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渊恍惚着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躺在了病床上,抬起头来,看到的是天花板,旁边的窗户被推开,淡蓝色的窗帘被风吹得微微扬起,蓝色的天空,风里带着些难得的凉爽感觉,让人思绪不由地放缓。
这里是……
卫渊的思绪迟滞而缓慢,心情安宁。
门被拉开,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医生走进来,左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右手握着病历本,一双眼睛审视着他,道:“嗯,不错,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
卫渊思绪凝滞了下,而后看到那医生把一个娃娃放在自己身边。
而后伴随着脚步声,一位身穿合身西装的身影从外面跑进来,隐隐还能听得到医务工作人员不准跑步的声音,哗啦一下推开门,而后出现在卫渊面前,半跪在床铺旁边。
合身的浅色西装,蓝色衬衫解开了上面几个扣子。
腰肢盈盈一握,黑发束成马尾。
是二十余岁,职场丽人的气质。
面容白皙,柳眉杏眼,满脸担忧和欣喜,伸出手握住卫渊的手掌:
“辛苦你了啊……”
“渊儿。”
卫渊呆滞:“等会儿?!烛九……献?!!”
这气质英气的西装丽人分明就是那位烛照九幽之龙的半身。
转过头去,看到那身材丰腴美好,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拉开了蓝色的口罩,露出一张美好明艳的面容,嘴角笑意盈盈,是三十余岁风姿绰约的献,走进来的护士气喘吁吁,皱着眉头,同样是献的脸。
少女之气,扑面而来。
僵硬低下头,看到旁边的婴儿,明明还是个孩子。
却不知道为何,隐隐也能看得出眉眼雏形和青衫女子献的熟悉感,而且另外一方面,还有他自己的眉眼轮廓。
草!
“?!!!!”
卫渊猛地睁开眼睛,气喘吁吁,面色苍白,刚刚所见的一幕幕早已经消失不见,不复存在,只是一场噩梦,这个梦实在是太恐怖了,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还好是个梦。
“梦到什么了?”
“是我吗?”
“如果是我的话。”
“我会很开心哦。”
含着笑意的声音,卫渊看到龙女的面容,而后他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姿势动作,是在躺着,而青衫龙女笑吟吟地坐在旁边,周围是熟悉的,涌动着的识海雾气。
只是现在,这些雾气稀薄消散了很多。
隐隐然甚至于有种破败的感觉,而青衫女子献手中一缕流光溢散,缓缓地维持住这识海的虚弱,不至于让这清醒之梦崩溃,碎裂,不至于让他的识海彻底化作粉碎的齑粉。
“这是……”
“力量催动超过极限,如同三岁小儿挥舞千斤重锤,自然会受到反噬……”青衫龙女回答,“也像是你们人体内那种特别的,哦,人间的说法是叫做肾上腺素一样的原理?”
“短时间内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之后就会脏器衰竭而死。”
“你现在也差不多,只是是神魂俱碎而已。”
“本座在修补你的识海,这样把你拖回九幽的时候至少还是完整的。”青衫女子献无所谓地回答,而后屈指弹出某种特殊的灵材,修补这残缺的魂魄识海。
卫渊安静躺着,道:“那也就是说,我处于濒死状态?”
“不,本来你是要死的。”
“然后就归我了。”
青衫女子献指了指旁边的桌子上。
桌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锁链。
毫无疑问假如卫馆主不同意去九幽的话,她绝对采取强制手段。
而后无可奈何道:“可是,外面有那位在的话,可惜啊,可惜……有她在,作为【人】,相死都难啊,更何况,倏忽那两个老爷子,虽然完全不擅长战斗,但是【欺骗】这一路上是很强的。”
“祂们完全可以欺骗你的身体,哪怕是死去的身体都可以认为自己活着,当然,这也只是欺骗,并非是彻底地扭转,所以死尸还是会慢慢腐烂,会慢慢地变出尸斑,会有种种可怖的异象诞生。”
“但是那个人本身,还是会觉得自己还活着。”
“是不是很有人间恐怖片的味道了?”
