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西行连忙顺着胡孝民的语气,叹息着说:“是啊,当时想着保密,没敢把话说透。西行现在后悔莫及,希望主任和科长能给一个悔过的机会。以后,再也不敢擅自作主!”
胡孝民重重地叹了口气:“这种事,没出问题,你当然能立大功。但出了事,你扛得住吗?这样的案子,不仅要向我报告,还要向处座,向主任提前报告。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替重庆做事!”
周西行叫着屈:“科长,我对天发誓,绝对此意啊。我就是想先拿到那一千元,再把人抓起来!”
他现在确实很后悔,没有一个备用方案。事实上,胡孝民无意间给他创造了很好的机会。之前让他去机要处还文件,借机熟悉了机要处的情况。又拿到了最新的警卫方案,如果他提前真的跟胡孝民报告,哪怕被抓也能安然无恙。
胡孝民冷声说:“放屁!亏你还是个老特务,这点常识都没有?说吧,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替重庆做事的?”
赵仕君就在后面站着,他已经给足了周西行提醒。被当场抓个现行,周西行想安然如故不可能,最好的结局是保命。只要能保住性命,以后总有想法的。
周西行坚定地说:“我以前确实给重庆做过事,但进了特工总部后已经洗心革面,与重庆再无瓜葛!”
胡孝民说道:“好吧,你说有人给你钱,想看这个文件,请问这个人在哪里?怎么跟他联系?如果我们能找到这个人,证实了你的说法,或许你能活命。”
周西行犹豫着说:“这个……一向是他主动与我联系的。”
胡孝民冷笑道:“这跟没说一样,我看没有这个人吧?”
周西行忙不迭地说:“有的,有的。”
然而,赵仕君和胡孝民不想再听他说话。随后,胡孝民与赵仕君回到了高洋房。
赵仕君说道:“周西行的案子你还是别插手了。”
胡孝民的审问,看似公正严明,实则有维护周西行之意。
胡孝民忙不迭地说:“周西行是我的手下,如果真有误会,希望主任能给他一次机会。他盗取机密文件确实不对,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我建议都要严查:撤职查办,甚至送上军事法庭都可以。只求主任,能饶他一命。”
赵仕君沉吟道:“这样吧,让一处来调查。这件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胡孝民没有多说:“我听主任安排。”
这个时候,再替周西行出头,只会令赵仕君反感。他可以有原则的维护周西行,但不能过线。
回家前,胡孝民去了趟延年坊7号,他得把今天的事报告钱鹤庭。周西行失手,文件存在梅机关,通过特工总部拿到文件的几率几乎为零。目前,只有在外围配合,才有可能保周西行一命。
周西行与胡孝民是两条线的特工,胡孝民营救周西行有一个原则,不有危及自己。否则,他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周西行。
第二天一早,胡孝民到情报处,向陆实声报告了周西行的事情。
陆实声问:“周西行到底是想办抗日分子的案子,还是他本身就是抗日分子?”
如果是前者,周西行只是行事方式欠妥。如果是后者,性质就严重了。
胡孝民笃定地说:“他确实跟我提了一句,说近期要办个案子。但也可能,以办案子为名,帮重庆做事。”
赵仕君让一处调查,他已经暗暗警惕。再明帮着周西行说话,搞不好自己也要被拉下水。
陆实声摇了摇头:“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你昨天在审讯室说的那些话,其实欠妥。幸好主任没跟你计较,否则就麻烦了。”
胡孝民诚恳地说:“下属犯了错,我得替他主持公道。如果真是抗日分子,那无话可说。但如果有是贪财或想贪功,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他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着我,不能让人寒心啊。”
陆实声提醒道:“你的心思我懂,但要适可而止。”
不知道维护手下的人,当然不会有人信服。可一味护短,搞不好会把自己赔进去。
胡孝民叹息着说:“看来周西行想出来不可能了,要不,关他几年?郑士松不是在政治警察署看守所么?让周西行和他关一起,暗中监视。”
陆实声瞪了胡孝民一眼:“你小子尽想好事!”
胡孝民如果护着手下,可见是个真性情。他对下属尚且如此,对结拜兄弟,更会一片真心。
胡孝民突然问:“三哥,柳娜梅这两天都没来,是不是又单独执行任务了?”
陆实声点了点头:“对,她的事你就别打听了。没人管你,还不好?”
胡孝民叹息着说:“她答应让我破中共华南情报局的案子,到现在一点头绪也没有,急啊。”
陆实声嗤之以鼻地说:“没有张屠夫,就要吃带毛猪了?柳娜梅一天不来,华南情报局的案子就拿不下来?”
胡孝民说道:“她在华南情报局有个内线。”
陆实声提醒:“这个内线是她亲自掌握,你别打听,中共厉害得很,出了事情与你也无关。”
胡孝民到一科后,接到了五组副组长蒋晓光的报告,今早有人去五组的办公机关找周西行。因为周西行不在,对方留下了一个信封,里面装了两百元。
有了这个事,胡孝民底气就足了。他去了趟忆定盘路35号,与万千良沟通后,很快达到共识。
万千良吩咐下去后,与胡孝民闲聊着:“胡科长,周西行的履历很有意思,出了这么大的事,再留在情报处恐怕不可能。”
他看过周西行的档案,周西行是江苏启东人,毕业于中央警校特警班第一期,1939年5月,参加军统工作,初派忠义救国军第八支队,此后调任上海区通讯员。被捕后,进入76号工作。
这个档案,表面看着没问题,但他是从军统过来的,也在忠义救国军待过,知道周西行其实很有可能还在替军统做事。
只不过,他与胡孝民达成了默契,两人不互相搞事。
胡孝民摇了摇头:“当然,犯了错就得承担责任。我只能保他不死,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如果万处长查到,他确实是军统人员,我的态度也很明确,绝不袒护!”
他才不会让万千良抓住把柄,只在原则范围内维护周西行,一旦超出范围,马上撇清关系。
一处的调查结论,送给赵仕君后,最终处理结果是让周西行进政治警察署看守所:既是为了监视郑士松,也是让他暂避风头。
在那里坐牢,依然还算情报处的人。不管如何,这样的处罚,总比枪毙要好得多。至少,暂时保住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