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庙里的剪影
唐非中考考的不错,如愿的进入了市里最好的中学月灵第一中。当然这其中朱祈安有很大的功劳。
只是中考之后,朱祈安便不见了,连班级的聚会都没有参加,而且班上的人都忘了他一般,唯有唐非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还送了她一枚戒指。
升入高中之后,为了让唐非更好的学习,父母决定让唐非在学校里生活,由老师来管教。于是唐非开始了她的寄宿生活。
月灵第一中已有了近八十年的历史,曾经还有一位著名的伟人在这里求过学。校园里有很多大树,骨干粗壮、枝繁叶茂。当然也有很多花圃,繁花似锦,微风荡过,一阵花波。建筑也是两个极端,有的很时尚很雄伟,有的却很破旧很沧桑——比如学校中心的那个文庙,因为那位伟人,所以一桌一木,纸张书本等等都保存的很好。但这个文庙却也是对学生开放的。唐非进校园之后,也去体验了一次。院子里的那一口石头做成的水槽里外都长满了青苔,但盛的水却是极清的。还有上阁楼的木楼梯嘎吱嘎吱,摇摇晃晃。至于那些书籍课本,都被用玻璃隔绝起来了,只能看不能摸。
只是老房子都有它那独特的阴森,无论阳光怎么照进来,都让人感觉凉飕飕的,所以很多人都不愿意在早上或是傍晚前去,也不敢单独一人前往。
高一新生一入学,前方等待着的便是军训。
军训第一天,唐非就挨了教官的批评。因为她手上那两个惹人注目的戒指,和腕间的镯子。
教官说,“同学我们军训要求吃苦耐劳,锻炼体魄,不是来炫耀家产的。”
唐非举手,随口胡掰道,“报告教官,这是我家祖传的,我妈妈说不许我摘下来。”
教官意味深长,“同学,你要注意仪容,要有个学生样。”后来,还发动班主任前来劝说。
唐非只得摘了自己的镯子,龙形戒指,令人意外的是,那个鸟形戒指也能摘下来了,看来朱祈安已失踪,他连带着管不着这枚戒指了。唐非把这群东西放进兜里,颈间挂着的护身符却没有摘下来。
军训的确是个苦活,一天只解散两次,然后所有的同学就像饿狼一样,双眼冒绿光的奔向食堂,抢饭抢菜大快朵颐。
当然也是有些休息时间的,午休的时候唐非把自己的那些违规物品放到一个小盒子里,扔进了密码箱。晚间自习结束后,唐非和室友各自洗了澡,简单的洗漱之后,就摊在床上睡了,她们都太累了。
翌日,唐非被一阵凉意惊醒,她摩挲着手臂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文庙里的一株月季花下。但文庙在傍晚七点就会由管理校园的老爷爷锁上门,到第二天七点半才会重新打开门。
唐非狐疑的看着开得很茂盛的月季花,纳闷自己到底是怎么进来的。现在还未到开门点,唐非出不去,于是她便静静的坐在月季花下,等待开门的时间。
许久之后,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唐非飞快的起身,跑了出去。进来检查的老爷爷目瞪口呆的看着唐非,“姑娘,你是怎么进来的?”
唐非嘿嘿干笑,闪身就向外面跑,对身后老爷爷的呼叫置若未闻,仿佛完全没有听见。
校园里已有人穿戴好,三五成群的漫步着。对于穿着睡衣在校园里走着的唐非,无一例外的行注目礼,仿佛看见了从未看见过的稀有品种。
唐非逃回寝室,幸好她的上铺谢拉拉还在等她,不然没有钥匙的唐非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进去。谢拉拉问她,“你哪去了?一醒来就不见你。”
唐非对着她苦笑,利索的脱衣服换上迷彩服,又洗漱了番,就拉着她赶紧出门,马上就要到做操时间了,迟到了就要挨罚了。
但对于唐非穿着睡衣在校园里跑的事情,校园里已经一传十,十传百,差不多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唐非一下成为了校园名人。
连教官和老师们都有所耳闻,教官还含沙射影的说道,“想要成名是件好事,但是要正正当当的扬名,哗众取宠的行为,只会成为他人眼中的跳梁小丑。”
同学们都窃窃私语,偷偷取笑,唐非无奈之余狠狠的翻了一个大白眼。
关于自己睡在文庙里的事情,唐非想到了两个原因:一,自己梦游;二,鬼上身了。唐非自己也知道,第一条的几率实在太低了,但第二条,以前除了被小梨花上过一次身,其他的鬼连靠都不敢靠近她,这一次却又遇到这些事情,在她把镯子和戒指都摘了以后。唐非不由得怀疑,那个戒指或许是神物也说不定,不知道那个神秘的朱祈安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天是唐非非常郁闷的一天,那个开门老伯也把唐非的事情讲给了别人听,然后全校都知道了,高一396班的一个女生,穿着睡衣爬进了文庙,又穿着睡衣在校园里跑了一圈,她就是一个笑柄。
被人指指点点,被那种既好奇有不屑的目光看着,真是不爽啊。
班级里的,包括寝室里的女生都开始远离唐非,除了谢拉拉,她还是跟着唐非,和唐非一桌吃饭,一道回寝室。
唐非好奇的看着谢拉拉,“你怎么不跟她们一起?”
