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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伤心

诛仙 萧鼎 8231 2024-05-27 13:58:13

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天空,将远近山野都照得如白昼一般,就算在百里之外,依然可以听到那恐怖巨大的轰鸣巨响声。

焚香谷以上官策为首的一行人,以及同来的青云门陆雪琪、天音寺法相,在离七里峒百里之外的古道上,看着天空中燃烧的异象,停下了脚步。

李洵皱眉道:“好像出事了。”

法相眺望远方,沉声道:“那火光邪气冲天,很是诡异,只怕有邪道妖魔作祟。”

李洵转过头来,向站在一旁的陆雪琪望了一眼,见那女子依然一副冷漠的样子,一言不发,便向上官策道:“上官师叔,怎么办?”

法相与众人同时向上官策看去,只见上官策正举目远眺,面上神情却突然变得十分古怪,似乎有些惊疑不定。

此时听到李洵问话,他像是突然惊醒一般,身子一震,随即神情恢复了正常,微一沉吟后即道:“既然是妖魔邪道,我们义不容辞,自然更该前去。事不宜迟,我们从速赶去,看那魔焰高涨,只怕妖人道行不低,荼毒更深。我们早到一刻,便能多救许多人命。”

法相合十道:“上官师叔说得是。”

上官策点了点头,道:“如此,我先走一步,你们速速赶上吧!”

说罢,也不等别人说话,手一挥,灰光闪处,人化作一道亮芒冲天而起,向那七里峒方向疾驰而去。

“哼!”

一声冷蔑,从人群中响了起来,众人一怔,却是吕顺在那里面色不快,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

李洵有些尴尬,毕竟这两人都是自己师长一辈,当下也不好说些什么,遂转头对法相和陆雪琪道:“那我们也快快去吧!”

法相与陆雪琪点了点头,同时腾空而起,李洵随后跟上。吕顺满脸不情愿,但上官策在众人心中的地位显然比他高得多,再加上李洵也说了话,众弟子都纷纷跟了上去,只剩一个吕顺,最后也只得口中低低骂了两句,飞身而起。

在最前头,法相和陆雪琪并排而上,身后李洵比他们稍慢起飞,此刻也逐渐追了上来。

就在李洵堪堪追到,还有一丈多远的时刻,陆雪琪忽然似自言自语地道:“上官师叔走得真快呀!”

法相在她身边,被法宝轮回珠的金光簇拥着,一身月白僧袍被风吹得鼓荡不已,此刻微微转头向陆雪琪看来,只见这女子白衣如雪,面冷如霜,如同在夜空翱翔的九天仙子一般清冷艳丽。

他眼睛亮了一亮,嘴角浮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低声道:“是啊!他走得好快……”

“咝!”风声响处,李洵追了上来,与他们并肩飞行,又过了一会儿,吕顺也追了上来。而此时此刻,想来是上官策道行实在高深莫测,四人竟然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

七里峒中,战事越发激烈,山间平台上的大巫师虽然吃力,但在其神秘的巫力催持之下,那根镶着骨玉的黑色法杖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红色异芒,笼罩在整片七里峒山谷上方,在天空可怖的巨大火球攻击下,依然勉力支撑。

有好几次红幕剧烈颤抖,眼看被巨大火球撞得就要崩溃,偏偏大巫师手舞足蹈,做出怪异动作,居然又撑了下来。只是没有人站在近处,否则的话,便可以看到大巫师此刻皱纹横生的脸上,七窍尽皆流血,只怕已是强弩之末。

而在山谷之中,情势更加不利于金族。

本来对大巫师敬若天神的金族战士,此刻赫然见到大巫师竟然被天上那个如魔鬼一般的恶魔所压制,再加上千年一遇的犬神吠天,大凶之兆,绝望的念头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相反地,木族的战士却是士气高涨,杀得眼都红了。

鬼厉站在远处,眉头紧皱,天上那个神秘人物所施法术,极是罕见古怪,他往日闻所未闻,便是在鬼王宗收藏典籍之中也未有记载。

南疆边陲,竟然有这等人物,果然天下之大,藏龙卧虎,无所不有。

鬼厉眼看大巫师渐渐支撑不住,便要飞起相助,忽听远处惊叫之声突然响起,多半是妇女孩童的声音。转头一看,只见刚才金族人妇女孩童藏身的那个山头附近,不知何时被一队木族战士找到,登时狼入羊群一般,腥风血雨一片,惨不忍睹。