卫渊狂翻白眼,一个大美人在你面前念恐怖故事的桥段,实在是让人害怕不起来,更何况,这位本身的存在概念就等同于死亡之后的主宰,而后想了想道:“这样说的话,她果然是……”
“嘘,不可说,不可说。”
手指抵着卫渊嘴唇,青衫女子献道:“不要猜,不要问。”
“很隐秘,但是,我不能告诉你。”
“你自己去尝试寻找答案吧,有的时候,只有自己找到的答案,才是真正的答案,任何旁人告知于你的信息,也已经包含了那个人的立场,嗯,不过嘛,你到时可以用你说知道的东西来换取某些帮助。”
“禺强,那可不是简单的存在。”
“你只是一时间登场让他没有办法冷静下来思考,一旦冷静下来的话,你那所谓的【不周山神】,能够瞒得过寻常的神灵,却绝对瞒不过祂,尤其是在北海的禺强。”
“祂的报复心理很重。”
“会想尽办法来找你的。”
“当然,你之后恐怕会处于很长一段时间的虚弱状态,倒是也用不着担心这个了……”
青衫女子上上下下扫了他一眼,道:“言简意赅。”
“卫渊你接下来会虚一段时间。”
“身子虚这件事嘛,嗯。”
“想办法去找伏羲,祂应该能帮你。”
伏羲吗……
那位号称三界八荒天机第一的存在,以祂的实力的话,确实能让自己的伤势恢复,卫渊若有所思,吐出一口浊气,道:“那我差不多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嗯?这个嘛,看情况。”
“情况?”
“对啊,比如说,我的心情。”青衫女子如此回答。
“而现在,你就陪陪我吧。”
卫渊怔住,青衫龙女微微附身,鬓角黑发滑落,笑容温软,眉眼之中光波流转,不可方物,说话的时候,声音似乎轻轻喷在卫渊鬓角,挠得人心里痒痒的,嗓音柔和道:“所以,可以再表演表演那个吗?”
她抿了抿唇,神色从容,语气雍容道:
“天!”
“奈我何?”
然后负手而立,微微抬起下巴,语气淡漠雍容:
“呵,不破之体?”
“走罢!”
卫渊:“……!!!”
草!
为什么,烛九阴,你内心里究竟潜藏着什么玩意儿!?
为什么青衫女子献会是这个恶魔性格啊魂淡!
卫馆主剧烈挣扎起来,引得青衫女子放声大笑,明艳大气,而后手指按在他眉心,将他重新按着躺平,笑着道:“不过,有一句话倒是没有骗你。”
“多陪陪我好啦。”
“嗯?!谁?!”
青衫女子献微微一怔,看到这因为卫渊受伤而崩碎的识海空间突然有云气涌动翻滚,一只手掌仿佛撕裂了不可逾越之屏障,出现在此地,直接拎起来卫渊的后领子。
卫渊的身材已经算是高大。
这一只手却仿佛是抓娃娃机一样,轻而易举把他竖着拎起来。
直接水平拉走。
卫渊眼前一花,识海空间就化作了一片苍茫悠远,无数的法则在这里化作了乱流,正是万法终末之地,抬起头,看到那位黑发垂落,一身青衣的老祖宗好奇地看着他:“小子。”
“你在外海究竟是遇到了什么?”
伏羲疑惑道:“为什么你的气息一会儿暴涨得离谱,一会儿又直接低得好像要当场死过去了一样?”
卫渊嘴角抽了抽:“您就是因为这个把我拉来了?”
伏羲此刻的状态很奇异,想要主动拉人进入需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当然不。”
伏羲皱眉回答:“我本能觉得,你遇到了我非常在意的事情。”
“索性把你拉过来问问看。”
“你遇到了什么?”
遇到了什么?
卫渊沉吟了下,以伏羲的实力,如果愿意出手的话,禺强就是不死也得脱一层皮,当然,不是没有想过哪怕是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伏羲仍旧直接把禺强打成小强,但是对面专擅防御,不周山之力凌驾于伏羲,却都按不死那家伙,伏羲此刻情况又特殊。
他想了想,正要开口。
一只手突然拎着他的衣领,眼前一花,重新回到了清醒之梦。
重新看到了黑发微扬起,嘴角勾起,一双金色竖瞳,充斥野性危险的龙女,卫渊嘴角抽了抽,青衫女子疑惑道:“渊你怎么这么能招惹一些奇奇怪怪的家伙。”
“算了,还是直接把你带下去好了。”
哗啦,虚空破开,伏羲的手拉住卫渊肩膀。
“伏羲?此人已经打上了我九幽的烙印,属于本座。”
“烙印?我怎么没有看到?”
