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案件就像挖堤放水似的,一旦打开了缺口,就会一泻千里而不可收拾。阳署光仅仅用了三天时间,就收集到了大量针对焦铁军关键性的证据。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尚且各自飞,遑论机关里的同事。一旦他们得出判断,焦铁军很有可能失势,那墙倒众人推的事情,很多人都乐意做的。
拿到证据之后,焦铁军不是第一时间向朱书记汇报,也没有知会兆邦文,而是直接找到了史丽蓉。阳署光相信,这是自己最好的选择。事实上,这确实是他走的最正确的一步棋。如果此时他向朱代东汇报,反而会让这件事步入正常程序,一旦在书记办公会,或者在常委会上讨论焦铁军的事情,恐怕想要再对焦铁军顺利的调查,就很难了。
但向史丽蓉汇报则不然,这是一个心志坚定、原则立场极强的纪委书记,只要她认准的事情,肯定会一查到底。
史丽蓉听了阳署光的汇报之后,非常重视,随后她就安排了几个人着手调查。史丽蓉从师专回到纪委的时间也不长,但基于她原来的工作能力以及魄力,很快就在纪委树立起了威信。随后,在朱代东的支持下,史丽蓉对纪委的人事进行了调整,让一批肯干事、想办案、能办案的干部到了领导岗位。现在市纪委不说是密如铁桶,至少她能让纪委的工作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开展工作。
阳署光调查焦铁军取得重大进展,而康劲生那边,也拿到了关键证据。康劲生把专案组分成两组人,一组专门针对宋树红,另外一组从案发现场重新取证。专案组委托省公安厅就死者身体提取物(精斑)和宋树红的血液(DNA)作对比鉴定,结论为“两者不属同一人”。这个重要反证彻底证明了宋树红所受的冤屈,于是,专案组多次前往医院询问宋树红,宋树红反反复复讲述了自己是被屈打成招的情况。而这一情况,也从侧面证实了当时办案的焦铁军等有关人员失职,让纪委那边加快了调查取证的步骤。
而另外一组在案发现场取证的专案组人员,也发现了重要线索,特别是他们花费大量精力,找到了当时同住在宾馆里的人旅客,初步锁定的犯罪嫌疑人。
虽然专案组的调查一直处于保密阶段,但是兆邦文作为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想要彻底瞒住他是不可能的。况且兆邦文一直以来对专案组的进展就很重视,几乎每天都要听取阳署光的汇报。而且除了阳署光之后,他只要有时间,就会找专案组的人员谈话,从侧面了解专案组的具体工作情况。
阳署光刚开始调查焦铁军的时候,兆邦文确实不知情,可是当专案组委托省公安厅就死者精斑与宋树红的DNA作对比鉴定,并且得出结论为“两者不属同一人”的时候,他就知道,阳署光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管怎么说,阳署光现在还只是公安局的副局长,虽然兼着专案组的组长,但要论到能调到的资源,跟兆邦文还是有着天壤之别。
现在兆邦文很后悔,如果当时自己坚持,哪怕朱代东的态度再强硬,自己也应该顶住压力。如今可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进退两难。自己倒还好,不管怎么查,也不可能查到自己身上来,但是焦铁军,恐怕是跑不掉的。听说纪委那边已经准备立案,这又是史丽蓉亲自督办的案子,焦铁军被她盯上,不死恐怕都得脱层皮。
“焦铁军,我是兆邦文。”兆邦文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提前给焦铁军通个气,让他有个思想准备。
“兆书记,您好,有什么指示?”焦铁军接到电话,好像见到兆邦文本人似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躬了躬身,恭敬的说道。
“是这样的,宋树红一案现在已经基本定性,可以确定是冤假错案,纪委也介入调查,你要有个思想准备。”兆邦文淡淡的说道。
“兆书记,你放心,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当时办案的时候,可能有些急躁,但是绝对是公正、公平的办案,总而言之,办这件案子,我是没有私心的。”焦铁军信誓旦旦的说道,其实从专案组一成立,他就上了心。虽然他人在省城学习,可是实际上,他早在几天前就回到了市里。
兆邦文有能力了解专案组的进展,焦铁军何尝没有这样的能力?他作为兆邦文的亲信,在公安局可以说是权势熏天,这次进专案组的人员,虽说是阳署光跟康劲生左挑右选,但是焦铁军想要知道最新的案情,还是没有问题的。
其实焦铁军早就想给兆邦文打电话,可是他又总觉得,自己主动去打这个电话没有必要,如果兆邦文还看重自己,自然会给他来电话。要知道去年之所以会这么快就抓宋树红来顶罪,其实也是迫于无奈。当时市里和兆邦文都催得非常紧,焦铁军又很想在兆邦文面前表现,所以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来迅速破案。
当然,去年迅速侦破这起强奸杀人案,之后也是硕果累累。兆邦文进了市委常委,担任政法委书记,而他也凭借迅速刑侦这个案子,直接进了市局担任副局长。这样的提拔速度,也打破了公安局提拔干部的惯例。但是,现在旧案重提,后果却无法预料。焦铁军自然不傻,不管纪委到时能查出自己的问题,还是不能查出自己的问题,他都不能把兆邦文牵扯进来。哪怕到时自己要被检察院立案,最后判刑,也只能到自己为止,要不然的话,他就算进了班房,日子也会很不好过。
“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这样吧,既然纪委已经在调查你,不如你争取主动,积极配合调查,我相信组织上是会给你一个公正的结果。”兆邦文淡淡的说道,他这其实也算是答应焦铁军,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他都会一管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