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品了口茶,问荣师父:“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荣师父轻叹口气说:“大师姐很早就出国了,她是八十年代末,跟着那批出国潮出去的。另外,她也是我们那一批弟子里,功夫第二好的那个。”
“她去了法国,在那里开了医馆,然后还接触了很多人……”
“这次,她听说国内闹出这么大的事儿。回来后,给我一通训,说我的法子太死板陈旧。太极拳想要振兴,得跟现代科技挂钩,一些理念,等等都要重新来树立。”
“她说,得从这批弟子抓起。然后,领了一群人,带上小凝,还有她的几个徒弟,去小五台做什么潜能开发去了。”
我皱了眉。
荣老师父也皱了下眉。
“高科技,西方的东西,制造业,工业还行。人体这块,还得是咱们老祖宗的理论能站住脚。她去了国外这些年,脑子完全给西化了。”
“不过,她干了一件好事,就是说服小凝母亲,做到了彻底放手。”
“可她这么拿小凝来折腾,弄她的什么人体潜能科学,什么,开发智力,大脑。这根本不行啊。小凝她八字摆在那儿呢,她命中辛金旺,得用丙火来合去,化水透了伤官之秀,这才行。”
我说:“丙火为礼,让她懂得礼节,知礼,行礼。这样,她才能顺,才能泄出伤官之秀。”
“叶凝四柱可有伤官?”
荣老师父:“时柱上有。”
我说:“好。”
荣老师父:“她的性子,八字,都抗不住那种折腾,若按我师姐说的法子来。得把小凝弄疯了。”
我忖了下说:“荣师父,我出面也行。但怕你师姐,看不中我,不听我的。”
荣老师父:“那你就跟她打。”
我说:“明白,分寸我懂,只是她座下弟子们?”
荣老师父叹了口气:“留个手吧,别太狠了,不过,也要让他们知道厉害才行。她领回这些人,太嚣张了。对了,谭医生在她那里,所以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讲到这儿,荣师父讲:“都是太极门的,她是我师姐,我没法儿说别的。其余,形意,八卦,八极这些人,咱也求不到人头上。上次事儿,你帮了太极很多,这边都记下了。别的没有,这个你拿着。”
荣师父拿出一个四个环的车钥匙。
我一怔。
“Q5,一个徒弟给我的,我一个老太太,我也开不了这东西。你拿去开吧。等回头,我这儿再有好的了,再给你换一辆。”
我说:“荣师父,这个不太好吧,你这么明晃晃的给,我再厚着脸皮收,这个……”
荣师父白我一眼:“什么呀,一辆车而已,代步的工具,关仁你想什么呢,想多了吧。”
我笑说:“是代步工具,可这也是不少钱呐。”
荣师父拿过车钥匙,塞到我手中说:“开着吧,开着。当师父借你的行不?”
“你呀,虽不是太极门里的人。可上回事儿,多亏着你呢。要是没你,这京城里边可乱了套喽。外面有人,里挑外掘,和稀泥,搅关系。八极,太极门下的两伙小字辈的,小架都打好几波了。”
“再闹,非惊动官家人不可。这不,你给引云南去了,后来老七,就是你七爷又领人过去,给那帮小字辈的灌了一通迷魂汤。就这,他们过后,还在云南找了你三四个月呢。”
我听这话,把车钥匙攥紧,揣兜里了。
“荣老师父,往后,他们要是遇见我,怎么办呐?”我问她。
荣老太太噗嗤一乐:“打呗,你现在这功夫,我也是放心,知道个收放。打,打跑了,让他们去师门,找师父告,告你。告完,我们这边给你压着不就得了。”
我说:“得嘞,这黑锅!扣上,摘不下来了。”
“行了,荣老师父,Q5先开着了。对了,马彪子,我马叔,在京城搞了个文玩店。”
荣老太太:“哎呀,是吗?在哪儿?”
我把地址一报。
荣老太太:“妥了,圈里这帮人,这段儿还真喜欢搓这个什么大小金刚,什么菩提,紫檀的。行了,往后,我发话,就让他们上你那儿拿去。”
我说:“那可是马彪子开的。”
荣老太太:“你放心吧!不是那些愣头青去,再说了,那些愣头青,他们也消费不了几个钱呐。放心,放心!”
我:“好嘞!我这就奔小五台去!”
太极高人都有钱,这就行了,有钱,知道马叔是好人,就多去照顾我马叔的生意,让他更有玩头,更有乐趣,这才是我的心愿。
至于我,提车,奔波去吧!