鬼厉身子一抖,这十年来他经历的血腥场面无数,但所杀者中并无这些毫无还手之力的无辜百姓。不知怎么,此时此刻这些妇女孩童的哭喊声,突然如利剑一般刺入他的心底……

少年时候,那一幕尸山血海,草庙村里的那幕惨剧,那些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亲人邻居,可也是这般死去的吗……

站在一旁的小白,突然转头,一股浓浓的血腥杀气,从身旁这个男子身上,缓缓散发了出来。

他的眼睛,突然间就红了。

金族人群中,一个妇女惨叫着被木族战士砍倒,在她身后的一个小孩满脸恐惧,张大了嘴大步跑着,却叫不出声音,正是那个为鬼厉送饭的哑巴。

那个被鲜血溅了一脸的凶手狞笑着追了上去,几步就到了小孩儿身后,高举着锋利石斧,重重砍下。

小孩无力摔倒,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绝望地张大嘴巴。

砰!

血花四溅,在夜色里霍然绽放。一个强壮的身体瞬间崩溃散裂,如雨纷纷落下,鬼厉沐浴在血海腥风中,红了眼,深深呼吸。

仰天,长啸!

这声音这般凄厉,像厉鬼绝望的呼喊,十年里沉沦黑暗的挣扎,直上青天。

众人震慑!

那小孩全身发抖,看着鬼厉手中那根黑色魔棒瞬间明亮,闪现着嗜血而贪婪的异光。片刻之间,附近周围十几个正追杀妇孺的木族战士在惊愕的瞬间,被无形妖魔之力尽数扯裂,无数鲜血轰然冲天,在半空中汇聚如洪,围绕着那个绝望而疯狂的身影,迅猛流动,随后渐渐被鬼厉手中的噬血珠吸了进去。

整个战场上的人,都停顿下来,望着这如魔鬼一般的人物,眼中尽是恐惧。

噬血珠越来越亮,熟悉的冰凉感觉竟然已不止在体内流转,此刻一下子吸取了十数人精血的噬血珠如沐新生,妖力大盛,异样红芒越来越亮,映着鬼厉双眼,真如鬼火一般。

小白站在远处,怔怔看着那个渐渐变得血腥而疯狂的身影,忽地转过头去,不愿再看,夜风血雨里,似有她轻轻的叹息。

久已消失的欲望,掩埋深心的呐喊,亘古以来的桀骜,突然再度升腾。

他双眼血光大盛,向周围看去,血腥气瞬间充斥周围。那些刚刚被救的金族人惊恐喊叫,无数人四散而逃,拼尽全力要远离这个突然变得如同恶魔一般的身影。

鲜血的甘美就在前方,让人这般陶醉而无法抑制,他深深呼吸,重重喘气,在疯狂之中,还有一丝痛楚吗……

噬血珠就在他的手边,与他相依相伴,不离不弃,只是那闪烁的红光,却仿佛嘲笑着世人。

沉沦吧,沉沦吧!

伸手抓去,手指边缘有血滴滑落,掌下那个哑巴少年,因为恐惧而无法动弹,只看着一片红幕,遮天蔽日而来,陷入了绝望。

只是那片血红色光芒突然停住了,少年恐惧地抬头看去,却看到那恶魔的身子不停颤抖着,他的脸似乎已经扭曲,但是在血芒深处,这个恶魔却似乎还在拼命挣扎着,咬着牙,坚持着那一点点可怜的清醒。

噬魂的光芒,黯淡了些许。

鬼厉牙关紧咬,大口喘息着,向后退了一步,仿佛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声音一样,嘶哑而痛苦万分,道:

“走……”

少年连滚带爬地向旁边逃去。鬼厉闭上眼睛,痛苦地摇着头,手边的噬魂忽然又亮了起来,凶戾的气息再次在他体内泛起。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张——小——凡——”

天际,这声音突然传来,如斩冰切雪,如凤鸣九天,有无尽怒意,有不尽伤心!

