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在这一夜,陷入了血与火的战斗之中。
唐氏宫变的时候,京都并未遭受太大劫难。因为当时瀛皇在青萍山,木下亲王被杀、瀛皇“自尽”的消息传来,京都这边面对抵达的唐家大军,所做的抵抗并不坚决。
而这次,是平氏、源氏等四大家族动用他们的私兵,对唐军发动突袭!
唐傲正亲征南方,准备一统瀛州,所以留守京都的军队不能说少,却也不是极多。
没有人想得到,四大世家居然可以动员出数量如此之多的武士,一场鏖战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藤原氏府中后宅的瞻云阁上,藤原纪香提着裙袂,飞快地跑上去,眺望着四处燃起的火光,还有阵阵的喊杀声。
“发生了什么事,是谁造反?”
追赶上来的一名女武士按着刀,向纪香欠身道:“小姐,今晚,四大世家一起动手,铲除唐氏逆贼。还请小姐速回闺房,免为流矢所伤。”
“我四大世家共诛唐贼?”
藤原纪香怔了一怔,激动地扑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其实我们藤原家没有反是不是?我们只是迫于形势,暂时屈服于唐家,现在我们要联手打败唐家,迎奉陛下归来?”
知道瀛皇千寻没死的人寥寥无几,藤原家族当时就在宫中有人,且就在现场,是目睹瀛皇被飞龙救走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所以藤原家族的核心人物,俱都清楚此事。
不过藤原家族即便是对盟友,也丝毫没有透露过。有时候,你掌握的秘密越多,在面对他人时,就能越占据优势。只有女人和小孩子,才喜欢随时随地与人分享他的心事,嗯……是上赶着倾诉。
女武士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道:“小姐,我们四大世家的确是一开始就佯作臣服于唐氏,不过,我们真正要保的人,是摄政王殿下!”
“什么?摄政王?小次郎不是死了么?”
“摄政王早知道唐傲有野心,岂会只身涉险?死在青萍宫外的,只是他的替身罢了。”
藤原纪香脸色顿时苍白,退了两步,突然愤怒地道:“为什么!为什么连你都知道这件事,而我不知道!”
藤原纪香愤怒地冲下瞻云阁,那名负责保护她的女武士马上追了下去。
藤原纪香当初知道陛下被活活烧死,心情郁结,以致重疾不起,父亲无奈,这才把木下千寻被飞龙救走的消息告诉了她。
藤原纪香的病是好了,可仍旧深为内疚,既想见到千寻,又惭颜不敢与之相见。
今日得知,许多事情连府中心腹都知道,唯独自己不清楚,纪香更加悲愤了。
比她更为悲愤的,是唐诗。
唐诗本还想集结府中亲兵,前去接收军队平叛,但只冲到一半,就发觉事情不妙,果断放弃计划。
她发现,四大世家居然联手反叛。
她很清楚四大世家拥有多么雄厚的底蕴,现在更出现了超乎她预料之外的兵力。
如果是四大世家联手造反,他们关照的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唐家留守京城的军队。
唐诗没有忘记当初四大世家协助唐家造反时,为何青萍山附近几支精锐都按兵不动,坐视青萍宫火起。
四大世家早在军中安插了人手,已经暴露出来的,因功仍居高职要职,还未暴露出来的,尚不知有多少。
唐诗料定,只要她敢出现在军营,就一定是自投罗网。
京都已不在掌控了,可这并不是最紧要的,唐家有自己的封地,父亲还有大军在外边,四大家族动用的兵力,只能在今夜造成一场猝袭,只要唐家大军回返,旦夕可定。
可既然如此,四大世家为什么敢反?
唐诗不知道摄政王木下小次郎还活着,但她不相信四大世家如此幼稚。他们既然敢反,一定还有后招,足以对付父亲正征战南方的数十万大军的办法。
所以,唐诗果断放弃了前去控制军营,收复京都的想法,一出城,她就命蔡小菜赶回封地。
其实,她已想到四大世家既然反了,必有手段针对唐家的封地,但若是示警及时,总还有一线生机不是?
当然,起决定作用的,必然是父亲手中的几十万大军。
所以,唐诗自己则直奔南方,她要千里走单骑,前去寻找父亲。
这个年代通讯不便,京都这边发动叛乱,就算在父亲那边也有敌人的安排,他们也不可能及时获得京都的情报,即时做出反应。如果自己走得快,说不定可以抢在四大世家派出联络内应的信使之前赶到父亲身边,那样的话,就事有可为!
趁乱逃出城的人很多,四大世家的人在意的是迅速控制京都,所以对于逃走者管控并不严,夜色中,道路上,行人络绎于途。
不过,唐诗有快马,驰行不过小半个时辰,道路上几乎就不见人影了,唐诗也放慢了马速。此去南方,道路绵长,马力不能持久,她虽心急如焚,也得注意让马力得到休息。
此时,宋词也在逃亡。
趁着焰火腾空,喊杀声至,唐诗和蔡小菜一怔之机,宋词立即抢得这唯一的机会,进行了反击。
大饼掷向了唐诗,烧鸡隔开了小菜,虽然只是一刹那,宋词已经向前一窜,一个饿狗扑食,冲进了湖水。
蔡小菜只在他肩上补了一刀,因为宋词正向前冲,伤的不深。二女急于弄清京都发生了何事,况且夜色深重,一旦追进水里,很难说不会受他暗算,所以二女只好放弃,宋词这才逃得一命。
宋词逃到街上,但见一队队兵马倏忽来去,哭叫声、喊杀声四起。
宋词东躲西藏,最后在一户人家门口遇到个急于逃出城去的小老板。那掌柜的牵了头骡子过来,系到门口柱上,再回去拖车子出来时,骡子已经被宋词骑了,趁着兵荒马乱,逃出城去。
这一路逃亡,宋词骡背上没有鞍鞯,颠得屁股生疼,眼见是脱离危险了,宋词才放慢了速度,长吁了一口大气。
他肩上有伤,浑身湿透,饥肠辘辘。想想自东返瀛州以后种种,饶是一向不信什么命运的他,也不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犯了太岁。
回去吧,本来最熟悉的地方是蓬莱,可那儿不能去,那个大人物还在位,一旦发现自己,必然灭口,可这东方太乱了,风险不比在蓬莱小,要么……就去方壶讨生活?凭着白素与教廷的关系,没准儿我能弄个教士当当?
宋词刚想到这儿,后边一阵马蹄声响,宋词如惊弓之鸟,急忙回头,警惕地望去,虽在月色之下,可那人……实在是想认不出都不行,可不就是不久前刚被他用一张葱油饼糊住了脸的那位姑娘?
宋词绝望了,这劫难,还不曾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