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棒棒儿大哥领上我和毕方一起先是在街后边的破房子里头来回绕行六七个圈,后又转过一个高压变电箱,这就来到了一个黑大门外。
我站在门口朝门上一打量,迎头就看到了一块大大的牌匾,上面写了一行字。
XX寿衣行。
棒棒儿大哥到了门口处,伸手把大门轻轻拍响。
不大一会儿,不见门里头有人出来,这大门吱嘎一声就自行开启了。
门开瞬间,我朝里一望,转尔明白这地方为何叫大花窖了。
院子很大,里面堆的满满的,全是花儿呀。
可那花儿不是鲜花,也不是塑胶花,它是人手工扎出来的纸花。
一朵又一朵的,除了纸花,还有大花圈,纸人,纸马,纸电视,纸电脑,纸汽车。
棒棒儿见门开了,他却不往里走,而是站在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毕方眉毛一拧,他好像感觉出有什么不对了,可一直又说不出个究竟,只好迈腿儿,往院里走去,我跟在毕方身后,一起进了院。
咣的一声响。
背后大铁门,就牢牢关上了。
毕方站在院口,他打量了一眼四周,扬声说:“刘金!刘金,刘金你在哪里呀。刘金!”
话喊了六七声,院里静悄悄的还是不见人来。
我这时没把感知外露,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一道鬼头鬼脑的气息,正慢慢朝这里接近,接近……
三秒后。
哇呀呀呀!
唰!
打从院墙拐角就闪出一个人来。
这人只见他长了一副青蓝的大鬼脸,身上披红挂绿,脚蹬一双白底的官靴,咧开了大嘴,哇呀呀叫着,几个腾挪,就到了近前。
毕方眼见这人过来,他打个激灵。
那人哈哈哈!仰头一笑,又伸手一抹,唰!
青蓝大鬼脸,又变成了红红的面孔。
毕方一惊:“这……”
“你好看看我是哪个!”
那人又吼了一声,一拧头功夫,唰!脸又变成了惨白,惨白的一副吊死鬼面孔。
我们大老远来了,这人敢情给我们演了一出川剧变脸呐。
但,仅仅是变脸那么简单吗?
非也!
毕方木愣间,那人哈哈又是一阵笑,突地闪身退出四五米外,一拧头功夫,伸手在嘴前一摇,呼……
他张口就喷出了一条火龙。
喷火术!
这是一门很讲究功夫的江湖把戏。要求练的时候,能控制住食道和胃,然后将事先吞下的火油藏在那里,待需要的时候,再摒劲将火油用力喷出。
这个劲,一定要掌握好,一定要有一股很刚的力量把火油喷出来。不然的话,若是喷的慢了,一旦回火,那可是要烧个外焦里嫩的。
变脸大侠对我们喷了一道火后,他突然一招手,这个功夫,我就见他左手上多了一截东西。
那是什么?
大侠动作很快,我只能看清楚是一根香柱之类的玩意儿。
大侠手握了这香柱,又闪了一步,呼……
一道火柱从他嘴中喷出来的同时,就把那香柱给吹着了。
香柱一着,院子里立马奇香四溢。
彼时毕方才明白过来,他一怔间,想要伸手去堵自已的鼻孔,可是已经晚了。
一闻这香气,我估计立马会产生一道幻相。
不过,我体内五行齐聚,已经不受这香气的侵害了,怎么吸进来,怎么吐出去,就仿佛抽那过口烟一般,只当它在身体里打了个转后,又从口鼻呼出去罢了。
毕方却没这本事。
他伸手扶了下额头,我见状也伸手扶了一下额头。
毕方又原地打了个晃,我也跟着打晃。
刚好这会儿,唰的一下,就从院子正对的一个房门后头跳出来了两个人。
这两人的打扮,一个黑,一白,头上都戴了尖尖的高帽。
装扮的样子正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两人几步到了近处,伸手摇出一段铁链子,哗啦啦就给我们毕方的脖子套了。
黑白无常给我们两个人套了又张口齐声说:“你二人阳寿已尽,快去阴府报到,走吧!”
哗啦,这两家伙一拉铁链子,毕方一呆,神情恍惚之余,就让白无常给拉着走了。
黑无常见我没动,他又喊了一声:“还恋这阳世做什么,速去阴府报到!”
