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从来不知道薛竟然有这样的威慑力,按理来说这个人的能力应该还在历之上,可是却如此惧怕薛,有些不符合常理,最起码我见过历和薛相处的场景,他对薛可是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惧怕来,而这个人却怕成这样,不禁让我觉得这里面是不是还另有隐情,或者说他做过什么事,正被薛追杀?
当我正想着这一层面的关系的时候,这人却已经从那种恍惚中清醒了过来,然后他的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我只听见他问我:“蒋用这种攻心之法也太下作了一些,莫非他还真以为我看不出这里面的重重关系,历被关在黄金墙之后,和他完全就没有半点关系。”
他说完之后,就没了声音,但我能够感觉到他的视线聚集在我的身上。我没有说话,现在我不应该引火上身,何况他和蒋的纠纷,我更不想参与进去。
但是出乎意料的,我却听到这人重新说道:“谢谢你,你刚刚的话让我明白了蒋的用意,而且让我知道你和蒋并不是一样的人。”
直到听到他这样说我才松了一口气,我刚刚说那番话的目的其实就是让他明白我的立场,以及让他选择相信我。
很显然,现在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但这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我要的是他能完全信任我,就像蒋说的那样,能够带我进去到这个地方的深处,因为蒋的话我已经是指望不上了。
当我的脑海里腾起这个念头的时候,我的身子突然猛地一抖,我的心里突然由内而外地升腾起了一种恐惧感,这种恐惧和身旁的这个人完全没有关系,而是完完全全地来自于我自己,我意识到,对于眼前的这个人,我算不算也是在千方百计地对他加以利用?
我痛恨蒋这种见利忘义的利用,但是我自己却在无形之中竟然正做着和他一样的事,这让我更加深深地感到恐惧起来,因为我不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即便现在我没得选择不得不让这个人为我所用,但我也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很多时候,人就应该有坚守的东西,而我自认为真诚是我必须固守的东西,任何时候都不能丧失。
于是我说:“如果你想利用我找到蒋,基本上已经不可能了,现在我也无法知道蒋在哪里。”
他没有说话,沉默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而这么长时间的沉默,让我以为他是不是又消失了。可是这回没有,等他再次开口的时候,我感觉他已经不是刚刚的那一个人了,我觉得这是我们之间关系缓和的很重要的一步,他说:“我叫宋,曾经是历的搭档。”
我说:“蒋和我说过。”
宋显得惊奇,他说:“蒋连这事也和你说过?”
我说:“他只是只字片语提起了一些,并没有细说。”
接着我听见宋唏嘘一声,然后自言自语地说:“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蒋,他对任何人都不会说实话,特别是关于他的事,不但他自己从来不会和别人说,就连别人都不能提起,这已经成了他的一个禁忌,薛都不例外,可是他却和你说了,这不像他。”
我虽然也觉得惊奇,但是依照我这段时间对蒋的了解,以及对以前以疯子这个名字和我相处的他的了解来看,我反倒觉得很正常,并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却没想到,我自己以为再正常不过的事,在旁人看来却是如此的匪夷所思。
宋虽然沉稳,但是这个时候也显得沉不住气了起来,在说过了蒋之后,他终于问到了他最好奇的事,我估计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而且已经憋了很长时间了,那就是我如何认识薛的。
他不问的话连我自己都想不起来,等我细细一回忆,突然发现我与薛第一次见面,完全是靠蒋——也就是那时候还是疯子的他引见的,那时候我被蒙在鼓里,觉得疯子的说辞恰到好处,可是现在我知道了蒋的真实身份,再想到他引见我和薛,不禁觉得这里面大有深意起来。
为什么不是别人,而单单是他。
所以在想到这一层的时候,我不自觉地“啊”地惊叫了一声,宋问我道:“出什么事了?”