陆雪琪白衣如雪,在血光中破空而至,手中天琊霍然出鞘,蓝光照耀,映着她的脸,她的眼,她的愤怒与伤怀。

……

红光乍起,迎面而上,轰隆雷鸣,刹那间方圆十丈土地尽数崩裂,不远处那条河流中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河水更是倒冲上天,燃红了整个天际。

血光中,远处大巫师渐渐难以抵挡,红幕渐渐衰弱,开始有巨大火球穿过红幕,撞入七里峒地面,轰鸣惨叫声中,火焰熊熊,恍如人间地狱。

火海之中,红蓝激斗而随即分开,白衣女子缓缓落下,一张脸上更无丝毫血色。

在她面前的,那低低喘息的人,被凶光血焰围绕,持噬血魔棒的人啊……

热风,拂动她的衣襟秀发,火光中,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只有握着天琊的手,因这般用力而纹丝不动。

锐响声起,法相、李洵等人纷纷落下,落到陆雪琪的身后,只是人群之中,唯独没有看到上官策的身影。众人望见前方那个如妖魔一般的鬼厉,周身尽是鲜血,脸上尽是凶厉神色。

过往与他相识的人无不骇然,李洵还好一些,但法相眼中却是掠过难以抚灭的痛楚,身子也似抖了抖,低声诵佛。

“你、你,你……”陆雪琪脸上神情,根本无法再保持她一向以来的冷漠,有的只是伤心和愤怒,此时此刻,她竟然连话也说不下去了。

李洵站在旁边,将陆雪琪的脸色看在眼中,他乃何等聪明人物,自然不会以为陆雪琪如此失态,只是因为愤恨而已。

“张小凡!”李洵大喝,神色肃穆而愤怒,怒道,“这谷中南疆族人,向来与中土毫无瓜葛,你究竟与他们有何仇恨,竟要这般以杀人为乐?”

鬼厉与陆雪琪的身子,几乎是同时震了一震。

噬血珠红芒笼罩之下的鬼厉,缓缓向四周望去,金、木二族激战许久,两族本就是仇深似海,此番更是你死我活地决战,下手绝不容情。此刻七里峒中,地面到处都是死尸,尸骸遍地,残肢乱飞,惨不忍睹;其中还有之前被木族战士找到的大批金族妇女孩童,此刻也是死伤狼藉,看去更是触目惊心,令人毛骨悚然。

木族与金族之仇不共戴天,就算对妇孺也绝不容情,加上周围熊熊燃烧的炽热火焰,构成了一个人间地狱。

而被鲜血淹没的鬼厉,此时此刻,他就像一个噬血的魔王,凶厉地站在这个屠场之上。

贪婪而邪恶,暴戾而疯狂!

也许,还有深埋的一丝绝望。

迟来的醇和阳气,仿佛被噬血珠妖力压制得无法动弹一般,直到此刻才一点一滴地释放出来,将缠绕在他深心的冰凉气息一点点抵消。

只是他忽然惨笑,也许他宁愿不醒。

透过熊熊燃烧的火焰,那白衣女子伤心的目光穿过世间所有的阻挡,直刺入谁的心怀?

她缓缓举起手中剑,天琊光芒如秋水。

“张——小——凡——”

幽幽的声音,从熊熊燃烧的火焰那边,低低传来。她咬破了唇,流下了泪。

泪水混合着血珠,轻轻滴落在天琊剑刃,悄悄滑落,落地的时候,已成了血水。

是谁,伤了谁的心……

“啊!”

鬼厉仰天嘶吼,在血海火光中,他心虽清明,人却疯狂。

断了吧!断了吧!

将往事一刀两断吧!

他在火光之中狞笑,用疯狂遮盖痛楚,噬血珠腾起无边血光,陪伴着主人,向着正义那方——冲去!

有人,在远方,轻轻叹息,却终究没有人可以听见。

正道中人纷纷怒喝戒备。

陆雪琪明眸之中,倒映着那冲来的身影,那带着绝望的身影,仿佛和十年之前重叠在了一起。

她的唇微微颤抖,低低自语,那个疯狂冲来的人啊……

“张小凡……”

她用没人听得到的声音,悄悄地说着。

然后,她持剑冲上,白衣若雪,如火中憔悴却依旧美丽的百合。

铮!

