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硬碰,二人触电般齐齐一颤,各自顺着水流飘退丈许。
感觉到对方功力浑厚,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十招之内基本没可能将之拿下,且双方都不想暴露,“徐忠贤”当即顺着水流退走,继续潜向华林园。
在他想来,对方见识了自己的武功,应该也会知难而退。
水渠宽阔,大家各游一边就是!
岂料那人的气机仍旧紧锁着他,并且不住增强,浓浓杀机弥漫,黄沙百战所养成的惨烈凶戾气势笼罩水底十丈空间。
水流霎时犹如冰雪般冷凝一片!
“徐忠贤”只觉背心肌肤针扎般刺痛,似被一股致命危机锁定。
奶奶滴,还没完了……
忿忿之念一闪即逝,“徐忠贤”眸中血色乍现,霎时阵阵浓烈杀机反袭回去,亦紧紧锁定那人!
升级版【补天心法】自然而然运转至极限,“徐忠贤”浑身毛孔渗出丝丝缕缕黑漆漆的阴森诡秘真气,甫一入水,立时如烟似雾般缭绕化开,瞬息间充斥着方圆三丈的水底空间。
犹如一只大号乌贼喷吐一片浓浓墨汁。
那人本已用凶戾气势紧锁“徐忠贤”,正要对其背心发出绝杀一击,不想其释放的这阴森诡秘的黑漆漆劲气,竟蕴含着极其古怪而强烈的腐蚀性,将他用来锁定其人的劲气消解一空。
瞬间丢失目标的精准位置,使得他这蓄势已足的强悍一剑无处发泄,反累得自己憋闷异常,气势不可避免的有所下跌。
无声无息间,弥漫三丈方圆的“黑水”向着那人疾速席卷而去,“徐忠贤”右手的九韶定音剑隐藏在浓浓“黑水”之中,顺着水流纹理,轻飘飘向着那人胸口点刺。
剑身黑漆漆一片,分明蓄足内劲,竟又未曾溢出丝毫剑气!
刚刚交手虽只一招,然那人一举一动,无不暴露了对方乃是沙场宿将的底细,“徐忠贤”如何不知,此等百战余生之人,灵觉感应或许不行,但却对于危机性命的杀气最为敏感!
由此一着,此等人在纵横沙场之时,方能屡屡及时格挡致命刀剑或避开要害……
此时“徐忠贤”正反其道而行,不仅将森寒剑气聚于剑身之中,不使外泄,且收敛剑意杀机,刺剑动作更是轻飘飘无有一丝气势,务必使对方在剑刃及身前感受不到丝毫杀气!
忽然,“徐忠贤”漆黑晶莹的眼珠一转,身形在浓浓“黑水”中无声无息的下沉至紧贴泥沙的位置,手中九韶定音剑也悄然改变进攻方位……
眼看浓浓“黑水”迎面卷来,那人冷哼一声,手中沉重长剑倏地上举,双手持剑,积蓄已久的真气源源灌入其中,凶戾霸道的剑气不住凝聚,勃勃欲发。
嘴角微微扬起一丝诡笑,那人本已下跌不少的气势倏地上升至巅峰状态,本来高举就要下劈的长剑也借助水流瞬间划过一个诡异弧线,变为迅猛的一记横斩。
如此势大力沉的招数,剑刃所过之处,水流竟只发出微弱的嗤嗤声,此人分明深谙水战之术,属南朝将领无疑!
凶猛剑气狂飙而出,携着重重水流直袭临近面前的浓浓“黑水”。
出乎意料的是,浓浓“黑水”竟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剑气横切为两截,上半截迅速淡化消逝,下半截竟浓郁如旧,疾速“吞噬”那人腰腹以下的位置。
那人嘴角的诡笑凝固,虽然未曾感觉到丝毫杀气,但仍毫不犹豫的挥剑下斩,恰好斩中从水底斜刺里袭向他掵根子九韶定音剑。
“蓬!”
剑刃交击,劲气爆散,震开重重水流。
那人身形一震,只觉一股死气沉沉的森冷剑气击散了自己仓促凝聚的内劲,沿着长剑侵入他的手臂经脉,瞬息间已至胸腹位置,所过之处,经脉血肉一阵酥麻隐痛……
竟非寻常剑气那般割裂式的伤害,而是烂疮腐坏的感觉!
他心中大惊,忙不迭运使自身的先天真气前去化解,终是吃了大亏,噗的喷出一口鲜血,才勉强卸去残余敌劲。
与此同时,经验丰富如他,如何不知自己危在旦夕,毫不犹豫的双腿连环踢出,搅动身下水流,且又剑交左手,顾不得未曾蓄足劲气,便迅疾下挥……
一着之差,他的右手经脉已然受创,再难负载十成功力!
然而“徐忠贤”计胜一筹,蓄势一击建功,又怎会任由他重整阵脚?
