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片荆棘,终于有月光穿过林梢,照进黄金龙的双眼。他依稀看到一片颇为广阔的林间空地,空地上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影在飞速地奔跑。男子的背上有一道浅浅的血痕。另一个女孩子看起来还不到十岁的年纪,但是步履轻快,随着身形的飞奔,一双系着蝴蝶结的大辫在空中乱飞。在他们身后,七个浑身黑袍的怪客人人手中握着一把圆弧状的锯齿刀,急速奔跑,犹如一群闻到血腥的豺狼。
“什么人,住手!”黄金龙想也不想地拔出三尺天星剑,飞身挡在这一男一女和七个黑袍怪客之间。
“吼——!”为首的黑袍怪客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抡起弯刀朝着黄金龙的头顶砸来。黄金龙感到奇怪,这迎头劈砍的招数显得十分笨重,不像是刀法,倒像是斧法。
“小心他们的锯齿刀,特别沉!”男子转过神来,急叫道。
黄金龙此刻已经举剑挡去,听到这句话他连忙侧身一闪,锯齿刀锋从他鼻尖一闪而过,轰地砸到地上,在地面上破出一个四尺长的大口子。
“好厉害!”黄金龙心里暗暗吃惊,手里的天星剑一卷一舒,化为一天璀璨的流星雨,斜贯向为首的黑袍客。
黑炮客浑身的黑袍都被剑光穿透,但是人却丝毫无损,只是身子一旋,让到一边。在他身后,六个黑炮客同时狂啸着扑上来,六把弯月锯齿刀在空中聚成一片冰华。
“小心,他们都好像不死人一样打不死。”那个男子大声叫道。
“刚才的数十剑都是透体而过,黑袍客却丝毫无损,有点像是无生命的人偶。”黄金龙脑子电转,猛然想到了顾天骄对付薛崇贵虫偶的方法。
他扭身发力,身子突然从前冲变成横移,振气破空,发出一声清脆的音爆。六把砍向他的锯齿刀全部砍空。他右脚一脚踹在路旁的树干上,身子拔高三尺,扭体一旋,天星剑电转,砍在树干和树冠之间,这棵老松树的树干顿时被他凌空砍断。他接着左脚踹在树冠之上,整棵大树的树冠犹如一把超大型号的百钉狼牙棒,朝着地面上的六个黑袍客旋转飞来。
这六人刚要跳起闪避,却都被巨大的树冠牢牢覆盖住,无情地被撞倒在地。“轰”地一声巨响,六个黑袍客同时变成了六股黑烟,随风四散。
“好漂亮!”“大哥哥好帅!”地上的男女同时尖叫了起来。
“嗷——!”剩下的黑袍客首领愤怒地仰天嘶吼,舞动锯齿刀狂奔向黄金龙。
黄金龙长剑一旋,再次一剑砍在身边断树的树干底端,剑光闪烁处,树干齐根而断。他纵身而起,长剑一颤,上百道剑光犹如密集的阵雨,纷纷点在悬空的树干上。这根树干在上百剑的合力之下,突然倒卷而出,犹如孙行者变大了的金箍棍,横扫到黑袍客首领的腰上,将他象拍苍蝇一样拍到另一棵松树的树干上,撞成一团瘪瘪的黑烟,随风散去。
“轰”地一声巨响,松树干落到地上,发出深沉的闷响。黄金龙在那对青年男女充满震惊和崇拜的注视下,收剑入鞘。
“这位兄弟好功夫,好功夫啊!”男子兴奋不已地冲到这些黑袍客的残骸身边,拎起他们的衣物左看右看。
“大哥哥,你的剑法好漂亮,就好像流星雨一样!”小女孩眨动着闪闪发光的大眼睛凑到黄金龙的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尖声说。
如果在平时,黄金龙听到如此的溢美之词,自然会得意地哈哈大笑,叉起腰说:“请尽情崇拜我吧。”但是此刻的他却丝毫没有这种心情,他只是勉强笑了一笑,拍了拍小女孩的头,就要转身离开。
“这位兄台慢走!”那个男子一把抛开黑袍客们的衣物冲到黄金龙的身边,抱拳道,“在下绛州宫行九,这位是我的妹妹宫樱花。”
“在下黄大。”黄金龙有史以来第一次对说出自己的名字感到羞愧,竟然开口报了一个假名,心头不禁一阵沉重。