我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但我的脑海里却压根想不出蒋这样做的目的而在,而依照那时候的情形来看,薛也不知道蒋的身份,蒋的这一个身份瞒过了所有人,所以那时候薛应该也是被蒙在鼓里的,说得直白一些,很显然他也被蒋给算计了。
而且薛本来就不是以心计见长的人,论心计当然比不上蒋,但是他敏锐的洞察力和无与伦比的身手又让蒋都畏惧三分,所以才会让蒋在行事的时候不得不异常小心谨慎,这应该是所有人都畏惧薛的原因所在吧。
宋见我没有回答,便知趣地没有再问,而我转念一想,我想不出蒋的目的来,那是因为我对蒋压根就不了解,宋与蒋如此熟悉,必定对他了如指掌,兴许他能给我一些什么启示也说不一定。
于是我将蒋引见我和薛见面的事大致和宋说了一遍,当然,这件事中明老是一个无法跳过的人物,不得不说。所以我发现当我提起明老的时候,宋的注意力似乎一下子就被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虽然他并没有很明显地表现出来,但是从他多问了明老的外貌等等的情况来看,似乎他对明老很感兴趣。
但这些我都暗暗记在心里,我还没有愚蠢到当场就问他和明老的关系的地步,我想他知道也不会说,如果他要告诉我,在我提起名来的时候就应该说了,而不是绕着弯子地打听明老的事。
听完我的讲述,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却说了一个让我很意外,而且一点都不相信的理由,他说:“也许这就是一个巧合而已。”
我肯定是不相信的,我觉得他似乎是已经想到了什么,但是却在故意隐瞒着而不告诉我,而我对他这个答案根本不满意,于是说道:“你没和我说实话。”
而就在我说话的同时,我感到他突然侧了一下身子,与此同时,他按了按我的肩膀示意我保持安静,而且迅速地在我的肩膀上划动着,似乎在写着字。
而他一边写字,一边用正常的语气说道:“很多时候越是看似不可能的事,往往就是真相。”
我无心去听他的这句话,只是拼命地辨认着他在我肩膀上写的这两个字——有人。
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蒋,他刚刚难道并没有离开,而是重新蛰伏在黑暗中盯着我们?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刚刚说的所有岂不是都已经被他听了个干干净净?
而也就是在这时,宋按在我肩头的手突然松开,我只听到一阵很细微的声响,接着我已经感到他人已经像箭一样射了出去,很显然,他的目标就是黑暗中的那个人。
下一秒,我听到了一个痛呼的声音,而这个声音很熟悉,我喊道:“十三?”
“何远,真的是你。”果然是十三。
而且很可能已经被宋给制住,我于是朝黑暗中说道:“宋,十三是我的朋友。”
我话音才刚落,然后就听见了十三熟悉的牢骚,他一边唏嘘着一边说道:“你奶奶的何远,明知道是我还让他下手这么重,本来从上面掉下来就已经只剩半条命了,被这么一折腾还要不要我活了,哎哟,我这身子骨算是给你们废了。”
我当然听得出来这是十三在耍流氓呢,我说:“你身子骨要是真散架了哪还有功夫在这里贫嘴。”
十三不置可否,他问我:“何远你有手电没,我的背包丢了,这黑不拉叽的鬼地方真让人难受。”
而几乎是和着十三的声音,我听见了宋的声音,他说:“我不喜欢光。”
宋才说完十三就喊道:“你是僵尸我们可不是,我们需要光,你明不明白,光,我们需要光,何远你说是不是。”
我当然也极不习惯这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但是这样的情景,我情愿委屈一下自己和十三也要迁就宋,再者就是在这里光似乎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太招眼了,至于会招惹什么东西,我却不知道。
我说:“十三,你就将就一下吧。”
十三听见我这样说自然没意见,这是我对他最基本的了解,但他嘴上肯定要讨便宜说我几句,否则这就不是我认识的十三了。
果真,我听见他阴阳怪气地说:“果然是新人胜旧人,何远你就是一个喜新厌旧的陈世美。”
我不和他争辩,也学着他的口气说:“是呀是呀,那你能拿我怎么着。”
十三无言以对,或许他压根就想不到我也会有这么无赖的时候,我只听见他很无奈地说:“何远,你怎么能学我!”
我正要继续,可这时候宋突然“嘘”一声说:“别出声,你们听周围的是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