谢拉拉道,“因为我知道唐非是非常热心非常温柔的人,我刚来的时候,行李箱是你跟我一起搬进来的,别人都没有想过要帮我一把。”
唐非哑然失笑,这样一件事情,就让谢拉拉觉得她热情温柔,真是不可思议。于是她道,“这是小事,你一个人来学校才是真的了不起,真的很独立。”
谢拉拉羞涩的笑了,很腼腆的小姑娘。
这晚,唐非临睡前多了一个心眼,将两只戒指都戴在了身上,却没有戴护身银镯,因为这样便必定会得出一个结果。
子夜时分,寝室里突然变得阴冷,唐非半睁开了眼睛。一个影子在寝室里转了一圈,停在唐非床前,尔后,发出一声清冷的叹息,静静的离开了。
唐非举起手看着手指上套着的火红的和青色的戒指,了然:这两东西果然非比寻常。第二天一早,唐非把护身银镯也戴在了腕上,救命的东西,怎么能因别人一两句冷言热语,就摘了下来呢。不过唐非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反抗,军训的时候,她把戒指拿下来放在衣兜里,待军训一结束,就套回指尖。
其实唐非也很挫败,人说艺高人胆大,可是唐非并没有“艺”,那就只有借助神器傍身,让自己也胆大了。
文庙是必须再去的。唐非在食堂吃完晚饭后,看了看时间,十八点一刻。便起身径自走进了文庙,此时庙里已经没有他人了。
唐非站在月季前面,冷声道,“出来。”
文庙里却没有半点动静。
唐非哼道,“有胆打扰我,没胆露面吗?”
一个人影终于从月季里显形出来,面庞清秀,穿着碎花布旗袍,穿着黑色布鞋,留着饽饽头。跟年代戏的女子一般形象。
她说,“我不是故意打扰你,我只是太寂寞了。”
唐非静静的看着她,没有接话。
女子走到那个水槽旁,指着水槽,“我死在这里。”水槽里的水变得猩红一片,一阵阵血腥味传来。她说,“我流了那么多血。”然后她抱着双肩蹲在水槽旁,哀伤的哭泣,“我一直在这里等他,他为什么不来?”她抬头看着唐非,期待的眼神,“他为什么不来。”
唐非没办法回答她这个问题,她连女子以及那个他是谁都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自然不会知道。于是她道,“你以后不要作乱了。”然后就离开了文庙,再不走,就又要被锁在这个里面了,唐非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女子没法留住唐非,只好哀伤的看着她远去……
后来女鬼果然没有再来叨扰唐非,但她也没有放弃,改为叨扰唐非身边的人,比如谢拉拉。谢拉拉受到了和唐非同样的待遇,女子附身在她身上,用她的身子在校园里游荡,最后在寝室门口睡了一晚上。别人都以为谢拉拉患有梦游症,唯有唐非知道真相。
唐非忍无可忍,又去了月季花旁边,女鬼很快出现在她面前。
唐非问女鬼,“你到底想干什么?”
女鬼哀求的看着唐非,“你帮我找到他好不好,我很想找到他。”
“他是谁?”唐非不想天天跟个鬼纠缠,决定帮她这个忙,保着早完早安静的想法。
女鬼抓着头想了很久,突然凄厉的喊着,“我不记得了,他是谁,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还能有比这更乌龙的事情吗?一个哀求别人替她找人的鬼,却连自己要找的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
唐非想自己真是闲的没事干,才会跟着一个鬼瞎胡闹。她摇头抬脚欲走,而那个女鬼则抱着头,蹲在地上,神情迷茫空洞。
唐非看着她那样,又停下了脚步,“你什么时候想起什么了,再来找我吧。”
女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唐非的话置若罔闻。
唐非轻轻一叹,为什么有些人会这么执着,即便化成了鬼也舍不得放下呢?
军训结束后,就开始正式上课了。一天八节课,弄得人头昏脑胀,省重点中学就是不一样,拼了命的给学生灌输知识。
这日正上着令唐非头疼的历史课,坐前排的谢拉拉突然传了一张纸条过来,上面写着:唐非,你看走道上那个女人,好像在演戏啊,可是我跟别人说,别人都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我,都说走廊上没有女人,明明就有嘛。
唐非抬头往走廊一看,皱起了眉头,举手像老师要求上厕所。老师愣了一下,满脸不乐意,却还是点头同意。
唐非走出教室,示意女鬼跟自己走。边走她边问,“你怎么白天出来了,想再死一次吗?”
女鬼道,“我想了很久,我都想不起来,但我知道他对我很重要,我一定要找到他,你帮帮我。”
唐非想了想,问她,“你是怎么死的?”
女鬼道,“被刀砍死的。”她停了一下,又补充道,“日本人。”
被日本人所杀,最有可能的就是在二战时,日本侵华的那段时间。
唐非看着女鬼,“你叫什么名字?”
女鬼摇头表示不知道。
唐非颔首,“我尽力帮你,你赶紧回去吧,小心被太阳晒得魂飞魄散。”
女鬼掏出一把伞,“没关系,我拿伞了。”然后打着伞,慢悠悠的从走廊飘了出去。然而在别人的眼里却是一把无人撑着的伞,从走廊上朝文庙的方向飞去。而彼时空气静止无风。
唐非已经听到教室里传出的几声惊叫声,不由得头疼,果然,一只失去记忆的鬼是很雷人的,而且很麻烦。为什么一只鬼,竟然会失忆呢?这真是个谜。
唐非虽然答应了她,但这种没头没尾的事情真的让人很头疼。她想,不知道郭天师懂不懂唤醒阴灵记忆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