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怔,这事情确实她不知道的,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丈夫会做那样的事情只是因为对名利和权势的渴望。
“我本来没有想要报仇的,我只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和我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男人指着自己的妻子,神情显得厌恶,“可是因为你,因为你看上了我,所以你家老头子不折手段的拆散了我和我爱的人,逼我娶你,他毁了我的家庭,毁了我的人生,毁了我的幸福……”男人反问道,“难道我不应该恨,难道我不应该报复。”男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是怎么跟你说的,说我爱死你了,是吗,放屁……我爱你个屁。”
男人语气更加凛冽起来,“你这样以为天地都为你转,世界为你独尊的女人,我怎么可能爱你,我跟你们生活了这么久,你们知道我的痛苦吗?”
女子一听此言傻了,随即人哆嗦起来,大多数时候,没有什么比真相更伤人的了。她双目含泪,哀戚的问,“我那么爱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帮你去得到,这些不够吗,还不够吗?你到底想要什么?”
男人觉得她说的话很好笑,于是大笑起来,“我想要什么,你以为是什么,钱,权,名,利,那些都是你家老头子所珍视的,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高高在上,就为所欲为,就能摆布人的命运,就能践踏人的尊严吗?我什么都不要,我就想抢走他的一切,我就想要他一无所有,我看他还怎么猖狂。”后面这几句说的咬牙切齿。
女人因崩溃的情绪跌坐到地上,眼眶里的泪珠子一个劲的往下流,脸上那种绝望而容忍的神情让看者都心酸无比,十分不是滋味。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都向往豪门那奢华的生活,又有谁知道那些光鲜的背后是怎样的腐朽与痛苦。
唐非把头别过去,这一看不得了,因为她发现那瘦高个画的符文居然在自己变幻着。她指着符文愤怒的看着瘦高个,“你这是干什么呢?”
瘦高个也看着自己画着的符文惊呆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仅如此,唐非发现躺在摇椅上的老人越来越清晰,清晰到所有人的都能看到他了,因为他实体化了。
所有人都看着老人,正在争吵的也不争吵了,正在哭泣的也忘记了流泪。
老人最终一跃而起,朝男人扑过去,势头那叫一个威猛,仿佛想要一把掐死他一般。
这一家的恩恩怨怨,三五两言也说不清楚,但自然不能眼看着他一个死人去袭击活人,唐非一个翻身挡在了男人前面,伸手隔开了老人的攻击。
老人力气奇大,但是空有蛮力,没有法术,一点都不可怕,因为他一碰到唐非,就会不自觉的被弹开,身上都是灼伤。
可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次又一次的朝唐非扑过去,就像一头没有思想,急红了眼的野兽,做的还是自杀式的行为。
唐非想到了澡堂里的那个女鬼,那般魅力值的冲撞行为。
她一怔,那老人就挥着手朝她胸口撞去,唐非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然后只见老人被弹出了几米远,一只手上还烧着一团火焰。
老人的女儿大叫一声,“爸爸。”往老人跑过去。但是老人也已经不认得她,站起来朝她攻过去,女人傻傻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不明白向来疼爱她的父亲怎么能对她拳脚相向。
唐非连忙冲过去,抓起老人就一个过肩摔,将老人摔倒在地,老人这下连胸口都燃起了火苗。
女儿挡在老人面前,哀求的看着唐非,“不要伤害我父亲。”
唐非心里一叹,为难的看着眼下的状况,忆起那时地藏王把缚龙索给她的时候,说它浸泡了他的血,具有净化的力量。
或许可以一试。
在老人重新跳起来的时候,唐非将缚龙索抛了出去,倒是真的把老人给束缚住了,老人拼命的折腾着,朝最近的那个瘦高个撞过去。瘦高个一惊,抓起一道符朝老人扔过去,嘴里还念着咒语。
他这一道符下的狠。
只见老人身上瞬间烧起了三昧真火,发出一阵尖锐的惨叫声。
听得女儿肝肠寸断,站在旁边不知所措,一个劲的喊着,“爸爸……”
“停止,快停止。”唐非朝瘦高个喊道。
瘦高个连连摇头,“不行,你也看到他攻击性那么强。”
唐非板着脸严厉的看着瘦高个,吼道,“我叫你停手。”
瘦高个吓了一跳,收回了自己实得法术,连他自己都说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害怕唐非这样一个黄毛丫头。
