都没眨,神色依旧沉稳。倘若之前几个人还只是因为他的力量而无可奈何,那么到了此时才真正意识到,这家伙的心理素质也远他们想象。这是某种他们还无法达到也无法想象的、真正经历过杀戮与鲜血的洗礼才能磨练出来的素质。
于是李真眼前的那一位,在他的目光当中退缩了。他不再试着将匕首往李真的身体里送,而是松手扔掉了它,试着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李真的手也就微微一松。那位将胳膊一抽,却又被握住了。
他的手被握在李真的手里。
“刚才我走在大街上的时候看到一家店里有个残疾人——没了腿。在卖包子。”李真在于永强的嚎叫声中一字一句地说着似乎毫不相干的话,“当时我在想,一个残疾人都可以好好谋生,为什么你们这样肢体健全的人却要做那些狗屁勾当。然后我觉得可能是因为这个——因为你们觉得自己有欺负人的资本。”
“于是我又想,如果你们也变成伤残人士的话,会不会也学着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他的手用了力。使刀的那位额头上顿时青筋绷起,冷汗一下子渗出来。而他猜到了李真打算做什么,因而哭嚎起来:“别别别,大哥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我以后真不敢……啊——!”
话说到一半,在喉咙里变成窒息似的惨呼,与于永强的声音混在一处。
其间还混杂着骨骼片片碎裂的“嘎嘣”声。李真盯着他的眼睛,紧握自己的手,直到五指几乎并拢,汩汩的鲜血从指缝里一股一股地流出来。
到了这时候,被他握住的手的那位猛然一抖,疼昏过去。
于是他松开手,甩了甩掌心的肉渣与骨渣。
接着看向惊恐得快要崩溃的于永强,认真说道:“用不着这么怕。我是给他留了左手的。写字、吃饭、做生意,都不耽误。至于你……我猜你跳起来踩我那位兄弟脑袋的时候是用双腿的。不过我打算给你留一条。”
于永强猛烈摇头,从嘴里发出含混的呼喊。但李真钳着他的双手塞进他嘴里,微微俯身握住他的左小腿,再一发力。那腿顿时变成一个沙漏——中间被捏成一细细一条,骨骼碎片狰狞地钻出了皮肉,又被李真粉碎为更加细小的碎片。
于是于永强也收了声,昏死过去。
他看向第三位。
这位穿着喜庆红马甲的青年此刻一动不动地闭着眼靠在沙发上,好像被吓晕了。但李真站起身,踹了他一脚,冷冷说道:“装昏的话,我估计的两只手就都保不住了。”
那位顿时像触了电一样直起身来,直愣愣瞪着李真,嘴唇发白,身下竟然慢慢流出了尿液。
李真拿过沙发上的一个抱枕擦干净手,看着他:“其实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没给我留下什么深刻印象。所以呢,暂时不教育你——也不知道对你而言究竟是好是还是坏事。”
那位带着哭腔连忙说道:“好事,好事,我以后一定改邪归正,我去扫大街卖包子,我以后只干正事儿!”
“但愿吧。”李真叹了口气,“总之记得我会常回来看看就好。”
而后他退了几步,看着沙发上昏过去那两位,皱皱眉:“弄得这么血腥。啧,不过也就是看着吓人而已——但是过一会儿就不好说了。你叫救护车吧。要是有人问起你来,知道怎么说么?”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放屁。”李真一皱眉头,“你当我不存在?”
那位哆嗦着嘴唇愣住了。
“你们干了什么事儿,为什么遭这罪,都给我说明白了——到时候肯定有记者来,你都给我说明白。”李真俯身看着他,“如果你不说,最好想一想,进去待一两年和一辈子残疾,哪个好。”
那位像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再说不出半个字儿来。
于是李真走到一边将于永强和使刀的那位夹在肋下,又朝红马甲一摆头:“拿上手机,跟我走。”
对方浑浑噩噩地站起来,虽然不清楚这个煞星打算做什么,然而被吓破了胆的他也只能跟在后面,觉得每一步都是踏在棉花上。
晚上六点钟,的确算是人流高峰期了。最近的一条主干道上人流如织,车声呼啸,便是连人行道上都挤满了等公交的人。
而就在这么个时段,不少人注意到一个将大衣领高高竖起、戴着墨镜的年轻男子双臂之下夹了两个人,快步走到路边。这样的情景原本就比较引人注目,而当人们借着路灯的光线看清了他夹着的那两个人身上还在不断流出鲜血的时候,顿时骚动起来。
那男子将手上的两个人放在地下,又转身同跟过来的另一个脸色惨白的年轻人说了几句话,就往人群之外挤。几个路人试着拦住他:“怎么回事?”
年轻人笑了笑:“他们走岔了路,跌断手脚了。我帮个忙。”而后丢下那几个莫名其妙的家伙,用力分开人流消失不见。
好在伤者身边的那一位还没离去,拿着手机叫了救护车,大声报出当前的地址,似乎是两位伤者的同伴。
既然这一位没说什么,原本还有些警觉的路人便也将心里的异样抛到脑后,把注意力集中到地上那二人身上。这两位的同伴打完电话,惊魂未定地站在原地,浑然没有理会路人的询问。他两眼直勾勾地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儿,然后出了口气。
可就在他也打算趁乱往人群外面的挤的时候,忽然发觉自己的胳膊被拉住了。现场那么多人,他一时没弄清楚是谁伸出了手。但下一刻听到一个声音:“你想好了?”
他浑身猛一哆嗦,呆立当场。再想看过去,拉住他的手已经消失了。
于是他慢慢退后几步,失魂落魄地站到于永强身边,抬起头来。
人们注意到了他的脸色。甚至还有几个好心人试着走上前扶住他。然而他无力地摆摆手,闭上眼睛卯足力气,大声喊道:“我们三个不是好人!!”
这一声盖过了汽车行驶声与人们的议论声。围成一圈的人们顿时愣了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因而清楚听到了他接下来的话——
“元旦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在桃溪路打了人,差点把人打死了!我们老大的表舅是桃溪路派出所的所长,他找人把这件事压下来了,还把被打的人开的那家店给查封了!!”
这样的情景,普通人大概一辈子也遇不到一次。因而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人群就好像炸了锅一样轰然议论起来。手机拍照、录像的光亮此起彼伏,一时间映得他身上光芒闪闪。
于是他继续颤声大喊:“后来被打的人的哥们来把我们找着了,把我们给打了,我深深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对不起这个社会,我从小就不学好,长大了才走上邪路,都怨我妈从小惯着我我才成了熊孩子变成这鸟样,我今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
他闭着眼睛浑身颤抖着一口气喊了一大堆话,而路过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到最后甚至开来一辆新闻车、跳下一个女记者,将话筒杵到他的嘴边对着镜头问了一大堆的问题。
到救护车赶到的时候,人群几乎将道路都给堵住了。
而这一件事,也便在短短的十几分钟里通过人们手中的电话传遍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脱掉了大衣的李真站在某家已经关门的店铺阴影当中,注视着远处密密麻麻的人群,对电话那头说道:“段所长,我帮你把人找到了。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