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代东刚与吴震通完话没多久,胡建恩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在雨花宾馆与娄国忠商议,应该正面接触一下朱代东。娄国忠的意思是明天上班之后,让雨花县纪委的同志一起陪同,再去县政府找朱代东面谈。但胡建恩否决了这个提议,综合江军与吴震的谈话,胡建恩认为朱代东就算真的有问题,也不会很大,而纪委上班时间去找朱代东谈话,虽然也是正常工作,可却会给朱代东带来不必要的影响。
像朱代东这样的年轻干部,一般是走两个极端,要么很清廉,一心要做点事。要么很腐败,为了往上爬无所不用。如果前者,我们纪委要注意工作的方式方法,对待年轻同志,要爱护。胡建恩想起来之前谢田说的那番话,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决定在晚上拜访朱代东,直接去他家,也许情况会更客观些。
“朱代东同志吗?你好,我是市纪委纪检检查室副主任胡建恩。”胡建恩说。
“你好,胡主任。”朱代东淡淡的说,他对胡建恩的声音已经很熟悉,他不但听到了胡建恩的声音,并且站在他旁边的娄国忠的声音他也能听到。通过电话,朱代东的听力可以延伸很远,如果胡建恩的房间里还有其他人的声音,朱代东也不会漏过。
这种情况是从他与严蕊灵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之后才发生的,他曾经把这件事告诉老道,无名道长笑骂,你就是个怪胎,什么事情发生在你身上,我都不会奇怪,也不想去寻找解释的理由。因为没得解释,解释个屁啊。
“是这样的,我们原来要在明天上午才会跟你接触,但现在情况有些变化,现在我们能见个面吗?”胡建恩说。
“谢谢胡主任对我的爱护,随时都可以见面,你选地方就是。”朱代东对胡建恩有了些好感,如果明天上午市纪委的人来找自己谈话,消息传出去后,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样的谣言。
“就来你家吧,可以吗?”胡建恩沉吟了一下,说。
“当然可以,热烈欢迎啊。”朱代东笑了笑。
二十分钟后,胡建恩、娄国忠出现在朱代东家里,两人见到朱代东也很是诧异,虽然来的时候已经见过朱代东的照片,可是朱代东本人比照片上更显年轻,特别是在家里时,朱代东穿着休闲服,头发也没有刻意往后梳。
“你好,胡主任,你好……”朱代东正要说出“娄科长”时,忽觉不妥,紧急刹车。人家下午才到雨花县,连县委书记和县纪委都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自己就知道了?
“这位是娄国忠同志,是纪检室三科副科长。”胡建恩在一旁介绍道。
“你好,娄科长,欢迎两位。”朱代东给倒了茶,拿了烟。
茶,胡建恩说了声谢谢接过,但烟却没拿,而是从自己口袋里掏了包普通沙常硬壳烟,同时递了根给娄国忠。
“纪委的人来见我,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胡主任,能透露点吗?”朱代东微笑着说,拿起自己的硬中华抽了一支,这是县政府给他配的招待烟,抽得理直气壮,哪怕是对着纪委的人也是如此。
“有人举报你贪污受贿、买官卖官,我们是来核实这个情况吧。朱代东同志,请你谈谈吧?”胡建恩威严的望着朱代东,沉声说。
娄国忠也连忙掏出记事本,准备记录。
“贪污受贿?买官卖官?我的印象中好像没有这样的事,以前、现在、将来,这种事都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朱代东郑重其事的说。
“这次雨花县吴震从教育局调任农业局,你有没有从中渔利?”胡建恩问。
“我不知道胡主任所说的渔利是什么意思?”朱代东轻轻一笑,说。
“你有没有收受吴震的贿赂,包括金钱、物品。”胡建恩提醒道。
“我从来不收受任何人的钱财。”朱代东轻轻摇了摇头,“吴震同志倒是给我送了点茶叶,你们现在喝的就是他送的茶。”
“你当时是不是回赠了两瓶茅台给他?”胡建恩又问。
“对,我也不知道他这盒茶叶的价格,就回赠了他二瓶茅台,礼尚往来嘛,如果是我占了便宜,那我承认。”朱代东笑着说。
“你的茅台又是哪里来的呢?”胡建恩又问。
“买的。”朱代东说。
“买的?”这个答案出乎胡建恩的意料,在哪个领导干部会买酒喝?特别是像朱代东这样的常务副县长,求他办事的人非常多,喝别人点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没必要搞得这么明白吧,这是不是欲盖弥彰?