他哗啦又一抖链子。
我也配合挪了一脚步,一步步跟着黑白无常一路绕到了房子后边。
后边是个很大的菜园子,在菜园子的一角,用硬纸板搭了个棚儿,棚上写了四个大字,阴曹地府。
棚子门口处立了一个同样用硬纸板做的门儿,门上还系了两个大纸环,环儿上用深褐色的油漆涂成了铜环的模样儿。
黑白无常到了门口,念了一声开门!
小破门颤歪歪地打开了,紧跟着就从里面走出一个顶了牛头,一个顶了马脸的这么两个人类。牛头,马脸都是用纸扎成,又精细绘了图案在上面,冷不丁一瞅,跟真的一样惟妙惟肖的十分传神。
牛头马面现身的同时,他们一晃手里的兵器,嘴里吆喝着就给我和毕方带进了棚子里。
棚子里头别有洞天。
原来推开门后,就有一个向下延伸的台阶,那应该是一条暗道,我和毕方让人牵着走到暗道里,一路下行,这就来到了一条埋于地下四米多深的小空间内。
眼前出现的是一条甬道,两旁都用青砖堆彻,顶部也用水泥涂抹的严密结实,中间时不时还能看到为防塌方而特意支起来的大木头柱子。
沿甬道走了十几米,我耳中突然就听到一阵阵凄厉的惨叫音。
转尔,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在一间大厅里,站了不少的人,这些人的四周放了油锅,插满了刀刃的木板,还有磨盘等物。
大厅为首正上方,坐了一个满脸大胡子,穿了古代官服的中年人。
然后下边有一群鬼怪打扮的人,正押了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中年人往油锅那里走。
中年人一边走,一边喊:“不要啊,不要啊,不要……”
他吼了一声后,身边的两个小鬼还是给他押到了油锅边儿,转尔拿出他的手,往油锅里一塞。
那油看上去好像是沸腾了,底下确实也有火,不过这个沸却是假沸。
油锅有门道,锅底一层加厚,中间夹带了很多的石头,这样一来,烧再久,锅里也不一定热。另外油是真的,但那里却放了很多的硼砂。
硼砂遇油,就会产生泡状物质,看上去这油好像烧沸了一般。实际上根本没有沸腾。
这是一种玩法儿,还有一种玩法儿比较高级,就是那种在手上涂抹了专门药膏的法子。
药膏的配方属江湖人的秘密,轻易不会外露,但涂上后,就能把手伸进真正的高温油锅内,然后在几秒钟内,可以保证手不会烫坏。过了这几秒,要是放个一两分钟。那妥了,保证外焦里嫩……
白T恤的手一伸到油锅内,他立马啊……
无比壮烈地惨叫了一声。
这时,两边小鬼吼了一嗓子:“再让你打手撸子,再打手撸子!”
啊……
白T恤又一声惨叫,惨叫之余,他哆嗦着说:“我没老婆呀,我没老婆。”
小鬼吼:“没老婆也不能打!”
啊……
白T恤大叫之余,他两腿发软,扑通就倒在了地上。
我差点没笑场了。
你们这帮家伙,太能搞了,太有意思了。
打手撸子就让手下油锅,这主意是谁出的呀。
好奇之余,白T恤好像过完堂了,然后让人把他给押下去一边安排了。
这时,上边的那个假阎王一拍惊堂木,大吼一声说:“来者何人!”
我正要说话,不想身边有个小鬼拉了我一把,跟着白无常一推毕方说:“京城人士,毕方是也。”
阎王爷一拍惊堂木:“毕方,你阳寿已尽,到了阴间,你……你可有什么话说?”
毕方中了迷烟,他一脸迷糊地说:“我,我不知道啊,我……”
是啊,稀里糊涂的阳寿就让人搞的没了,再加上他中迷烟,他能说出什么话。
假阎王听罢哼了一声说:“拿生死薄来。”
后边立马有一个小哥,递给他了一个本子。
哟哟,那帐本还是文体商店里卖的那种明细帐呢,上面三个烫金字明细帐,是那么的晃眼。拜托你们道具组怎么混的,你好歹弄个像回事儿的帐本呀。
假阎王装模作样,看了看帐本后,他说:“毕氏,乃南洋生人。你是我华夏人士,为何跑去南洋了?这一罪,且先记下。另,你……你打过手撸子。”
毕方哭丧个脸:“没有,没有啊,你好好查一查,没有啊。”
假阎王嗯了一声后,他看我一眼说:“你打过。”
我一怔。
假阎王:“先不审你,一会儿再来审你。我且问你,毕方,你死前,可有人授你一套口诀,你可曾未了结师门承负。”
毕方喃喃说:“是有口诀,是有不假。但师门承负所托,我不能讲给外人听,你问我,我也不会讲。”
“大胆!”