锐响声中,天琊神剑光芒万道,遮天蔽日,噬血珠的红芒却如鬼魅一般,在蓝光中显现,任凭蓝光再盛,也无法完全压制。

轰隆,天空巨大火焰落下,两道身影分开又再次会合,然后激烈搏杀,气劲如洪水浪涛,在瞬间便已达到了巅峰,疯狂地向四周涌去。

在这地狱一样的地方,两人终于再一次决战。

纵然,那两个身影,在火光中都那般苍凉。

……

阿合台有些回不过神来,本来事情都进行得极为顺利,但七里峒地面上怪事一件接着一件发生,陌生人物一个接着一个出现,而且俱是修道中人,其中更有连他也为之忌惮的高手。

下面那些人物,也莫名其妙得很,几句话不到,便自顾自地打了起来,倒把他晾在一边。而本来大占上风的木族被这些人冲了一下,居然也和金族一样大惊失色,都退到一旁去了。

阿合台心中咒骂,当下也顾不得那许多,在他出山之前,那个魔王冷漠的言语尤在他的耳边回荡──“只要拿回你们木族圣器骨玉,再夺走金族圣器黑杖,则木族替代金族之势就不可逆转……”

他深深吸气,再度将精神集中到那个依然在负隅顽抗的大巫师身上。大吼一声,在云端的他霍然张开双臂,片刻间从他双手上十四处关节里一齐迸出鲜血,几乎就在同时,无数巨大火球里的黑火同时大盛,纷纷钻出云层,向着大巫师砸了下去。

脆弱的红幕终于支撑不住,在燃烧着黑火的火球不停撞击之下,片刻之后,轰然消失。

瞬间,整个七里峒陷入一片火海,而大巫师在发出一声嘶号之后,颓然倒地。

阿合台大喜,从半空中疾冲而下,转眼冲到大巫师所在平台之上。

大巫师挣扎着扶着黑杖站起,嘶声道:“你、你疯了,竟然去求兽妖……”

阿合台不待他说完,一脚将这个已经衰弱至极的老头踹倒,同时抢过黑杖,仔细看了看黑杖顶端,正是木族上下整整牵挂了两百年之久的骨玉圣器。

“哈哈哈……”

他得意万分,更不多说,正要上前补上一击,将这个木族数百年的心腹大敌置之死地,但眼角余光一闪,望到山下那些外族之人已经有人注意到这里,纷纷起身飞来。

阿合台心中一惊,当机立断决定不要多事,反正刚才这一战之后,大巫师在魔王妖力之下,已经形同废人,对木族更无一丝危害。

他心念既定,将黑杖搂在胸前,口中疾念神秘咒语,片刻后漫天火光落下,将他簇拥其中,随即冲天而起,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不知去向。

只留下一个如地狱般的七里峒和这个老朽不堪的大巫师,在平台之上绝望地呼喊着:

“兽妖啊!那是兽妖啊!你怎么敢……”

……

天际燃烧的火焰云彩渐渐暗淡下去,阿合台隐身在黑云之中,迅速无比地远离七里峒,然后落在一个隐蔽的山谷中。

此刻的木族与金族可以说是两败俱伤,但阿合台却并不急于去找木族残余的族人。他仔细打量着手中黑杖,一股神秘的巫力隐隐在黑色的杖身中游荡着,让这个木族之人体内的热血,渐渐回荡起来。

阿合台冷冷一笑,将骨玉黑杖紧紧握在胸口,此时此刻,他突然无所畏惧。甚至连那个传说中的魔王,他都不放在眼中了。

一想到连那个恐怖无比的魔王也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阿合台就兴奋得无法自已,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大笑出来。

这声音回荡在夜空之中,回荡在山谷之内。

“哈哈哈、哈哈哈……”

正在他笑得欢畅时,忽然一个声音从山谷的黑暗之中响了起来,低沉而幽细,道:“好厉害,好厉害!”

阿合台身子一震,迅速转身看去,却只见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仔细,大声喝道:“是谁,站出来!”