“确实是买了,你们要不相信,我家里还有好多。”朱代东把他们带到卧室,还有十几箱酒在那里,树木岭的卤食也还有几十箱。
“这些是什么?卤食,也是你买的?”胡建恩问。
“本来只让他们送三百块钱的卤食来,结果拉了半车,没办法,让人家拉回去也不好,只好慢慢吃。幸好味道还不错,这是我们县树木岭乡产的卤食,胡主任、娄科长,等会走的时候一定要带点回去,不是向你们行贿啊,而是想请你们帮忙宣传树木岭的卤食。”朱代东笑着说。
“我吃过这种卤食。”娄国忠低声在胡建恩耳边说。
“你说的情况我们会去核实,这些酒你又是从哪里买的?”胡建恩问,他很难想像,朱代东竟然会买这么多好酒在家,几十箱酒可是几百箱啊,茅台酒老贵了,以朱代东的工资,他能买得起这么多酒吗?
“两个地方,一是树木岭乡政府,他们知道我喜欢喝酒,就送了四瓶,我以一百一瓶买的,有树木岭乡党委书记潘道义同志打的收款收据。另外的是县城香山山庄的老板徐军帮我买的,因为他不是政府部门的人,就没让他打收据了。”朱代东解释说。
“这么多酒,花了不少钱吧?”胡建恩随口的说。
“是啊,树木岭的是二十年陈酿,一百一瓶,花了四千八,徐军帮我一共买了四十箱,花了两万,这些卤食我付了三千。”朱代东说。
“朱县长很有宽裕嘛,这里就是二万七千八百元,不知道朱县长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娄国忠冷笑着问。
“这钱是我赚的。”朱代东说。
“你赚的?”这话再次出乎胡建恩的意料,有些基层的领导为了维持家用,做点小生意是可以理解的,但朱代东身为常务副县长,还会干这样的事么?而且以他的身份,哪怕就算在街上随便摆个摊子,生意也能做得风生水起,这里面肯定有钱权勾当,胡建恩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认定。
“这事说来话长啊。”朱代东把自己在树木岭担任副乡长期间,拿到的二万元奖金,去上海购买饲料厂设备时,听到的股票认购证的消息,自己花了九千元购买认购证,后来在交易所与李广生交易的事一一说了出来,自己拥有这么大一笔财富,朱代东最担心的是怕说不清,因此,当时所有的票据他全部保留,不能保留的,也都复印了一份。
胡建恩、娄国忠听着朱代东说这件事,就像听一个传奇一样,投资九千元,几个月时间就拿回了四十五万,而且这还只是三分之一的股票认购证换来的。剩下的四十五万和一百张认购证都换成了股票,到现在变成多少钱了,连朱代东也说不出一个精确的数字。
“这么说你现在有百万身家了?”胡建恩傻傻的问,他不傻也不行啊,仅仅九千块钱的投资,一下子翻了一百多倍,这是赚钱还是抢钱?
“上个月我同学给我打电话,我买的股票市值已经达到一千四百多万。”朱代东说。
“一千四百多万?!!”娄国忠动容的说,如果真像朱代东所说的,他有这么大一笔钱,这点酒根本不算什么,他也无需贪污受贿,靠别人送能有几个钱啊?朱代东这辈子恐怕都不会缺钱花罗。
“胡主任、娄科长,我希望你们能把这件事调查清楚,特别是我的经济收入,让组织给我一个正式的结论,要不然有的时候,想消费,也不敢。你买点高档东西,别人就会指指点点,说你的钱肯定来路不正,这不,买点酒还在收在家里。”朱代东说。
“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你所提供的这次资料能不能暂时交给我们?”胡建恩说,朱代东拥有一千多万,这件事他肯定会调查清楚,不查清,他恐怕晚上连睡觉都不会踏实。这钱真要是朱代东赚来的,还好说,若不是呢?那可成了惊天大案。
“这些很多都是原件,胡主任,你看这样好不好,明天我全部复印一份给你,到时还不还给我都行。”朱代东想了一下,这些东西可以很轻松的证明他拥有的这笔钱是光明正大的,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不能随便交给别人,特别是很多还是原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