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年开始，国家就对各大高校、职业学校进行了扩招工作，今年随着加入WTO，更是取消了实行数十年的工作分配，并继续扩大各大中专院校的招收名额……”
苏远山一边喝着茶，一边替久多良木健介绍着国内的情况：“这意味着，从明年开始，国内有技术的产业工业将会整体呈一个长期的上升趋势。同时，大学的理工科人才，也会大大地增加，这是内地在未来科技领域里最大的优势，或者说之一。”
久多良木健深以为然：“这就是人口大国的优势。”
“呵呵……我固然鼓吹人口优势论，但也要分情况啊，有些国家他的人口可不是什么优势……最起码不是现阶段的发展优势，只能说……未来可期。”苏远山顿了顿，笑道：“好吧，不聊这个话题。”
久多良木健哈哈大笑——他可太清楚苏远山了，这家伙就没看起过三哥那帮人。
不过他也能理解，远芯这种雷厉风行的企业，自然是不太看得上某些懒散的人群。
并且久多良木健也听出了苏远山的意图——要想发展得快，就赶紧来抢优质员工，优质劳动力，不然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说到建厂，我们还真的有打算在加快在内地的生产基地建设。”久多良木健认真起来：“除了摄像头模组之外，我们还会在TJ，无锡，沪市等地新建数个生产厂……”
“好事啊！久多君，不是我说你们，你们早就该进行产业转移了。今后啊……区域性经济组织将会是主流——你想想，如果东亚，东南亚，亚洲，能够实现经贸一体，那应该是多么强大的竞争力？”
“现在你们在科技领域上属于第一梯队，越是提早进入新兴市场进行布局，在未来就越有竞争力。”
久多良木健想了一下苏远山的愿景深表认同，不过随后又叹了一声：“但目前为止，世界主要的消费能力还是集中在西方世界。”
“当然，而且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如此。但西方是存量市场，就算再有竞争力，做起来怎么也没有增量市场愉快啊……”
久多良木健微微一笑：“这就要看，增量市场的经济增长速度了。”
苏远山眯了眯眼，冲久多良木健微微一笑，轻声道：“久多君，有个事实，我一直不好意思说……”
“嗯？”
“我的国家，她有着如此庞大的体量和决心，是足以对周边的地区造成影响的——她的GPD增速，已经连续八年都在10%以上，今年的预测，更是会上到10%。”
“只要她稳定地、坚持地向前发展，那么周边的所有地区，都将在合作中受益。这是不容辨驳的事实。”
看着苏远山透露出的强大自信和隐约的骄傲，久多良木健沉默了几秒，心情也格外复杂，到最后甚至升起了些许的羡慕。
……
在接下来的几天，苏远山继续拜访了霓国半导体行业的合作企业。
当然，对于不同的企业，他透露出的消息也不一样，但最终目的还是配合着即将铺开的大棋来进行游说。
自贸区要成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也不是几个负责人拍一下脑袋就能决定的事。而是需要征求各个企业，各个领域的意见……
说到底，还是要先形成利益共同体。
……
回国后，已经是十一月中旬，苏远山在参加了几场会议后便直接赶赴了HK。
再怎么说，老婆生孩子，他还是要陪着的。
十二月十八号下午六点，女儿顺利出生，为了“冲”一下自家的理工科气息，他特意取了个挺文青的名字，苏暮。
至于乳名嘛……
“小糖豆。阿姨抱……”
杨怡雯把她刚一岁两个月的儿子直接丢给了唐文杰，自己便冲到楼上去抱苏远山的闺女。
嗯……糖豆这个乳名，就是她极力推荐的。她觉得苏远山师兄弟几个，既然都在这几年赶着趟生孩子，那就把乳名统一一下。
譬如，她已经帮秦为民尚只有五个月大的小孩子起好了乳名——叫豌豆。
“嫂子。”叶如黛躺在床上，看着杨怡雯驾轻就熟的模样，便是一阵心安：“你们怎么有空过来？不是马上圣诞节了吗？”
“嗨，就当休圣诞节嘛。”杨怡雯轻轻碰着紧闭双眼正在睡觉的小姑娘，顺势坐到了床边。然而，她刚坐下，小姑娘便毫无预兆地哭了起来。
“饿了。”杨怡雯一副门儿清的模样，把小孩递给叶如黛，顺手把正趴在床沿正在学走路的毛豆薅过来，又看了一眼正抱着手臂在一旁乐呵的唐文杰和苏远山一眼，呵斥：“人家小叶要喂孩子呢，你俩呆着干嘛？”
“咳……小山，走走走，我们走。”唐文杰一把搂过苏远山的肩膀，师兄两人便一边笑着，一边走到了隔壁的书房。
书房里，叶如黛的秘书优菈正在处理文件，见二人进来后连忙起身：“山总，唐总，是要用书房吗？”
“嗯，我们谈点事情。”苏远山含笑点头。
“好的。”
优菈站起身，顺便给二人倒了杯水，然后才退出书房。
唐文杰目送对方的背影消失，啧啧了两声后笑道：“这妹子身材真好。”
苏远山也嘿嘿笑了两声，深以为然。
但很快，唐文杰便收起了他的调调，正色道：“小山，我打算回来了。”
“嗯。”苏远山嗯了一声，望向自己师兄——他并不惊讶唐文杰想回来的愿望——因为在他们师兄弟的小群中，唐文杰就一直在透露出想要回国的意愿。
