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从水坝镇镇公所,走出一队一队的士兵,他们在当地人的带领下,分别去预先目标设埋。
胡孝民走的时候,拍了拍董喜阳的肩膀,吩咐道:“董镇长,你再杀头猪,最好能宰两头羊,等我们得胜后再来庆祝。另外,酒一定要准备足,把镇上所有的酒都买回来,今天晚上要一醉方休。”
董喜阳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他的山羊胡子颤抖了几下:“预祝胡处长旗开得胜,老朽马上让人杀猪宰羊。”
胡孝民想了一下,又说道:“兄弟们很多都好抽一口,除了酒和肉之外,还要把烟枪也准备好。”
董喜阳脸上再也没有笑容,他哭丧着脸,快哭出来了:“尽量,尽量。”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宁愿给共产党交税,也不会向日伪告密。新四军能不能赶走他不知道,但胡孝民这伙保安队,跟强盗差不多了。还有日军,为首的日下都信吉虽然只与胡孝民叽里咕噜说着鸟语,但他觉得,那些日本兵眼中都带着杀气,一点也不好惹。
旁边的管家望着胡孝民远去,轻轻叹了口气:“总算走了。”
董喜阳叹息着说:“你没看到,晚上还要来吃饭吗?赶紧去杀猪宰羊,希望他们能早点走。”
管家知道董喜阳爱财如命,连忙说道:“老爷放心,所有的款项都记下了,以后会摊派到全镇人头上的。”
董喜阳冷声说道:“把所有的费用全部翻一倍,我拿出去的可是白花花的大洋,他们能给我什么?不是粮食就是中储券,能顶什么用?”
对他来说,埋到地下的钱,那是绝对不能动的。可胡孝民要拿到钱才剿共,当时那架势,似乎他不拿钱,胡孝民就要抢了。
董喜阳并不知道,胡孝民已经打算抢了。在董喜阳向日本人告密的那一刻,就说明他走到了人民的对立面。对这种真正的汉奸,有什么好客气的?
昨晚看着董喜阳去拿钱,胡孝民已经摸清了董喜阳藏钱的地方:他自己的卧室。
贪财的人,生怕钱会被偷,睡觉都要睡到钱上面才会安心。
在镇公所的引导下,胡孝民和王征夫各带了一个特务连,与一个日军小队,抵达了预定位置:坝上村的东北和西北处。
坝上东西都是山,只有东北和西北以及南面三条通道,东北和西北处是小道,南面是大道,留给了日下都信吉和他的两个小队。
日下都信吉觉得,击溃新四军一个团部,一个小队足够了,两个小队是为了双保险。至于后面的特务连和另外两个小队,只是为了防止新四军逃跑罢了。
“处座,抽根烟。”
胡孝民带的是特务一连,现在的连长是阳仲华。到埋伏地点后,他也没让手下修工事,各自在道路两旁隐蔽后,他躲到胡孝民身边,递过去一根烟。
胡孝民接过烟,叮嘱道:“让兄弟睁大眼睛,绝对不能放过一个新四军!”
阳仲华笑着说:“兄弟们兜里揣着大洋,高兴着呢,绝对不会误事。”
特务连跟着胡孝民出来,虽然累了点,但昨晚那顿肉吃得确实香。而且,董喜阳还给每人发了五块大洋,当兵吃粮,吃了饭拿了钱,肯定要卖力。
胡孝民说道:“传话下去,这次只要能抓到新四军,不管有多少,每个人都有赏钱。如果抓到共产党当官的,赏一百大洋。”
一百大洋能在老家买好几亩地了,现在法币和中储券不断贬值,大洋却很坚挺。在农村,真正的硬通货是大洋。至于金条,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农民觉得还是大洋靠谱。
阳仲华把胡孝民的话传下去后,很快传来了一阵兴奋的叫声。所有的人积极性都被调起来了,就连旁边的日军小队也觉得奇怪,中国军队的精神面貌,怎么突然就提升了呢?
根据日下都信吉的作战计划,特务连和日军小队,先在坝上村后面埋伏好,堵死新四军的退路后,正面的日军小队才发起进攻。
胡孝民与日下都信吉分开后,半小时就到了指定位置。日下都信吉一个小时后,就会行动。
胡孝民躲在一棵树后的洼地里,他躺在地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时间。
刚才埋伏的时候,他其实就注意到了,小道上有很多凌乱的脚印,还有清晰可见的车轮印。他知道,坝上的中共路北特委、第四行政专员公署、新四军五十一团团部机关,应该接到了通知,他们可能全部转移,至少也转移了一部分。
胡孝民没办法与坝上的组织取得联系,但只要对方提前得到了情报,他相信一定会把损失降到最低。
阳仲华也一直在注意前面的动静,等了快一个小时时,既没枪声,村里也没动静,实在奇怪得很:“处座,怎么还没动静?”
胡孝民沉吟道:“你派人去看看,我怎么感觉整个村子死气沉沉呢。”
阳仲华派去的人很快回来报告:“处座,坝上村真的没人,一个人都没有,连狗都没有一条。”
胡孝民听到消息,顿时来了精神,他站了起来,整了整身上的泥土,轻声说道:“让兄弟们提高警惕,我去村里看看。”
胡孝民带着一个班,小心翼翼地摸进了坝上村。村里非常安静,没有炊烟,没有人声,连鸡鸣犬吠都没有,整个村子安静得可怕。
胡孝民从村北而入,一直走到村南,最终与日下都信吉的日军相遇。此时的日下都信吉也在犹豫不决,他担心坝上村是不是新四军的陷阱。
直到胡孝民出现,他才知道,自己扑空了。
日下都信吉非常气愤地骂道:“八嘎!”
胡孝民沉声说道:“日下君,现在有两个可能,要么我们被董喜阳耍了,要么我们被新四军耍了。”
日下都信吉一愣,觉得胡孝民说得有点道理,问道:“哟西,你觉得是什么情况?”
胡孝民说道:“回去问董喜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