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正在思索中,听外面有人唤他名字,正是大禹。
悟空出洞,见大禹神采奕奕对他微笑,悟空道:“大禹唤我可有事?”大禹道:“来到此地,左右无事,倒想四处走走。”
悟空笑道:“如此好兴致,我应当作陪。”
大禹道:“如此甚好,你既来过,也免去我许多问路之烦。”其实以他本领,何须问路,只不过一说罢了。
悟空知道大禹寻自己必定有事,他既然不说,自己也不好开口。二人如闲庭信步上了天宇,端坐白云间,俯瞰众生事。
二人游遍本我界,大禹道:“本我之意,相由心生,此界主人倒也有趣。”悟空道:“前辈可看出此界有何破绽?”
大禹道:“此天地栩栩如生,哪有什么破绽?”
悟空又问:“那……前辈可能出的去?”
大禹道:“出去不难,你问这作甚?”
悟空道:“若开出一条生路,将界内众生救出,可能做到?”
大禹想了想,道:“若真有二百年时光,亦可一试。”
悟空大喜,道:“若几位能施援手,此番功德无量啊!”
大禹摆摆手道:“此事却非我等说了算,你可问过此界主人?”悟空道:“问他作甚?”
大禹道:“界主掌控界内生杀予夺大权,他若不允,天地即刻倾覆,我等纵想救人,亦只是杯水车薪,如何能片刻成功?”
悟空不由得愕然,若真如牛魔王所说,三清定然不会坐视不理自己在这边救人出界,真到那时,天地合一反而可能提前,看来这个办法虽貌似可行,却是不通。悟空想了想,暂将此时放在一旁,只与大禹闲谈。
大禹道:“适才句芒、蓐收传音于我,要收通风、王禺为徒,他二人俱已答允了,却也叫我来问你心意,看来你威望颇重哦。”说完大禹赞许的点了点头。
悟空大为惊诧:“收徒?此事太过突然,木神金神为何有此念头?莫非仍心存愧疚,若是如此,只教我心内不安。”
大禹道:“非也非也,句芒只说,通风于木系一道天资远胜于他,只是未曾发觉,若不传他御木神通,实在是暴殄天物。蓐收与句芒意思一般无二,只是王禺却是金系专长。”
悟空大为不解,句芒、蓐收是天生五行之灵,通风王禺居然还能胜过他二人,那又是什么禀赋?只听大禹道:“造化所生,许多奥妙非我等所能窥得,句芒虽为木灵,却是后天之木,依我猜想,通风必是先天木灵之身。”
悟空点了点头,笑道:“如此说来,却不知我是什么?”
大禹一怔,然后哈哈大笑道:“木、火、金你都试过了,只水、土还有希望。”
此时,大禹忽见地上镇龙塔,脸上露出微诧表情,便落了下去。
“下方有龙。”大禹道。
悟空修为不够,却探不出,便将镇龙塔传言讲了一遍。大禹恍然道:“我道此界为何如此稳固,原来有鲲鹏相助。”他停了一下又道,“此塔下镇着的这条龙,我曾见过。”
“啊?你在何处见过?”悟空问道。
“三清之首号做元始,那时始建天庭,他出入必乘九龙辇,地底下这条龙,便是拉车的九龙之一。”大禹道。
悟空遥想元始风姿,一位仙人乘车辇翔于九天之上,拉车的竟是九条龙,那是何等的威风?
“好大排场!”悟空叹道,然后又道,“界内共有五座镇龙塔,想必这五条龙都是元始驾车的坐骑了,龙族忝为万鳞之长,竟如此式微,真是可叹。”
大禹道:“莫要如此说,传闻元始身有盘古血脉,如此身份,也不算委屈了龙族。”
悟空道:“不知大禹前辈血脉传承自何处?”
大禹一怔,笑道:“我也不知。”
悟空道:“那便是普通人了。”大禹点了点头,不知悟空此语何意。
悟空道:“想后世大圣国师王菩萨必以大禹血脉为荣,却不知大禹前辈亦是从普通人修至上古大神的。”
大禹笑道:“凡传闻愈是久远,便愈发神秘莫测。”
悟空道:“盘古或许也是普通人呢?”