博士毕业后，唐文杰便加入了星海，与从IBM跳槽而来的约翰逊一道拉扯起星海的晶圆厂——星海的晶圆厂就建在圣何塞，今年上半年才落地，就由德远直接授权了0.25微米的工艺，以及铜导线制程工艺。
之所以授权，是因为星海走的是IDM模式，其业务本质上不会对德远造成竞争。如果非得说损失，那大概损失的就只有来自星海的部分订单了……
但对于德远而言，能够多一个在硅谷搅局的对手，显然是符合德远，甚至远芯的长久利益的。
这都不算，更重要的，是它可以更加地加深远芯和德远在硅谷的影响力。
更何况，远芯的0.18微米工艺已经突破，并牢牢地扯住了intel的裤衩。
“你不问我为什么想回来？”唐文杰好奇地看着苏远山。
苏远山便嘿嘿一笑：“现在能够触碰到最先进工艺的，就只有两家，一家是intel，一家是德远，你显然不可能去intel。”
“是啊……”唐文杰叹了口气，屁股在沙发上扭了两下——他最近一直在减肥，加上工作繁重，还要带娃，还真的就减了不少下来：“我知道卡莉是你选中的人，她也确实是一个好的CEO。但是……怎么说来着……她始终不对我的胃。”
“卡莉都快五十的大妈了，怎么对你的胃口？”
唐文杰哭笑不得：“……别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苏远山也微微一笑：“我也说的是真的——卡莉今年四十五了，本科是学的历史和哲学，后面转了工商管理，顺便涉及了一点理科。她是个人才没错，有能力，有魄力，也有个人魅力。但是，她骨子里，就是和我们不是同一类人。”
唐文杰听得两眼放光，一拍大腿：“对对！说得没错！虽然星海算是席总直接孵化出来的，但我总感觉，商业意味弄了一点，没有远芯这种技术氛围。”
“嗯，再加上星海是上市公司，是要为股东负责的……所以，卡莉没有我这样有魄力，那是必然的了。”
“所以……你同不同意我回来？”唐文杰目光灼灼地望着苏远山。
“我同意可不管用，要嫂子同意才行啊。”
“……她的意思就是看你的意思。”
“……嗯……”苏远山一时间真有点为难了起来。
平心而论，他当然是希望自己师兄回来的，就更别说唐文杰还手握鳍式场效应晶体管的专利和技术——finfet已经被电气协会认可，作为下一代晶体管架构的标准。
但正因为唐文杰如此重要，和他的关系又特殊，那回来后，地位就有点尴尬了。
“你担心啥？”
“我有点怕委屈你。”苏远山抿了抿嘴，笑了起来：“毕竟现在德远的制程团队已经走上正轨，现在正在朝着下一代0.13微米攻关……而且……根据估计，finfet架构，恐怕要十年后才能运用在实际上来。”
“你担心这个？”唐文杰瞪了苏远山一眼，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苏远山的脑袋：“你啊……算了，我不说你。我想回来，主要还是想脱离晶圆厂……”
“你的意思是，你想搞个实验室？”
“嗯。”唐文杰点头：“也只有你，能够满足我这个小小的愿望——有些东西啊，它虽然存在脑子里，但如果不拿出来，它迟早会慢慢消失的。”
听到这，苏远山便再不考虑，一口道：“好，只要你舍得毛豆，那你就回来——不过不是回国内，而是呆在新加坡。”
“新加坡？”
“是的，新加坡！我们在新加坡会成立一个半导体研发基地，你正好过去负责。”
考虑半晌后，唐文杰点头：“那好，我和怡雯商量一下。今后见面反正都是打飞的，在哪不是打？”
“嗯……”苏远山点了点头，虽然忍了几下，但还是没忍住，微微一声叹息。
星海啊……虽然现目前依旧发展得不错，但卡莉的局限性依旧慢慢暴露了出来。
在这个创新为王的年代，她老爱盯着业绩的固化思维，终究会成为星海的短板。
不过也好，她爱盯着市场，盯着业绩，正好把CPU市场的水搅浑，也正好帮远芯在GPU领域先把潜在的对手消灭掉。
——在今年处，TNT2如约而至后，星海的显卡团队立刻便如临大敌，卡莉更是亲自坐镇3DFX，接连推出了数款针对性的显卡，并且无耻地采取了多价位铺货的策略。
进入下半年后，NVIDIA被打得满地找牙不说，本来正在准备悄悄崛起的ATI冶天，以及S3 Graphics被瞬间干懵了。
一怒之下，冶天甚至打算联合AVIDIA去告御状，说星海搞垄断。
反正，如今的显卡市场，3DFX那是一个耀武扬威，俨然一副显卡界的intel，王者风范十足。
……
接下来便是圣诞节，因为家里有两个“老妈”在，就算苏远山和叶如黛都觉得坐月子大可不必，但依旧拗不过两位，选择了呆在家里……就连出个门也怕吹到了风，要遮的严严实实的。
还好孙西慧懂“音乐”，直接带来了圣诞节的一系列布置，把苏远山这边的家里布置得总算有了点节日气氛。
当晚的酒会上，叶如黛甚至还就跟个逆反的少女一样，偷偷抿了口红酒。
圣诞节后，苏远山又在HK守到了千禧年。
而这一次，就算家里两位老妈再阻止，苏远山和叶如黛也绝对不听了——两人坐上汽车，直接去了HK中环。
嗯，虽然依旧裹得严严实实，但叶如黛好歹出来透了口气，也感受到了一下跨年的气息。
伴随着钟声和倒数，无数的烟花腾空而起。
遥望着烟花写出的大字，苏远山拥着叶如黛，喃喃道。
“你好，新世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