黑暗之中,忽地亮起四团赤色火焰,其大如斗,随即有一阵低低的喘息声,似巨兽低声咆哮,从黑暗中传出。

阿合台脸色大变。

只是那四团赤火却没有移动,只是在黑暗中瞪着阿合台。反是在这赤火前头,从黑暗中缓缓现出一个黑衣人。

只见此人像是从黑暗中流出来的一般,全身从头到脚都是黑衣笼罩,只空出两只眼睛,空洞洞的好生骇人。而看他身体僵硬,竟不是走出来,而是离地二尺,凌空飘出来的。

阿合台瞳孔收缩,脸上神色更是紧张,如见到恶鬼一般。

那黑衣人缓缓道:“阿合台,你果然没有辜负兽神大人的期望,将骨玉与黑杖全部抢过来了。”

阿合台下意识地,将骨玉黑杖抓得更紧,这动作被那黑衣人看在眼中,而在他身后,那四团赤火处,似又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黑衣人微微抬手,身后黑暗中的异物这才平静了一些,然后他看着阿合台,道:“阿合台,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想遵守当初对兽神大人的承诺,把这两件圣器交给我们啊?”

阿合台脸上神色变幻,阴晴不定,但几番内心激斗下来,终于还是贪念占了上风。

“呸!”阿合台露出恶狠狠的表情,冷笑道,“我现在有黑杖、骨玉,你要不怕死,就来试试!”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如此说来,你果然是要背叛兽神大人了。”

阿合台一举骨玉黑杖,只觉得体内巫力充盈激荡,真有天下尽在掌握的感觉,不由得狂笑道:“那又怎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没有南疆五族圣器齐聚,兽妖根本无法在镇魔洞中复活。若没有他,无论是你还是你身后那条恶龙,在我圣器面前,又算什么?哈哈哈……”

黑衣人身后的四团赤火,发出了“嗷嗷嗷”的低声咆哮,显然极是愤怒,黑衣人却很冷静,冷冷地望着阿合台,道:“你莫忘了,这五族圣器,究竟是什么来历。你们这些南疆蛮人,最多不过发挥出它们三成巫力而已。若非兽神大人传法于你,你又怎么可能从金族那个老不死的大巫师手里抢过来?”他声音渐渐低沉,语意更是透着冰冷,道,“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与兽神大人作对!”

阿合台心中不知怎么,突然咯噔一下,甚至连他自己也感觉得到,身体在微微颤抖。但片刻之后,他再一次握紧了骨玉黑杖。

“去死吧!”他双目圆睁,挥动黑杖,瞬间一道黑火从黑杖中奔腾而出,疾冲向黑衣人。所过之处,一片焦黑。

黑衣人冷冷哼了一声,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黑火火焰突然在他身前三尺处被无形力量阻挡下来。

“兽神大人果然明见,知道你这人心机险恶,一旦得手之后,必定背叛。”

阿合台狞笑道:“那又怎样?镇魔洞里从兽妖以下,的确有无数巫力高强的妖魔鬼怪,但除了你这巫妖,还有谁能出得来?如今凭你这微弱的道行,难道还想从我手中夺取圣器吗?”

黑衣人看着阿合台那张狂嘴脸,摇了摇头,伸手到怀中拿出了一件东西。

这东西一离开巫妖的怀中,立刻散发出淡淡光晕,远远看去,是颗闪着黑光的珠子,在这个漆黑的夜里,若不认真细看,还真看不清楚。

阿合台看了那珠子几眼,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正在他暗中思量是否要立刻攻上,不让这黑衣人搞古怪的时候,那黑衣人手掌一合,却是将这个黑色的珠子直接捏碎了。片刻之后,碎屑如沙,从他掌心纷纷滑落下来。

阿合台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凝神戒备,只是山风吹过,那碎屑纷纷随风而去,而且风吹的方向根本与他相反,他又等了片刻,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阿合台哈哈大笑,道:“你要搞什么古怪……”

话音未落,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像是突然被什么堵在喉咙里面一样。几乎就在同时,一道火光在黑夜中亮了起来,照亮了周围,煞是明亮。而这道火光,是从阿合台身上射出来的。

片刻之间,只听“噗噗噗……”连声闷响,阿合台的身体上从里向外,一下子喷射出十几道光线,一眼看去,就像是身体同时被开了十几个洞一般,既滑稽,又可怖。

阿合台口中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张大了嘴,慢慢抬起头,脸上一副恐惧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黑衣人冷漠地飘在他的前方,道:“兽神大人早知你不可靠,当初传给你黑火的时候,故意将这‘黑火精珠’留下,只要将这黑火精珠毁去,黑火之力必然反噬主人,便叫你死在兽神大人传给你的法力之下!”

