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之拳击中铜墙铁壁的痛苦传来,大汉身形挫退,嘴角溢血。
石之轩亦闷哼一声,身形向后抛飞,却又在大汉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倏地脚尖点在小巷的一侧墙壁上,身如箭矢般射上另一侧的屋顶,向着远处遁去。
勉强运气一周天,缓解浑身沸腾的气血,大汉连忙招呼属下道:“快走……”同时一马当先的向着小巷出口掠去,幸存的属下连忙跟上。
然而听着身后仅剩四个脚步声,大汉不由心头一痛。
他已明白,刚刚电光火石间的交手,最先援救他的那三个属下定是被对方强横无比的剑劲生生震死了,若非对方为了留些余力应付偷袭的三支劲箭,他身后这四个属下肯定也难以幸免。
思及最后一拳擂中对方右胸,却连对方的一根肋骨都没伤到,大汉更是暗觉不妙……
“嗖嗖嗖……”
三支劲箭从不同方向破空而至,封锁住大汉的身形。
冷哼一声,大汉挥刀格挡前方、左侧的两支劲箭,背后的那支劲箭则由两个属下联手封挡。
“叮叮叮……”
火星迸溅,三支劲箭尽数落地,然而大汉一连格挡两支劲箭,反震得手臂酸麻,不可避免的身形一顿,暗暗惊呼:竟是两个第一流高手?这么说,刚刚那人……
“呼呼……”
衣袂翻飞声迫近,三个身影悍然袭来,刀光戟影破空厉啸,劲气横空,将大汉及他四个属下牢牢笼罩。
“叮叮叮……”
兵刃闪烁,身影翻飞。
激战伊始,四名属下固然一两个照面便即惨死,然而大汉自身在三名一流高手的围攻下,也只多撑了十余招,便即长刀脱手,浑身伤痕累累,委顿在地……
远远地,石之轩立在一株大树横叉上,将这短暂而惨烈的战斗收入眼中,嘴角勾起邪异的微笑,左手缓缓举起强弓,右手指缝扣着三支羽箭。
“吱吱吱……”的弓弦崩响声中,弓身渐渐完成了满月……
小巷内,吩咐亲兵打扮的两名一流高手在旁警戒,宇文直上前将长戟顶在大汉咽喉,冷笑道:“能死在本公手中,你也算荣幸之至!”
心中暗忖:可惜那“裴矩”武功着实可怕,竟能硬生生破开如此杀局,逸去无踪,否则本公今日可要双喜临门……
大汉不停呕血,其间夹杂着内脏碎块儿,勉强开口道:“你们不必得意,等会儿有你们好受,老子在下面等你们……三个蠢货!”
宇文直勃然大怒,就要挥戟斩下大汉的头颅。
“嗖嗖嗖……”
一连三声破空厉啸毫无征兆的响起,并以超乎想象的疾速袭至。
宇文直三人面色剧变,齐齐挥舞兵器格挡袭向自己的劲箭,“叮……叮……叮……”
戟杆拨中箭簇,却轻易将之击碎,无甚着力感,宇文直脸色再变,怎么会……还不等他将用错力道的气闷感化去,但闻旁边一声惨呼。
扭头看去,宇文直不禁目眦欲裂,但见其中一个亲兵打扮的亲信高手长刀断裂,被劲箭贯胸而过,嘴角溢血着倒下。
这可是他费尽心思才招揽到的黑道高手,是用来……原本就只有两个,现在去了一个,算是断了他一条臂膀!
“嗖嗖嗖嗖嗖……”
又是五声破空厉啸袭来。
宇文直脸色再变,并非因为袭来的箭矢太多,反而是因为五支劲箭竟没有一支袭向他。
果然,下一瞬旁边惨呼再起!
不用扭头去看,宇文直也能猜到自己的另一个亲信也没了。
怒火瞬间塞满胸膛,宇文直极目四视,暴喝道:“裴矩小人……你给本公滚出来!”
回应他的,是“嗖嗖嗖嗖嗖……”五星连珠!