唐非一眼盯着地上的老人,防止他站起来继续攻击人,一手掏出手机,给郭天师打电话,把这里的情形给他描述了一下。即便是郭天师,对于符咒自己会产生变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正在火速往事发地点赶来。
老人被三昧真火烧了一阵,又被缚龙索捆着,正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没多时,他的身形竟然变淡了。
他女儿猛地扑通跪倒在他旁边,啜泣道,“爸爸,是我不孝,您去的时候,我都没有陪在你身边,您受了那么多罪,我都不知道,连您去了,都没有一个像样的葬礼,爸爸,是我错了,是我识人不清,引狼入室,是我害的……爸爸,对不起,爸爸……”
老人转过头,动了动,却没能做出任何动作。
唐非心一软,收回了那根缚龙索。
被松绑的老人,把手伸向自己的女儿,想要触碰她,但是手却直接穿透了她的面颊,老人逐渐恢复了灵魂的状态。
那一刹那老人清晰的说出了两个字,“别哭……”
女儿怎么能不哭,她看着老人慢慢消失在自己的眼前,顿时匍匐在地上,沙哑的说了句,“爸爸,你走了,再也没有人疼我,保护我了……”
语气那样的惆怅,哀伤,仿佛世界都塌了。
没有了父母疼爱的孩子,是根草。
唐非上前扶起女人,慢慢道,“你父亲说他爱你,叫你好好振作。”
女人揉了揉眼睛,沉默半响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能打击到我了。”
她的眼神很空,哀莫大于心死。
随后她向自己的丈夫提出了离婚的要求,男人没有多说什么,带着那个瘦高个径直离开了。
女人看着那个置于符阵中心的旧摇椅,慢慢道,“知道,我父亲为什么念念不忘这个摇椅吗?”
唐非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过女人立马又自己答道,“这是我娘生前最爱坐的椅子,是我父亲亲自为她做的,那个时候,我娘生了我之后,身体不太好,睡眠也不好,我父亲便找了上好的木材做了这个摇椅,我母亲就睡在摇椅上,我父亲就会再旁边给她讲笑话,唱歌儿。”女子回忆起以往,不觉得微笑起来,“我也很喜欢这个摇椅,有一次跟母亲抢着坐,被我父亲揍了一顿。”然后她又伤感道,“后来我母亲去世了,父亲就总坐在这个摇椅上,无声的坐着,我知道他很想念母亲,他把他的爱全放到了我的身上,无尽的宠溺,把所有我喜欢的都送到我的面前,为我想好所有的事情。”
她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摇椅,喃喃道,“父亲很爱母亲,我其实也是想要一段这样的爱情而已,我要知道他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勉强他和我在一起的。”
“可是,我的父亲可能不是一个良善的人,但他绝对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他只是太爱我,看不得我难过伤心,看不得我不如意,他放不下我。”女人抬头望着天空,“爸爸,你安心去找妈妈吧,我会好好的。”
唐非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女人是不是真的能放得开,只是道,“你能这么想,那再好不过了。”
“我痛苦太久了,也是时候放过自己了。”女人微微扯动唇角,露出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容,“放过我,也放过她。”
然后她就转身进屋了,慢慢的迈着步子。
唐非担忧的看着她微微驼着的背影,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否真的放开了,可唐非怎么也忘不了,她那个空洞而哀寞的眼神,仿佛心已经完全死掉了。
在于安慰人方面,唐非自觉不是很擅长,而且这些事情,也确实是剪不断理还乱,孰对孰错,也是说不清楚的事情。
人心最是复杂,千丝万缕的让人无法着手,相比之下,妖魔鬼怪的事情反而更好解决一些。
唐非叹了口气,单纯一些不好吗?何必要这么折腾呢。
待到郭天师来到宅院,已经什么都结束了,包括那些自动变化的符文,也已经自动消失不见了,他不幸的又白跑了一趟。
不过,唐非也不是蠢人,她已经把那个符文用手机给拍了下来。过天仔细看了一阵,暂时没有看出什么所以然,于是二人便没久待,跟女主人道了个别离去。
后来,唐非断断续续又听到了这个女人的一些事情,包括她去警察局找回了自己父亲的骨灰,又给自己的父亲办了一个简单的丧事,然后和丈夫离婚,变卖了自己的家产,最后不知所踪。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或许去外面多看世界,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