阿合台眼中充满恐惧和悔恨,张大了嘴巴,却只发出嘶哑的喘息,片刻之后,“噗噗噗”闷响连续发出,黑火“轰”的一声从体内呼啸而出,将他整个身躯吞没,熊熊燃烧。

不一会儿工夫,这个野心勃勃的男子已经化为灰烬。

只有骨玉黑杖,依旧安静地躺在灰烬之中。

黑衣人飘了过来,伸手一招,骨玉黑杖被凌空吸到他的手中,他冷笑一声,正要离去,忽地头一转,望向山谷的另一侧暗处,沉声道:“是谁?”

黑暗中,慢慢走出一个人影,灰衣白首,脸上皱纹横生,正是焚香谷的上官策。

此刻,他望着那黑衣人,又看了看黑衣人身后充满敌意的两团赤火,最后,他的目光落到黑衣人手中的骨玉黑杖之上。

上官策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不是说好了,再等我们几年吗?”

黑衣人一身的黑衣在夜风中飘荡起来,悠悠道:“兽神大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上官策缓缓道:“当初我和云易岚师兄,都在兽妖大人面前说过……”

黑衣人忽然截道:“你那位谷主师兄说的话,你自己信不信?”

上官策不说话了。

黑衣人将手中黑杖往怀里一搂,整个人向后退去,转眼之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上官策的眼角抽搐,身形一动,但对面那四团赤火忽地炽烈,咆哮声猛地大了起来。

黑衣人的声音,在黑暗中远远传来:“上官策,你道行高深,但我有饕餮,再加上骨玉黑杖,你拦不下我的。你我多年交情,还是留一分情面吧!”

上官策的身形硬生生顿了下来。片刻之后,那四团赤火也在黑暗中渐渐消失。

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人站在凄冷山谷中,半晌之后,传出了他悠悠的一声长叹。

……

夜色更深了。

七里峒中,原本繁荣美好的土地,此刻已然被火海湮没,到处都是哭泣叫喊和嚎叫的声音。金族敬若神明的大巫师受了重伤,生死难测。木族寄予厚望的阿合台突然消失,七里峒中又突然来了许多外族之人,其中还出现了一个如恶魔一般的人物。

在此情况之下,木、金两族俱无战心,木族渐渐退出了七里峒,而金族也无心追赶,纷纷救助族中的伤员,同时无数人带着敌视的目光,望着依然在七里峒中的那些外族之人。

但那些人却根本不曾注意到周围的金族,他们的眼中此刻只有在半空中激斗的红、蓝身影。

中土正魔两道,新一代杰出的年轻修道高手,在这个异乡陌生的山谷之中生死相搏。

陆雪琪的天琊蓝光越来越盛,漫天席地,呼啸而来,仿佛她素手挥动之间,天在转,地在动,风声激烈,竟有无可阻挡之威。

在她剑光之下,隐隐望见那坚决而憔悴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而下手之间,更无丝毫留情了。

剑剑风声,破空锐响,遮盖了天地,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又消失而去。

鬼厉狂笑着,在剑雨中驰骋飞越,噬血珠更似有灵性一般,红芒万丈,如恶鬼啸天,张牙舞爪而战。

那一剑如霜雪,飘飘而下,有人长啸,逆天而上。

天琊、噬血,噬血、天琊!

在风云变幻的无情法宝之后,紧接着的,是怎样的目光?