早已聚满黑漆漆劲气的左手鹰爪迅疾探出,在重重水流中抢先锁定对方右脚的轨迹,而右手的九韶定音剑亦不甘落后,再次疾刺对方掵根子!
终究是剑长而手短,两柄宝剑率先交击。
“蓬!”
劲气交击,水流迸发。
那人应声再喷一口鲜血,仓促换手出剑,此次吃亏更大,好在他终于达成目的,此时借着剑刃反震之力疾速上浮,想要脱离“徐忠贤”。
可终究晚了半步,他只觉右脚踝一痛,竟已被三股冰冷而锐利的指劲划断脚筋,在水中爆开一蓬血色。事实上若非他见机得快,此时铁定被扣住脚踝,后果无需多言!
惊怒之中,他在顾不得右臂经脉负创,猛地一拳下击。
暗蕴回旋的浑厚拳劲携着水流兜头卷来,如此近的距离,“徐忠贤”亦难以躲避,只得一挺九韶定音剑,以蓄满黑漆漆劲气的剑尖准确击中拳劲中心,将之破去。
然而他身形受此一阻间,那人已顺流冲出三丈,并不住加速潜游,他再加速追击,为时已晚。
且那人分明极擅水战,若非算计失误,恐怕也不会如此一败涂地!
“徐忠贤”已隐隐猜出那人身份,知道自己若是穷追不舍,那人为保性命,定会跃上岸去,即使因此暴露,那人亦有把握安然无恙,可自己就难说了!
又在此处停留一会儿,“徐忠贤”感应到那人已从水渠的一个岔道潜往其余园林的池塘,与自己所去的华林园非是一路,当即开始潜游,继续自己的脱身之计。
心下暗暗腹诽:早点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岂不你好我好大家好?非要疯狗一样乱咬一通?……有时候,王霸心术太重也是一种病啊!
“快……快……快打水,泼这里!”
太监们的公鸭嗓此起彼伏,小宦官、禁卫们提着水桶奔波不休。
浓烟四起,火光冲天,柏梁殿所在之处,已成一片火海,透过摇晃的熊熊烈焰,尚可隐约看见木柱、房梁等物。
百余号人正在各处水渠、池塘取水灭火,忙得不亦乐乎,却仍杯水车薪。
“哗啦……啪啪……”
大火中不时传来清脆异响,那是屋顶的瓦砾掉落下来,摔得粉碎。
“哗哗哗……”
密集而整齐的甲胄撞击声临近,三四百禁卫提着水桶,列着阵型慢跑到来,为首者正是白日在东华门当值的陈姓禁卫将领。
本在着急上火的太监头领眼睛一亮,老远就招呼道:“老陈,陛下又没在这里,怎么还装模作样?赶快让小崽子们打水灭火才是正经!”
睡眼惺忪的老陈回头看了一眼禁卫们手中空空如也的木桶,不由暗暗尴尬了一下,向着旁边池塘一挥手,喝令道:“速速取水灭火!”
禁卫们一窝蜂涌向池塘、水渠,动作敏捷而有力,不愧是从各军千挑百选出来的精锐。
太监首领满意点头,若无其事地说道:“老陈,杂家还有皇后娘娘吩咐的其他事务,这里就交给你啦!”说完不等老陈应答,就急匆匆转身而去。
老陈看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声,不屑哼道:“死阉种……马屁精!”
不过,老陈心里很清楚,这柏梁殿莫名其妙的着火烧毁,管事太监都难逃干系,若不趁早到主子面前开脱罪责,恐有被当做替罪羊之虞!
事实上,失火烧毁宫殿这种事情,失误者有罪,救火者也肯定没功劳,救火搞砸了同样有罪。若非老陈乃是皇帝的同族远亲,不怕些许牵连,此时也绝不会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华林园西侧一道隐蔽水渠,一个身着蟒袍、腰悬长剑之人踉踉跄跄的上了岸,藏在一处假山后运功逼干衣服,并草草包扎好右脚脚筋的伤势。
好一会儿,他才咬牙起身,尽快向着西面城墙潜行而去,但脚筋阵阵抽搐般的疼痛提醒他,这条腿很可能半废了!
那种阴冷诡秘的真气极具腐蚀性,在他的脚筋被指劲切断为三四截之后,更狠狠腐蚀了附近的筋脉韧带。
就算之后接好脚筋,再以先天真气温养,也再难恢复如前……最多只有从前的五分灵活及脚力了!
莫名其妙跟人狠斗一场,还成了跛子……一念至此,他对那个伤他之人就恨得牙痒痒,“不过,那柄剑……九韶定音剑!……呵呵!”
到了西城墙下,他撮嘴吹出两声口哨,墙头禁卫立时垂下一根绳索,他抓着绳索,施展身法攀援而上。
原本轻易施为之事,此时因右脚之伤,竟颇为费力……
片刻后,他又顺墙滑到宫城外,黑暗中接应的高手意外道:“郡王受伤了?”
他冷哼一声,命令道:“你们去城北候着,一旦见到有高手逾墙而出,立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