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啊，有时候真的是一环扣一环。它既不能无中生有，也不能一蹴而就。”在感慨完自己也要走苹果当年的老路不允许更换电池后，苏远山想到了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快充的技术了——还好，在这方面，索芯的实验室一直都是走在世界前列，而不需要他考虑太多。
几个师兄被他这句话闹得有点莫名其妙，几个人对视了一番后，秦为民笑骂道：“你这废话说得无比正确。”
“哈哈，只是感慨下……随着技术发展越来越明朗，想要再像以前那样轻而易举地就开辟，或者颠覆一个行业，一个领域，确实不太容易了……远芯的手机，以前可以保持每年都有惊喜……而且还是那种颠覆性的——从一开始播放MP3，到后面的彩屏加摄像头，再到搭载YOS应用商店，再到电容式触摸屏、siri语音助手、指纹系统……这些成就了我们之前的品牌地位和号召力。”
“但现在，想要再推出让人耳目一新的功能……真的太难了。只能依靠格局的变动来衍生出新的概念。”
苏远山一边摇头，一边打住了话题，继而望向唐文杰：“唐哥，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唐文杰自信地一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那好。”苏远山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轻轻地呼了口气：“那我们就等着东风。”
——所谓东风，自然便是崔太原。
周小慧执掌SK电讯五年，非但完成了SK电讯在棒国本土的垄断不说，还完成了SK电讯的国际化——她带着SK电讯顺利地与远芯和星海在东南亚以及北美地区完成了会师，把电讯业务推向了世界。
特别是东南亚区域，无论是亚洲金融危机之前，还是之后，崔太原可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SK电讯这个立足于棒国本土的电讯企业能够把业务做到东南亚的。
而除此之外，周小慧也以强硬的手腕和风格带着SK电讯拿下了韩文互联网的半壁江山——棒国几个知名的本地化互联网企业，身后全是SK电讯的影子——且在做出这些投资时，崔太原当时是有顾虑的，因为互联网泡沫被戳破给纳斯达克带来的震动让他备受震撼，若非周小慧告诉他，韩文互联网必须要有SK电讯的存在，且互联网必定会在不久的将来就带来回报……可能SK电讯把互联网的再兴起错过也就错过了。
至于在SK电讯在半导体领域的作为以及已经正式推出的SK智能家电系列……这些，无一例外，都有周小慧的莫大功劳。
就更别说，因为与远芯的合作，整个SK集团得以顺利进入内地，拿下了诸多加油站以及石油炼化和勘探的诸多合作了。
因此，周小慧生产，崔太原不得不来。
……
……
两天后，崔太原的飞机如约而至。
对方作为目前棒国实际上的第一大财阀集团的掌门人，远芯这边也给主了面子，直接由陈静这个董事长出马，亲自在机场把他接到了酒店。紧接着，苏远山又陪着他前往医院，看望了正在产后休养的周小慧。
当走完这一圈流程之后，苏远山陪着老崔坐到了自己的新办公室内。
“如果不是地方变了，我会以为你办公室没换呢。”
崔太原打量几乎和苏远山老办公室一模一样的是内格局，打趣道。
“呵呵，我这人念旧，而且东西什么的都放顺手了，也懒得适应，所以就干脆完全复原了。”苏远山走到文件柜边，拿出一盒茶叶来，亲自给崔太原沏了杯茶。然后顺势坐在崔太原的面前，笑眯眯地看着对方：“崔兄，考虑好了没？”
“没。”崔太原干净利索地含笑摇头。
苏远山也笑着摇了摇头。
老崔这人还是有野心的，不能以等闲财阀视之——要是换了HK老李这种纯粹的商人，怕是早就答应下来了。
“我就坦白说了吧，海力士目前依旧缺乏高端方面的竞争力——目前海力士虽然拿下了百分之四十的出货率，几乎全是依靠低价走量来完成的。这点，你不否认吧？”
崔太原当然没办法否认了。
苏远山是整个东亚乃至亚洲区域的半导体行业领袖，这几乎是公认了的事实。无论是他对半导体技术的展望也好，还是对市场的判断也好，都已经被时间所正式。
没有必要在他面前抬杠。
“而我们又知道……半导体这玩意，是有周期性寒冬的。”苏远山不慌不慌地看着崔太原，顿了顿后笑问道：“崔兄，我们知道，半导体周期性寒冬发生的因素之一——或者说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就是产能过剩——而这其中，最首当其冲的便是存储市场。”
“无论是经济进入周期也好，还是PC以及电子产品进入滞涨期也好，当饮鸩止渴一般扩张的产能遇到这些周期后，冬天立刻就会到来——这已经是被证实了的。”
“我知道，随着进入二十一世纪，随着我们拉动智能手机产业进入爆发期，存储市场也跟着水涨船高，看似一帆风顺，且造就了目前海力士的繁荣和地位。但下一个周期到来时，如果我们没有准备，怎么办？”苏远山望向崔太原：“崔兄，你给个办法。”
崔太原很显然是认真考虑过所有的可能，闻言他不慌不忙地说了句谚语：“车到山前必有路。”
苏远山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崔太原也含笑看着苏远山：“我不相信山总到时候会不管海力士——别忘了，海力士也有远芯的股份的。”
“嗯，是，算起来我们是有持股。但崔兄你给我一个理由，让我能够每年投入数以亿计美元的研发资金进入内存架构和工艺领域，就为了今后拉一把海力士？”苏远山说着摇头：“这样不行的，就算我愿意，陈总和段总也不会同意。”