陆雪琪不知道,那层层阵阵如波涛、如巨浪、如鬼哭、如魔啸的噬血红芒,轰然而至,恶毒的妖力让她全身精血几乎都要为之外泄。

天琊如雪,化作开天巨剑,轰然斩下,将如山红芒劈为两半。巨大妖力反挫,陆雪琪白衣飘飘,被反震上天,只是看她的身形,在风中翩然而行,利剑挥舞,咝咝锐响,刹那间风云齐集,尽数在她周围。

那秀发飘动,抚过白皙脸畔。

深深呼吸。

她连行七步,在云端如仙子飘舞,还不待她开口念咒,周围慢慢化作旋涡,剧烈地颤抖。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古老的咒语,再一次神秘地回响在天际,那个白色身影倒映,如狂舞的百合!

十年光阴,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异乡,在这个天地变色、风云聚会的地方一一浮现。

巨大而深邃的黑暗旋涡,在天际急速旋转,电芒窜动,风声呼啸。陆雪琪凌空而立,白衣飘飘。

青云门无上奇术神剑御雷真诀在她手中这般施展,端的是气象万千,威力无比。此时此刻,便是比起当初流波山一战之中的田不易,气势上竟也不弱分毫。

周围的正道中人无不惊叹,但这番情景,却使鬼厉为之一震。

那云彩深处,天琊剑下,在无尽蓝光绽放的时刻,陆雪琪的身影之中,竟隐隐有一丝淡淡金色,带了一分庄严,也有一分诡异。

这并非青云门的道法!

激烈的风声越来越急,这念头在鬼厉脑海之中一闪而逝,在他心底、眼中,在他猖狂的笑声背后,又剩什么?

冷冷目光,从天空望下,红芒背后,那一个桀骜邪恶的身影。

陆雪琪明眸如霜,一声长啸,漫天电芒轰然齐鸣,远远传荡开去,似撕扯天地一般。

云端深处,无数的电芒迅速齐集,轰隆雷鸣之声,在天际响个不停。片刻之间,黑暗旋涡深处,巨大电芒,冲天而下,落在天琊神剑之上。

那耀眼无比的光亮,仿佛就在她的手上。

“好剑术!”

鬼厉放声大笑,笑声凄烈,在红芒中轰然传上,如撕心裂肺一般。

那一个高高在上的白色身影,绝世风姿,终究是这般高不可攀……

噬血珠绽放出无尽光芒,此刻,红、青、黑三色异芒都被鬼厉邪力操纵得淋漓尽致,妖气森森,向着天际鬼哭呼啸,令人毛骨悚然。

陆雪琪的面色更冷,眼中最后的犹豫,终于断了。

电芒长啸,漫天神佛,一起吟唱!

远方,忽有人惊叫。

全神贯注戒备着天空中的鬼厉,忽地背后锐啸声起,他心中一惊,电光石火间强移身子,“噗”的一声,一把平锋玉尺,却如无坚不摧的神兵一般,从他的右肩直贯而出。

鬼厉大吼一声,霍地转过头来,只见李洵手握玉尺,满脸愤恨神情。

“啊……”

他仰天长啸,噬血魔棒带着无尽红芒,瞬间倒劈而下,李洵目光一缩,却无丝毫惧色,右手用力处,“咝”的一声将玉尺抽出,鬼厉鲜血如泉喷涌。

红芒砸下,李洵奋力一抗,焚香谷道法果然非同小可,再加上鬼厉重伤在身,红芒不稳,这般近距离的情况之下,仍被李洵挡了下来。

只是噬血珠乃是大凶之物,更是与鬼厉血脉相连的血炼邪宝,片刻间无尽邪力从玉尺之上攻了过去,李洵握住玉尺的右手,在这般匪夷所思的鬼力之下,迅速枯萎下去。

李洵大骇,奋力一挣,但鬼厉此刻已近疯狂,霍地伸手抓来,五指成爪,生生抓在他的右手之上。

李洵感到剧痛,连冷汗都冒了出来,正危急关头,旁边传来低低一声佛号,夹着一声叹息。

一道柔和金光涌来,庄严祥和,正是天音寺的“大梵般若”!

佛门奇术,与噬血珠妖力相克,无孔不入、凶恶无比的噬血珠异力,被他生生推开了一尺。

只趁着这片刻工夫,法相一把拉住李洵,向后迅速退了出去,只是在他眼中,满是无奈的眼色。

天际巨大的电芒白光,在这一刻从天落下,威力无比、准确至极地击中了鬼厉!

作者感言

萧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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