大禹闻听此言,身躯一震,悟空这想法实在太过离奇,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怎么会是普通人?不过悟空以大圣国师王菩萨为例,自己偏偏又找不到证据反驳,只得道:“你这说法,实是惊世骇俗了。”
悟空道:“世间原本无神,愚人多了,也便有了神。”此语乃是模仿后世一位文人的语调,此时说出来,却含义深远。
悟空又道:“或许世人只有法力高低,能力大小之分,依此判定血脉高贵卑贱,实在有些荒唐,我却不服此论。那高高在上的,未必值得无数人顶礼膜拜;箪食瓢饮者,兴许却是一代圣人。”
大禹越听越奇,脸上露出了敬佩之意,叹道:“与灵明神猿交谈,真是一大幸事。”悟空道:“偶发狂言,前辈莫要当真了。”
离了镇龙塔,大禹道:“听你所言,还有其他二界与此相连,去看看可好?”悟空道:“左右无事,便去看看。”
自劫杀界入本我界走的是“玄门”,自本我入劫杀,却唤作“虚门”,二人展开神通,顷刻间便到了“虚门”,毫不迟疑便入内。以他二人本领,自然毫无所惧。
在劫杀界游了一遭,悟空发现,此界此时远不如本我界太平,人丁亦少了许多,他随意寻个修行之人打探一番,才知三百年前天空出现“半会终,天地合”后,劫杀界一片大乱,自此陷入厮杀征战当中,连年不休,生灵涂炭。
悟空与大禹道:“如此下去,天还未塌,恐怕自相残杀也剩不下几个了。”大禹道:“人心如此,又能如何?”
不知不觉间,二人飞入了余火洲,正在天上飞着,见连绵山脉中飞出一道人影,直奔二人而来,悟空定睛一看,可不正行到了六耳猕猴地界,三百年已逝,他竟还记得自己。
悟空对大禹笑道:“这是老相识了,前辈在旁观战即可。”
果然六耳猕猴一语不发,挥起金箍棒便朝悟空打来,上次大战之后,悟空从此踪影全无,他苦寻不得,自己少了一个练功的对手,心中郁闷好久。
悟空抬棒迎上,二人战在一起。
六耳猕猴三百年来苦修不辍,进境神速,但怎比得上悟空造化,不过十余个回合,便露出败相。这还是悟空顾及六耳猕猴心情,不忍令其生出挫败感而手下留情。
六耳猕猴见悟空铁棍异常沉重,招式精妙绝伦无从寻迹,心中大为吃惊。他也不蠢笨,知道不敌悟空,便转身欲走,悟空也不拦阻。
此时大禹袖袍一抖,竟抖出一二千丈,直绕在六耳猕猴手中金箍棒上,一把便夺了过来。六耳猕猴心中一痛,却也不敢上去抢回,恨恨回头看了一眼,便遁入群山当中了。
悟空颇为诧异,以大禹品性,怎能做出夺人兵刃之事,但转而一想,金箍棒本就是大禹之物,此际物归原主,也无可厚非。
大禹拿着金箍棒呵呵笑道:“悟空,你造化又来了。”
悟空道:“造化在哪里?”
大禹道:“如今四根金箍棒凑齐,我要将你手中铁棍重炼一番,料想五万四千斤的金精在手,威力定能更上一层楼。”
原来大禹夺了金箍棒,却是为自己着想,悟空心中感念,却道六耳猕猴从今往后只怕再没了合手兵刃。而没了这根随心铁杆兵,再也不会有冒充孙行者之事发生了。
大禹道:“我观那猴子亦非寻常物种,不知可是造化神猿一系?”
悟空道:“我也只是猜测,只是眼下还看不出。”
大禹点点头道:“总有水落石出时。此番不算白来,便回去找祝融助我,再炼此铁。”
悟空道:“既然来了,我在此界还有一个相识,同去看看也好。”
大禹道:“那也耽搁不了许久。”
于是二人转向北飞,直往落云城来寻九头虫。
九头虫此际正于城中排兵布阵,欲往他处抢夺,见悟空与另一人飘飘而落,大喜迎上,一阵寒暄。
大禹见了九头虫心中一动,与悟空传音道:“此人不可深交,只虚与委蛇便好。”
悟空不知原因,但也将此话记在心里,九头虫欲留他常住,悟空只道在本我界还有大事,先前闭关三百年,今日才出来,第一便是来探访故友。待办完大事后,定来痛饮一番。
悟空如此诚挚,九头虫也不再强留,悟空便与大禹告辞。
回去途中,悟空笑问大禹:“前辈还会相面?”
大禹道:“不会,怎的?”
悟空道:“只一眼扫去便知此人不可深交,这不是相面的本事么?”
大禹道:“我见了这九头虫,忽地想起一人来。”
悟空问道:“谁?”
大禹道:“相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