崔太原便咳了一声。
“崔兄，我大概能想到你在顾虑什么——其实大可不必要担心，我们完全可以在贸易区成立新的高端品牌嘛。”
听到这话，崔太原猛地一眨眼：“怎么成立？”
“你我之间，四六开。然后我们同时投入技术研发部门，新企业以授权方式给现有的海力士，甚至我们还可以推出另外的存储器品牌。不仅仅是推出存储器颗粒，而是推出存储器品牌。”
“这样我们就能实现从技术到市场，从高端到中低端的全面覆盖。”顿了顿，苏远山盯着崔太原，认真地道：“崔兄，除此之外……我想要说一点的是。这个世界上，恐怕再没有人比我更有冒险精神和魄力，来不计成本地往半导体的某个领域中投入资本。”
崔太原捧着茶杯，陷入沉默。
苏远山最后的这句话，说得很狂。
但他必须承认，这是事实。
——远芯的资本格局已成，影响力虽然全部都隐藏在水面一下，但他完全相信，当远芯真的要“逆天”而行地抗衡半导体周期时，远芯……是抗得过去的。
前提是，远芯愿意抗。
他太了解苏远山了——这个人为了达成目标可以做很多让步，但前提是目标一定要达成。
他完全相信，如果自己真的拒绝，真的要把海力士抓在手里，那么苏远山一定会选择自己生造一个内存颗粒企业出来——半导体领域，无非就是砸钱罢了。
远芯有钱，苏远山也有钱。
在见识过远芯越来越财大气粗，越来越敢于直面任何对手，以及在对手面前表现出的豪气时……崔太原可不愿意与远芯成为对手。
准确地说，是不愿意和苏远山成为对手。
既然这样……合作，便是唯一的选项。
沉默许久后，崔太原抿了口茶，突然觉得这茶怎么有点苦。
“叫什么名字好？”
苏远山眨了眨眼：“你说了算。”
“远京？”
“可以，你说了算。”苏远山依旧含笑点头。
SK改名之前，可不就叫鲜京么。
……
……
两天后，苏远山把崔太原送上前往首都的航班，在那里，远芯执行董事，索芯的CEO王传富正在等着他。
作为“回报”，苏远山给老崔画了一个大大的饼，同时也积极推动老崔参与国内加油站的建设——即便国内已经把清洁能源写入了未来的发展规划，但在目前建设的高速公路服务区中，加油站依旧是不可或缺的。
苏远山前脚回到科技园，段勇平后脚就找上门来了。
“我怎么见老崔这次是有点不开心的样子？”
段勇平坐在沙发上，大马金刀地喝着茶，笑呵呵地道。
“强迫就范，谁也会不开心的。”苏远山笑着摇了摇头：“没办法，他也知道，我们肯定是要把内存颗粒拿到手里的，他不敢赌我们能不能再造一个类似于闪存帝国那样的内存帝国出来……”
——远芯介入闪存颗粒已经八年，从一开始便直面硬刚当时闪存市场的王者intel，这八年过去，闪存颗粒随着远芯开辟的新领域，譬如优盘，MP3，数码产品，手机，行车记录仪等等新产品……远芯已经彻底坐上了闪存颗粒市场的新王座。
Intel和闪迪，就算这两家结盟，也只有在固态硬盘上还有一席之地——但随着远众微电子不断地在主控芯片上进行追赶和优化，再加上成电高科拿下了浪潮后，利用互联网重新回暖的机会，直接完成了整个生态的“内循环”，浪潮服务器牢牢地把持住了国内市场，同时也给了远芯固态硬盘保底的订单。
而技术从来都是可以被追赶的，在最新主控芯片的加持下，intel的固态硬盘对远芯的固态硬盘已经没有了优势——或者说，优势已经变得有来有回了。
至于其他领域，譬如手机市场，那更不必说，全是远芯闪存的天下——除了Vidoo系列，还有索尼，星海，巨人，众芯等一干手机厂商，全是远芯闪存的客户。
这样庞大的利益团体，就算是intel，也无力抗衡。
崔太原显然是知道这一点的。
“呵呵，所以你就帮忙给他牵了下线？”
“嗯，打一巴掌，重要给个甜枣嘛……我们又不是老美，我们对朋友很好的。”苏远山说着耸了耸肩：“而且根据小慧姐一直以来的反馈，其实老崔这人啊……他一开始的心思主要还是在油气化工上，当时找到我们，也是看到契机了，然后搏一搏的。只是没想到我们帮他搏出这么一个光明的未来……现在他有点患得患失是正常的，等他想通了就好了——高科技，是需要人来堆，需要钱来砸的。很显然，他没有那个勇气。”
“是的！”段勇平深以为然地点头，又笑呵呵地看着苏远：“那接下来就交给你师兄负责了？”
“嗯，也不算是……”苏远山随口回道，见段勇平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心中突然一怔……莫非老段想来？
沉吟两秒后，苏远山反问道：“你有合适的人选？”
段勇平便咳了一声。
苏远山笑了起来：“别这样老段，都是自己人——唐文杰师兄一直在负责新加坡那边的科技园，他走了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如果你真有合适的人选，我巴不得呢。”
“额……好吧。其实也不能是合适的人员，而是我个人觉得哈……远京电子成立之后，其实最首要的任务不是说多少时间就拿出成果，而是需要全面整合两边的团队。”段勇平说着便顿了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嗯，是这个理。”
“所以，我觉得……小虎不错，当时他跟着我来远芯，是唯一一个直接进入科研部门的，而且在沪市那边，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苏远山微微点头，迅速想起了段勇平口中的刘小虎——当初跟着段勇平过来后，这人确实因为有着对国产CPU的一腔执念，从而主动加入了沪市的处理器团队。据说先是负责高速缓存，随后又负责内存控制器。
按照专业，他倒是可以带队。
但凡是总要有个理由。
见苏远山看着自己，段勇平微微一笑：“听说他和老高闹了点分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