“黄兄,我们兄妹自从决定到摘星城来采风以来,就一直受到不知名者的追杀,我也不知道这些黑袍客会不会再来,不知道兄台你能不能行个方便,陪我们到摘星城,只要到了城里,我们也就安全了。”宫行九恳切地说。
“嗯……”黄金龙不敢告诉他们自己正要离开摘星城,但要是抛下他们不管,他又不放心,左思右想之下,终于道,“我陪你们一晚,明天你们就可以赶到摘星城。”
“哦,原来摘星城就要到了。”宫行九看了宫樱花一眼,兄妹两个看起来都十分高兴。
三人在林间空地上收集枯柴,点起一堆篝火,用黑袍客们遗留下来的黑袍铺在地上,席地而坐,凑在篝火旁取暖。宫樱花和宫行九似乎被黑袍客们追了很久,样子十分劳累,但是却显得十分兴奋,都在双目晶亮地偷看着黄金龙。黄金龙虽然身心俱疲,但是却没有一丝一毫睡意,只能和这对兄妹大眼瞪小眼。
“你们……睡吧,我来守夜。”被这对兄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黄金龙不得不开口道。
“兄台莫怪,刚才兄台的剑法让我们大开眼界,我们实在对兄台万分敬佩,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宫行九连忙陪笑道。
“大哥哥,你的剑法好像脱胎自天山剑法,是不是?”宫樱花忽然开口道。
“嘶……”看到这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居然看出自己剑法的出处,黄金龙不禁微微一惊,不禁对这对兄妹的来历好奇起来。
“正是如此。”黄金龙抱剑在胸,皱紧了眉头,“你们兄妹为什么会被追杀?”
“这都怪哥哥啦。”宫樱花抬起头来,对宫行九说。
“呵呵,”看到黄金龙望向自己的目光,宫行九苦笑了起来,“让黄兄见笑了。我其实是一个少年作家,从我十三岁开始就迷上了撰写荼洲英雄传奇。十六岁开始我的书稿陆续出版,从此扬名天下,但是也引来一些麻烦。”
“有人因为你写的书要杀你?”黄金龙难以置信地问。
“是啊,我也很奇怪。但是盛名之下,必有祸端,我也是早有心理准备。”宫行九说到这里,双目一闭,状极自豪,“最近我正在重新谱写天下第一录上成名人物的传记,挖掘一些他人不知道的轶事来丰富素材。谁知道自从我开始写这些的传记,就开始有这些黑袍怪客来追杀我,似乎我犯了什么忌讳。”
“哦?”黄金龙听到这里感到十分好奇,“那你为什么要来摘星城?”
“因为爸爸在摘星城啊。”宫樱花天真无邪地开口道,“爸爸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他一定会保护我们!”
“噢,令尊是摘星城里的军人吗?”黄金龙问。
“是西边军锐锋营死魂盯,就要晋升为歌舒将军的副将了。”宫樱花自豪地说。
听到她兴奋的语气和满怀的期待,黄金龙的心仿佛被人重重地打了一锤,嘴里一阵难言的苦涩。锐锋营死魂盯全军覆没,连歌舒将军都已阵亡,他们的父亲也已经战死,这样残忍的消息该怎样告诉他们?
“我去摘星城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去亲眼看一看天下第一的英才们,好让我对他们有一个直观的印象。”宫行九踌躇满志的声音钻入黄金龙的耳际,令他从沉思中猛然醒转。
“我还要替他们画出征像呢。”宫樱花看到哥哥吸引了黄金龙全部的注意,连忙抢过话头,自豪地说。
“你画?”黄金龙难以置信地问。
“妹妹是绘画的天才,人们都说她的水彩画有捕魂之力,可以把人身上一片灵魂永远停留在画纸上。当然,这是不过是溢美之词。不过,她的画栩栩如生,倒是真的。”宫行九半带打击却又半带骄傲地说。
“原来如此。”黄金龙点了点头。
“今天中午我们收到摘星城的念鹤通告,说是命定者已经都到齐。我宫行九在乘风会有眼线,已经在第一时间拿到名单,小妹,兄台想不想知道?”宫行九仿佛献宝一样朝黄金龙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