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动特制视野。”
流星将眼镜转为5米模式，然后壮着胆子走向车门。她只在家里隔着窗户试验过这台设备，那时她很清楚自己位于室内，本就不会太胆怯。现在完全不同，就算眼镜只给她五米的视野，她心里仍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庄续腾在车门旁站着，向她伸出手来，很明显是要扶她一把。流星很想伸过手去，只是另一侧戈工道露出的疑惑目光让她警觉。于是她轻轻哼了一声，避开庄续腾的手，壮着胆子、挺着胸膛、自己走下装甲车。
戈工道耸耸肩膀，从车内取下背包，说道：“这不腿脚挺好的嘛！奈客，我还以为她行动不便呢。”
“露西派来的女生，总要照顾一下。”庄续腾微微一笑，说道：“流星，你想在哪儿开始工作？”
“马蹄公寓顶楼，应该就在……”流星左右看看，但她只有五米的视野，周围环境对她来说就像是被浓雾覆盖，根本看不远。
“在那边！那么大的招牌你没看到吗？”戈工道瞄了瞄流星的眼镜，问道：“这是什么设备，没见过，好新奇。”
“与你无关。”流星转向庄续腾，说道：“奈客，在前面开路，一直上到顶楼。注意是否有人盯梢。”
庄续腾点点头，然后让两个人稍等一下，他先去公寓门口看看情况。两分钟之后他就回来了，然后说道：“公寓门口两个打牌的闲人，他们手腕上有黑桃纹身，大概率是帮派的人——但也有可能是贴了假纹身的雇兵。”
“看门的。”戈工道知道庄续腾不会只看了这么一点，便问道：“监控情况如何？”
“非常多，从门口开始，楼道里有很多监控头，直接上去而不被发现的可能性很低。”庄续腾用幽影之眼观察了影从器的能量信号，再结合自己的观察，说出方案：“这里只是咱们进行侦查的地方，肯定不能闹出动静来，那等于提醒敌人。所以我建议，咱们从外墙爬上去。”
戈工道抬起头，看着十六层的公寓楼，说道：“那些空调不一定能承受住我的重量。”
“公寓的北侧是个八层的商业楼，有一面墙靠得很近，咱们先上那座楼的顶层，再向上爬。”庄续腾说道：“我先上去，然后用绳子把你们拉上去。”
流星听到这个计划已经手脚冰凉。她本来就怕开阔地，现在要用绳子吊到半空中，而空中正是最大的开阔地。
“恐高？你可以全程看着墙壁，只要不看脚下或者头顶就能好很多。”庄续腾安慰流星，然后说道：“咱们从左面走，那里人多，方便隐藏起来。”
他们三个经过正门的时候，打牌的纹身看门人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这让流星认为他们还有机会从楼梯上去。不过庄续腾随后给她指出楼梯间里不正常的线缆，它们对一个出租公寓来说太多了、太粗了也太新了。
楼体外面就是另外一种情况：八层商业楼的最上面两层全都是饭店，各家厨房通过集中烟道向外排放厨房的热气，香气扑鼻而且烟雾缭绕。因此公寓楼这一侧的窗户都关得很紧，也没人在这边安装空调。
烟雾同样会严重影响监控头的运作，所以大楼只是在顶层两个角上安装了两个固定摄像头。庄续腾躲在阴影里，拿起望远镜拉近观看，说道：“道哥，你也看看。摄像头玻璃上一层厚厚的油污，那东西真能看得见？”
戈工道也看了看，点头说道：“摄像头很旧了，常年被油烟熏着，那里面黏糊糊的成分特别吸附泥土。这里可以上，应该很难看到。”
道哥说话的时候，庄续腾已经在让双腿肌肉积蓄力量了。一分钟蓄力完成，植入体肌肉猛推一把，让庄续腾直接弹起近三层楼的高度。他在最高点附近用手抓住墙壁的缝隙，通过超算·四闪来感知和调整力道，再把脚上的铁鞋塞进缝隙里，把自己的重心撑住。
随后，他就开始向上爬。由于能够精确感知和控制力道，庄续腾能保证用三个点平均分担支撑体重，这样就总有一个点可以移动。他就像壁虎一样在墙壁上攀爬，手指和铁鞋从墙壁上抠下许多碎屑，造了一些小坑。他们不在乎这点损伤，只要不会惊动商场里的人就行了。
大概用了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庄续腾就爬到了商场顶层平台上。他卸下背包，拿出里面的绳子和挂钩，找个避开窗户的角度送下来。戈工道把流星挂到绳子上，见她非常紧张便安慰道：“我和你一起上去，就在旁边保护，你不用害怕。另外你一定要记住，就算害怕也不能叫出声来，知道吗？”
