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灵阁地下议事大厅。
莱奥斯仰起头，看向那名站在中央石台之上的妖精女皇。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两百年前那个矮个麻瓜、那名来自科嘉西的吃人魔王。
古灵阁巫师银行依靠那一次的投资奠定了自己在人类世界的根基，哪怕是巫师也无法轻易铲除妖精——妖精们的产业如同植物根须般蔓延到麻瓜银行业之中，错综纠缠在一起，形成无法撕碎的网络。
“所以，这是一次‘大手笔’的战争债券……”
莱奥斯深吸了一口气，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容突然绽放出凶狠的快意。
“不同于之前，我们这次付出的不是金加隆、火炮、债券，我们直接把人类世界的资本化钥匙交到了魔法政府手中，而古灵阁巫师银行得到的则是，新世界的无限制入场券，以及绝对安全的旁观位置。”
国际巫师联合会的《保密法》制订于十七世纪，正好位于英国开启工业革命步入资本的时期。
因此，不同于资本渗透严重的欧洲，魔法界依然还处于相当原始畸形的社会状态。
“这是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的双重改革加速，从政府到生产——”
艾琳娜轻轻点了点头，举起右手，漫不经心打了一个响指。
阴冷的地下议事大厅半空，忽然亮起。
魔药加工厂，新型飞天扫帚工厂、魔法卫生巾工厂、杂志印刷厂、量产魔杖工厂……
伴随着古灵阁巫师银行的投资，以及天命集团、霍格沃茨研究所的合力之下，魔法界原有的零散小工坊加工模式开始迅速进化，非魔法界走了四百年的道路，在魔法的催化下或许四年就能走完。
而另一边，铸币权到手的魔法部相当于直接从“松散治安体”正式变为合法政府。
“妖精并不适合以物易物、滞后零散的落后时代——”
艾琳娜环视着四周，不紧不慢地轻声说道，她的声音中蕴藏着某种火焰。
“在现有的魔法社会大环境之下，妖精的衰亡是无法避免的——古灵阁巫师银行、妖精唯一的出路就是改变世界规则，让巫师们抵达那个由资本主导的世界，成为新世界云端之上那双看不见的手。”
“我明白了，等那些巫师老爷们抵达之后，我们会按照您的意志完成所有交接工作！”
莱奥斯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他有些心疼交出去的铸币权，但作为曾经的风险投资部传奇，他很清楚妖精可以在资本的规则之下生活得多么自由。更不用说，他还能顺便处理掉那些叛徒……
“可是，女皇陛下，那我们放弃的东西会不会太多了一些？”
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道格拉斯忽然开口。
中年妖精翻看着手中的文件，青黑色的细长手指在上边若有所思地摩挲着。
“仅仅铸币权还好，但是如果我们要取得全球记账权，那么我们就得逐步放弃、移交掉古灵阁持有的那些工厂、产业，这样固然可以让妖精处于完全中立，但同样也会让古灵阁在‘魔法资本’的角逐中没有太多话语权，甚至于可能沦落到古灵阁某些开支还得由巫师们支付，这代价会不会太……”
“首先，妖精绝不能成为资本寡头，那无异于自掘坟墓——我们是公正、可信的记录者。”
艾琳娜看了一眼道格拉斯，不假思索地解释道。
“然后……”
紧接着，她慢悠悠地竖起第二根手指，意味深长地微笑着说道。
“你说的没错，随着时间推移，古灵阁巫师银行和妖精会逐步放弃所有的生产资料。古灵阁、妖精会作为会计、审计、税务、法务……各种金融齿轮融入到魔法世界，成为资本政府的雇员之一。”
“那我们可以控制规模，稍微变得不起眼一些，也不至于全部放弃……”
道格拉斯皱着眉，不停在心中核算着成本，衡量着大致平衡点。
作为古灵阁巫师银行的财务总监，他的职责就是帮助妖精女皇细化、完善那些大框架下的细节。
“哦，不，必须是全部——”
艾琳娜轻轻挥了挥手，语气坚决地说道。
她的目光落在错愕的道格拉斯身上，轻声问道。
“道格拉斯，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投资回报率最高的业务，是什么吗？”
“唔……”
道格拉斯思索了片刻，看着艾琳娜，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战争？或者说，参与一场可以改写规则、改变社会格局的大型革命？”
“差不多吧，”艾琳娜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比发起一场革命更赚呢？”
有什么投资……
可以比重新制定社会规则……
更赚？！
道格拉斯愣了愣，下意识看向身边的莱奥斯。
不过，这一次哪怕是莱奥斯，也无法给予他任何答案。
老年妖精同样紧锁着眉，一脸困惑地看着不远处那名妖精女皇。
“很简单——”
艾琳娜嘴角微微上挑，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两次革命。资本化的世界，可不是终点啊……妖精的枷锁可不仅仅是金加隆。如果妖精和古灵阁想要打破第二道枷锁的话，那么就得放弃那些诱人的‘生产资料’，先为自己加上一道枷锁。”
生产资料？
资本化的世界？
道格拉斯敏锐地捕捉到了艾琳娜话语中那些重复出现的词语。
他之前似乎在哪里曾经见到过这些描述和说法。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
应该是在……
“等等，您该不会是想要……”
中年妖精猛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艾琳娜。
道格拉斯突然想起了去年圣诞节的大雪，以及那些变成废纸的土豆。
作为全球记账权的独家所有方，不占据任何资本生产资源，没有任何利益相关的独立第三方，客观公正地协助、监管魔法市场的运转，这在金融构架之中有什么问题吗？当然完全没有问题！
在这样的理论之下，妖精们的收入将从各国魔法部的财政、税收支出中拨划出。
好吧，这在不少妖精们眼中，或许这会让他们变成依附于巫师政权的仆人、雇员的存在。
但艾琳娜更倾向于使用另外一个词语来形容妖精们的暂时转变：
特殊的……无产阶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