荣师父的车停在市里的一个地方。
我先跟荣师父道别,离开茶社,又去了市里,在一个地下停车场,把车给提了。
提车先是回到了店里,马彪子白天做了单大生意,批出去两百多公斤的原料。
要说人的性格真是决定命运。
马彪子看来天生不是那种靠小打小闹吃饭的人,这不,卖散珠,手串子,只是外表。他真正的用途,转眼就显露出来。
由于能够拿到一手的好紫檀木料,所以附近很多商家都直接跟马彪子这儿进货。
这小铺子,经营没两天半,就从零售变批发了。
马彪子看到我提了辆Q5回来,给他惊了一下。详细问过,这才跟我说,这车不好提呀,这是太极又让我背黑锅,当坏人。
我笑说,当就当吧,反正咱坏也不是坏一天了。
马彪子听了就哈哈大笑。
晚上,跟店里老师傅还有小学徒,一起做了顿海鲜吃。
吃饱,我提车回周师父的小院儿。
在那住一晚,第二天,收拾了一个包儿,换身衣服,就奔小五台去了。
车况不错,很容易找到人车合一的感觉。
人车合一是我总结的,大概就是,车上的操作零件和身体结合为一,这些操作的零件就是身体突然多出来的功能。
领了这个念,开起车来,不说速度与激情吧。
真的是,随心所欲。
当然,前提是,这车听话。
中午到的小五台,找到叶凝教学生时住的那个度假村,在朱老板饭店吃过一顿午饭。稍作休息,我开车直接就去了那个兵器馆。
到门口,把车一停,我抬头往里一瞅,就见到里面真是热闹。
之前来的时候,这儿没什么人。
现在,院里停了八九辆车不说,时不时还能见到人在院前,屋子里晃来晃去。
我下车摁大门铃。
门铃响起,没见太极老李过来,我反而见到了一个人高马大的洋人,领了一个年轻的中国男子,穿着白色的太极练功服,悠悠就走过来了。
“对不起,先森,这是私人的地方,不接待外人,请您离开。”
白洋人操了一口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跟我说这儿是私人地方。
我掐了把大腿。
确信这不是在做梦,这是中国,这是解放后……
我看了眼年轻小伙子。
长的挺壮实个人,就是眼神有点飘,发邪,贼性。
我问那小伙子:“老李呢?原来在这里看门的老李呢?”
小伙子一愣。
“问那么多干嘛,什么老李,老张的,听到没有,这是私人地方,让你走,你快点走!”
我明白了。
搞不好,荣老太太的大师姐把这老李也给气走了。
这大师姐,刚回国,一肚子洋墨水。国内的老前辈,肯出头的,去年那把事儿闹的,也都受了伤,现在不愿意出面。
辈份上,可能这大师姐算是高的了。
我明白了。
敢情,这地界,让大师姐给霸上了!
大师姐霸了太极,这里面的事儿,我不想多管。
我只是担心叶凝,依她性子,跟这帮东西混在一起,不得把她给烦死了!
心意一抖。
我没说话,抬脚,砰,咣当!
大铁门的锁,就让我给踢开了,碎掉的钢茬子,落了一地。
里面,一中一洋两人全傻了。
我没理会,一脚大门踢开后,转身上车,发动车子,直接就开进了院儿。
“你,你野蛮人,你……来人呐……有人闯进来了。”
洋人在喊。
中国人:“你是什么人,你……你敢砸私人东西,你……”
我没跟他们废话,一脚油门,轰,车到里边院里,一调头,刹车,吱嘎,停稳当了。
我推开车门,就下来了。
彼时,院前院后,呼啦啦就跑来了六七个,有中有洋,皮肤有白有黑有黄的男女人类。
这些人见着我了后。
一个个的七嘴八舌,有拿中国话质问我的,有一个劲FUCK,WHY的……
但还好,这些人算是理智,没动手。
我淡定下车。
把身上的壳一抖,散出精气神,淡淡说:“你们师父在哪里?叫你们的师父出来跟我说话。”
讲完,我又用学来的英国伦敦腔,重新讲了一遍。
伪伦敦腔儿一放。
这里面,几个个子高的白人不淡定了。
他们的大蓝眼珠子翻了翻,看了看我后,互相小声用英语说着话。
我听着他们的意思,大概是,这个中国人好像是很厉害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师父的朋友,或是仇人。
我估计这些人,再议论一个小时,也讨论不出个什么结果。
因为,我听着这里边好像还有一个讲西班牙语的。
等他们比划明白了,天儿都黑了。
我冷脸,没理会,直接大步流星地奔兵器馆去了。
后边,一群人,喊我。各种不同的语种,口音……
我一概置之不闻。
走了三四步。
忽然,我感觉到兵器馆门口那儿,有一团子灵意仙动的气,搁那儿晃呀晃。
我抬头。
正好看到一个穿了一身黑的老太太跟个鬼似的,立那儿,冷眼瞅我呢。
没错,她应该就是大师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