流星用力咽了口水，伸手拽拽绳子。庄续腾接到信号，便开始向上拉拽。
戈工道先目送流星到达三层的高度，然后一个纵跃跳上来。他想学着庄续腾的样子往上爬，但是他的体重太大了，楼层间的墙缝不够他抠的。虽然他可以用大力在墙上踢出一个个洞，把脚放进去，但另一侧楼板估计要簌簌落灰，就有可能暴露。他叹了一口气，跳回地面，只好等流星把绳子空出来。
上升途中，流星谨记教诲，只敢盯着眼前的墙壁看，都看出斗鸡眼了。别说看看上面下面，就连左右两侧她都不敢瞄一眼，因此她根本不知道戈工道跳上来又跳下去了。等被庄续腾拽到楼顶，她才意识到自己是怎么上来的。一边对道哥说话不算话表示愤慨，一边后悔错过了扑到庄续腾怀里的机会。所以戈工道上来的时候，她对其竖起中指，做了个不雅的手势。
“呵呵，没事儿就行。”戈工道抬头看着他们下一步要爬的大楼，说道：“你上去的时候小心冲击力，如果发现化解不了就猛推一把，然后跳回来。我会在这边接住你的。”
“嗯。这次不求高度，就要稳。”庄续腾收回绳子，重新卷好，然后蓄力跳回马蹄公寓的墙壁上。
得益于商场餐厅的烟雾，这边墙壁的表面有一层油腻，抓握难度高了一些，庄续腾需要更小心才能找准支撑力。他只有之前一半的攀爬速度，不过仍旧很稳，不一会儿就到了马蹄公寓上方。很快，他将绳索一端甩了下来。
“你之前表现很好，继续加油。”戈工道给流星绑好腰带，并说道：“一开始会荡一下，你要小心冲击。张开双臂，就像这样，然后双腿也做好准备，四肢同时用力来缓冲。”
“谢谢，我知道了。”流星刚回答完，就被戈工道推了出去。
她真想对戈工道破口大骂，只是这样不仅会损坏自己在庄续腾心中的形象，还会违背“不要大声叫喊”的要求。于是流星只能在心底给戈工道写下两千字的咒骂，另外一千五百字是关于如何向庄续腾告状的。
只是等她借故扑到庄续腾怀里，然后被庄续腾拍拍后背安慰和夸奖的时候，三千五百字都忘了。
“表现很好，你完全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庄续腾用左手摸摸流星的头顶，大量吸收负面紧张情绪，然后说道：“你在地上稍微坐一会儿，等我把道哥弄上来，咱们再一起行动。”
流星点点头，然后一屁股坐在庄续腾脚边，然后把眼罩摘下来。她需要寻找信息节点设备，屋顶的面积可不是5米半径的圆能够覆盖的，所以她必须趁着戈工道不在、庄续腾紧贴的时候，先把这里的情况看个明白。
庄续腾瞄了一眼就知道他的想法，于是也就不管，让她靠着自己。戈工道死沉死沉的，拉起来特别费劲。尤其这边墙上一层油腻，道哥也帮不上多少忙，几乎全靠着庄续腾的臂力。
三人重新在楼顶会和，等庄续腾甩甩胳膊放松一下，然后就开始行动。流星重新带上眼镜，然后根据她记忆中的方向，带两人穿过霓虹灯招牌支撑架，来到楼房的东南角。正当她要踩着台阶登上一个小平台时，戈工道一把拉住了她。
“别动，有陷阱。”戈工道向流星右前方指了指，说道：“是个诱发雷，藏在四块歪斜的砖头下面，看到了吗？”
流星摇摇头，而庄续腾眯起眼之后便看到了。那个地雷没有使用影从器，完全用物理和化学的方法生效，所以可以逃过幽影之眼。“好险，幸亏道哥眼尖。”庄续腾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自大，以为幽影之眼能够解决一切问题。于是他虚心向道哥请教，问道：“你怎么发现的？”
“如果是我，我就把雷埋在那个地方。而且越是影从设备多的地方，越是会有竹签木棒之类的兵器——这是个规律。你们注意脚下，看看有没有细线或者踏板。我感觉那个雷伤害性不大，但是动静肯定不小。”
他们仔细搜索，又在另一个方向找到第二枚自制地雷。庄续腾在前，试探着前进，小心绕开地雷，带他们来到竖着六根信号天线的平台上。
“不管你要干什么，你得格外小心。”庄续腾说道：“敌人在这里埋了雷，说明他们知道这里是薄弱点。咱们的行动仍在敌人防御体系的覆盖之内，一定要把敌人想得再狡猾一点、再奸诈一点。明白吗？”
流星点点头，她觉得这样子说话的奈客帅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