“喏,在这里!”
青衫女子拉开卫渊衣服一侧,露出脖子上的咬痕,伏羲摸了摸下巴,疑惑道:“现在的后辈们玩得这么开放吗?还是说咬一口就当做盖了章了。”
沉思中:“我也有龙蛇的概念,要不然我也给你咬一口?”
卫渊头皮发麻。
大爷,啊不,舅啊,别玩了。
与此同时,外界。
倏忽二帝见到卫渊昏迷,而后一身气机开始剧烈下降,吓了一跳,也幸亏那白衣少女成功稳住了卫渊的气机,没有让其下降到危险区域,这才松了口气。
昭阳看着倏忽二帝,道:“我说这小子实力为什么一下飞这么高。”
“贸然窃取远远超过自己极限的力量,是要付出代价的。”
“您二位还没有吃够教训吗?”
她在指混沌大帝的事情。
倏忽二帝面露尴尬。
强自解释道:“这,我们也没有想到,这家伙这么莽啊。”
“本来是没事的……谁知道他刚刚斩出了那一剑?”
忽帝看向倏帝:“你刚不是说你看好他吗?!”
倏帝大怒道:“我那是看好吗?我是说让他慢一点慢一点。”
“谁知道他一鼓作气莽上去了!”
两个老爷子差一点又直接互殴起来,看着卫渊脸上不知为何露出痛苦神色,这才一惊,一左一右按住肩膀,而后面容呆滞古怪,道:“这,这什么情况……”
“这臭小子真灵怎么飞远了一丝?”
“唉?!!不对,又飞回来了?”
“卧槽怎么又飞走了?”
“啊这又回来了?”
“这小子是在跳舞还是在干啥?”
两个古帝只感觉到卫渊的一缕真灵意识在肉体和法则所在的万法之地以极高的频率来来回回,左右横跳,就是不回肉身里来,面容奇怪,干脆利落,一个抓住左手,一个抓住右手,并指一点。
自己的真灵直接飞出去,打算直接把这家伙意识拉回来。
可是几乎在下一秒钟,一瘦一胖两个老爷子惨叫一声,直接往后栽倒翻滚了好几圈,好不容易爬起来,一个左眼眼眶泛青,一个右眼眼眶发青,嘴角倒抽一口冷气,倏帝道:
“我看到一个穿青衣服的男人,这一肘直奔右眼,好狠辣。”
忽帝咧嘴否定道:“胡说,明明就是个女子。”
“可这拳头怎么就朝着左眼眼眶打啊?!”
万法终结之地,伏羲终于把卫渊拉过来,祂在这地方憋了几千年,总算是找到个知道外面消息的途径,自然不肯如此放过,卫渊只觉得自己今天的经历实在是过于玄妙,擦了擦冷汗,道:“居然拦住献了吗?”
“没啊。”
伏羲吐出一口浊气,同擦冷汗,然后道:
“所以我把我们两个关小黑屋了。”
???!
卫渊呆滞。
还可以这样?
这就是所谓的只要我把自己干掉,你就干不掉我了吗?
“所以,说说吧,到底遇到了什么?”
“我还是很好奇的。”
伏羲盘腿而坐,神色潇洒从容,顺便随手从卫渊的表层意识里面拿出了零食,茶水,还有一个松软的枕头,颇为潇洒的躺着,卫渊斟酌了下,最终决定坦白,道:“伏羲先祖,你要不然先稳定住心情?”
“嗯,这消息,你可能一时间接受不了。”
“哈哈哈哈,我是谁,上可与天帝论道,各执一子对弈三千载;也曾不还手,接不周山全力而全身而还,有什么事情,是我无法接受的吗?后辈小子,你也算是我妹妹创造出来的【后裔】,但说无妨!”
伏羲自信。
卫渊吐出一口气,道:
“我搅乱了北帝禺强的婚礼。”
“然后和禺强大战了一次。”
伏羲微怔,而后大笑道:“你这,哈哈哈,小子,你不地道啊。”
“北帝禺强,德高望重,实力强大,为帝威严霸道。”
“岂能如此落了他的面子?哈哈哈哈!”
“为什么呢?”
卫渊看着伏羲,在心里默默给禺强的名字打了个红色的叉。
回答道:
“祂打算强娶娲皇。”
话音落下,伏羲笑容消失。
于是万法终末之地。
法则刹那凝固。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