假阎王拍了惊堂木。
“我乃阎罗王是也,你敢不讲与我听,大刑伺候。”
毕方:“你就是再杀我几十遍,几百遍,我也不会讲出来的,说不讲,我就是不讲。”
听到这儿,在我打心眼里佩服这个毕方。
他现在中了迷烟,心神恍惚,我眼中的阎罗殿虽是粗制滥造的冒牌货,可在他眼中,这里一切却都是真实不假的真正场景。
他心中认为,这个假阎王,就是真的阎罗王。
可见他就算到了真的阎罗王面前,他亦不肯吐露师门之秘,由此可以看出,这人的心性是有多么的刚硬。
假阎王显然气坏了。
他哇呀呀呀!
叫了一嗓子后,他叭!一拍惊堂木,吼了一嗓子说:“给我摁倒了,先打八百大板热热身再说!”
四周的小鬼听令,立马把手中的大棒子往地上一捣,同时嘴里发出,威武……的声音。
我听了这动静,怎么感觉不对劲呢。
阎罗殿,有喊威武这一说吗?
编剧呀编剧,你失职了哦!
一声威武喊过,棒子捣的震天响。然后出来两人,手中拿了大棒子,就要奔毕方后屁股打去。
这棒子可不是假的,都是一根根粗壮的大竹筒子,这一下子轮圆了打屁股蛋子上,那不得开花了呀。
我见状,也不装了。
伸手喀的一下,将脖子上的铁链子给扯开,然后往前一闪。
挡在毕方身前说:“有本事,朝我来!你们打一个文弱的书生,你们算什么能耐。”
假阎王惊了。
“你……你……你是何人?”
我眯眼冷笑说:“你不是阎王爷吗?你不是有生死薄吗?这么大的本事,你查呀,你查一查我是谁。你能查出来算,查不出来,我今天砸了你这家阎王殿!”
话音一落,我伸了脚,往地上一跺。
轰!
四下劲气横溢!
喀嚓,三块青砖,立马就在脚下碎成了一堆。
假阎王见这架势,他一瞪眼,把手中的那个令牌往地上一扔,同时吼道:“来人呐,拿下他!”
呼……
打从假阎王身后就蹿出来了两个人。
这两人脑门贴了一道装神弄鬼的符,手中各拿了一把长长的钢剑,手里掐着诀,嘴中念念有词,一步奔到近处,两人吼了一声疾!
唰的一下,冷风爆涨。
剑意透空……
这两人是有几分本事的,他们修的应该是道门中的剑术。
这一剑术,重在一个斩念。
大概意思,跟西方魔法的魔杖差不多,即利用这个剑,来做一些法术。
两柄长剑,毒蛇般奔我胁下刺下。
剑锋强弱不提,我身上立马能感到一股子冷嗖嗖的寒意,那股子劲,就好像两条冰蛇往身上钻一样。
我管你什么东西,当即我站原地大吼一声!
“破!”
轰!
三魂之内,雷炁相连,一股子爆裂的劲气,破空一炸间隙,我呼的一下冲过去,叭!一记鞭手抽在一只剑的剑身上,那剑吃不住劲,瞬间就弯成了一个大C形,我拧身,叭,又抽中了另一剑,转尔又探了两手,对准这两人脸上一抹。
哗的一下,两张破符到了我手中,我一揉巴扔地上后。唰的一步,遁到假阎王面前,抬脚砰!
喀嚓一声。假阎王那张在家俱商场买来的办公桌就让我给踢碎了。
“啊……反了,反了!”
假阎王眼见事不妙,他拧身撒丫子要跑。我上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沉声说:“你个假货,阎王爷都敢冒充,你不想活了!快说,谁指使你这么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