气机感应到这五支劲箭竟以刁钻角度分别袭向自己的上中下要害,宇文直瞬间由豪雄变狗熊,一边拼命挥舞长戟抵挡四支劲箭。
“叮叮叮……”
四声爆响,火星迸溅,宇文直身形剧震,双臂酸麻,而脸色通红,额头现汗,更表示他已运功过度,伤了气血及经脉。
感觉最后一支实在无力抵挡,他只得就地一滚,险之又险的避开,却仍被箭簇划破了肋下衣甲,惊出一身冷汗。
然而下一瞬,又是“嗖嗖嗖”三声厉啸迫近,宇文直只来得及再翻了一个轱辘,勉强躲开一支劲箭,就被剩余两支劲箭破开护体劲气及甲胄铁叶,贯入肌体。
杀猪似的惨嚎响起,一支劲箭射穿他的右肩胛,将他钉在地上,另一支劲箭则擦着他的大腿内侧透过,在腿肉上开了一溜血槽。
委顿在墙角,奄奄一息的大汉将此幕尽收眼底,嘴角无力的拉起一个微笑,沾满血渍的络腮胡子颤颤巍巍,表情却比哭还渗人……终于脑袋一歪,气绝而去。
“嗖嗖嗖……”又是三支劲箭联袂而至,在宇文直的腰侧、腿侧、耳畔再开三溜或大或小的血槽,令他冷汗淋漓中挣扎着爬起,连长戟都没拿,便慌不择路的蹿向小巷尽头……
远远地,石之轩揉了揉酸软的手腕,抬头瞧了瞧天空,嘴角流露出一丝满意——本是两只雄鹰徘徊的天空,此时只剩他的“全球鹰”形单影只,而宇文直所养的鹰儿则没了踪影……
“呼……”
倏地身化银光,几个飘忽纵跃,石之轩就消失在重重屋宇之间。
……
“呼嗤……呼哧……”
窝在一处隐蔽的墙角,宇文直剧烈喘息着,浑身五处箭伤传来阵阵火辣辣的疼痛,特别是右肩胛的贯穿伤,更让他疼得眼前发黑,几欲昏厥。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宇文邕应该进城了,宇文直才四处扫视一番,入目的民居尽皆大门紧闭,无有人影,他才不停的“嘶嘶……”吸着冷气站起,奔向主街道。
“哗哗哗……”
密集的周军列阵走过,旌旗猎猎,一片金黄的天子仪仗之后,宇文邕率着诸将乘马缓行,视线扫视着街道两旁的民居,见得很少有火烧或坍塌痕迹,不由暗暗满意。
在他心里,这些城池及百姓都是他的,没有被战火损毁,那真是最好不过了!
“皇兄……皇兄……”
一个狼狈身影从转角处呼喊着蹿出来,肩头插着一支羽箭,踉踉跄跄的奔至宇文邕马前,若非没了头盔的那张脸还算清晰,差点儿引起禁卫高手们的误会。
宇文邕惊呼一声,连忙下马,扶着宇文直道:“皇弟怎伤得如此严重?”
宇文直恨声道:“都是裴矩那厮……”说着戛然而止,手指着宇文邕身后端坐马背的一道身影,“好啊,你还敢回来?”
石之轩翻身下马,满脸疑惑道:“卫公此乃何意?怎的没带回那敌将的人头?”
宇文直怒极攻心,指着他的手指都颤抖起来,厉喝道:“奸贼,你竟敢放冷箭暗算本公,罪不可赦!本公要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石之轩瞪大眼睛,惊讶道:“卫公在说什么?……本将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顿了顿,石之轩向宇文邕拱手道:“陛下,看来卫公伤势过重,心神受损,已有呓语(说胡话)之兆!”
宇文邕嘴角微微抽了抽,“咳咳……裴卿,既然你精擅医术,不妨先给卫公简单处理一下伤势吧!”
石之轩恭声道:“微臣遵旨!”说着开始一脸郑重其事的打量着宇文直浑身上下的箭创,心头暗暗发笑。
然而宇文直听到宇文邕的话,却是如遭雷击,一脸不敢置信之色,喃喃道:“皇兄,这厮放冷箭暗害我,你怎么……”
宇文邕拍了拍宇文直的肩膀,安慰道:“皇弟误会啦!裴卿之前空手而归,已经向朕禀告过了,那敌将设下陷阱,故意引你们去追,又在与你们交手之时,令暗中隐藏的高手施以冷箭偷袭,连裴卿自己都险些遭了毒手!你能安然归来,朕已经很欣慰了,至于无功而返……胜负乃兵家常事,皇弟不必挂心!”
宇文直一口气噎住,只能双目赤红的瞪着石之轩。
石之轩无视他要吃人的表情,两指轻轻夹住他肩胛外露着的箭杆,稍稍用力,多余的箭杆便无声无息的断开。
“卫公忍一忍……”提醒一句,石之轩倏地屈指一弹箭杆断处,只闻“嗖”的一声,半截断箭带着一溜鲜血从宇文直背后射出……
“啊……”
杀猪似的惨嚎再起。
旁观的诸将不禁面面相觑,各自嘴角抽动,想笑又不敢笑。
宇文邕不禁皱了皱眉头,暗觉丢人,堂堂上将,取个断箭之痛都忍不了?
他却不知,宇文直确实准备强忍住,但石之轩故意在弹飞断箭时加了点儿震劲,令宇文直伤口的疼痛几何倍增,让他想忍也忍不住!
“嘶嘶……”
石之轩鼻子凑近宇文直的箭创出闻了闻鲜血的味道,松了口气道:“还好箭簇并未淬毒,否则不堪设想!”说着出指如电,将宇文直肩胛处的几个穴道封住,为其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