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顾慧英的话,焦一诚重重地叹息一声。他也想清楚,这才约胡孝民见面。可胡孝民一脸无赖,一推二五六,他总不能把胡孝民吊起来严刑拷打吧?
以胡孝民现在的身份,他被76号吊起来拷打还差不多。
焦一诚叹息着说:“现在喻特派员怀疑,我贪污了组里的经费,甚至都不相信魏生凡被调了包,认为一切都是我的计谋。因为魏生凡的行李确认无误,密码本也在。你是见过魏生凡的,有没有调包你最清楚。”
顾慧英冷冷地说:“我现在只想知道,假魏生凡是什么人?”
顶头上司都是假的,她现在对谁都不敢相信。焦一诚掌握着潜伏组的经费,五福公司日进斗金,为了五万美元,焦一诚什么做不出来?
特派员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有可能焦一诚先一步拦截了真正的魏生凡,拿着他的行李来上海。
当然,也有可能是胡孝民调了包。毕竟,他在十六铺码头时,首先落在了胡孝民手里。
还有可能是重庆有问题,故意拿一张假照片。
总而言之,什么情况都有可能,除了自己,她谁都不相信。
焦一诚说道:“照片你拿走,想办法验证真正的魏生凡,是否被胡孝民抓捕。”
顾慧英接过照片,仔细看了一眼照片上的陌生男子:“你已经跟胡孝民见过面,又过了一天时间,要查出真相会更难。”
魏生凡来上海时,她正忙于给上海地下党联络货源,布匹和颜料好办,五金比较难找。既要有货,价格还得便宜,最重要的是,要能安全运出上海。
为了成功打入中共组织,她煞费苦心,没真正赢得中共信任前,她将自己完全当成了真正的地下党。
不仅一心一意替中共做事,76号和中统的情报,也尽量捡着能说的向上级报告。
76号的情报,为了防范胡孝民,她是有一说一。中统这方面的,只要不涉及机密,一般也都如实报告。
中共对中统还是念着旧情的,只要中统愿意抗日,在不违反原则立场的前提下,中共能容忍中统的一些错误举动。
为了给中共做事,顾慧英顾不上与魏生凡见面。
她现在很担心,如果胡孝民是共产党,回门计划已经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被人家知道。中统这帮蠢材,自己精心策划的行动,几乎就要成为公开的秘密了。
章详庆离开上海前,顾慧英就强烈要求,回门计划只向总部直接汇报。哪想到上面不批,认为上海潜伏组的组长,她的顶头上司,还是应该知道的。哪想到,这个狗屁组长刚到上海就出事了。
如果假魏生凡是胡孝民派出的,而且假魏生凡还与重庆正常发报,只能说明真魏生凡已经与76号合作,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便于焦一诚见面罢了。
什么原因,其实也很好猜,一定是受了刑,身上有伤,见不得人了呗。
焦一诚与胡孝民商议好赎人的事后,胡孝民故意拖了一天,那一天时间,应该就是胡孝民掉包的准备时间了。
焦一诚喃喃地说:“胡孝民会有这么厉害吗?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瞒天过海。”
顾慧英摇了摇头:“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这个人看着无能又贪财,实则心思缜密。我们不能只从魏生凡身上入手,得双管齐下,有没有假魏生凡的照片?”
焦一诚眼睛一亮:“有一张,当时想给他办证件特意拍的。”
胡孝民与焦一诚见过面后就知道,沈爱平的事情瞒不住的。他也没打算瞒,中统知道真相后,焦一诚会更说不清。
这次胡孝民希望,与焦一诚再合作一次。
上次焦一诚是被迫合作,这次希望是真诚的,敞开心扉的合作。
回到情报处后,胡孝民把范桂荣叫来,向他交待了一些事情。随后,他又去了趟看守所。
他的布置,都是为了防止消息泄密。
然而,胡孝民也知道,自己的措施,不可能瞒得过顾慧英。
如果顾慧英连这点手段都没有,她不可能潜伏在特工总部这么久,更不可能瞒得过自己。
胡孝民原本以为,顾慧英至少需要三天以上,才能调查出真相。哪想到,第二天下午,他又接到了焦一诚的电话,再次约他见面。
顾慧英的中统身份,就算胡孝民知道,可有些事两人是不能说破的。这层窗户纸一旦捅破,就像少女变成少妇,两人的关系再也回不去了。
焦一诚这次被胡孝民接到沪西大旅馆,这里是特工总部的地盘,可他丝毫没有惧意,见到胡孝民后,冷笑着说:“胡处长好手段。”
顾慧英不愧是中统最优秀的特工,通过假魏生凡的照片,很快就打听到,此人是特工总部南京区的沈爱平。在沈爱平冒充魏生凡时,胡孝民经常提着食盒去看守所,当时看守所关着一个神秘的犯人,应该就是魏生凡。
当然,顾慧英能查出真相,必须有几个先决条件,首先中统必须怀疑沈爱平的身份。同时,还得有魏生凡和沈爱平的照片。
否则,就算顾慧英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一天就查清。
根据结果去查证据,总要容易得多。
胡孝民掏出烟,递给焦一诚一根,诚恳地说:“老焦,我能见你,说明还是把你当朋友。今天,我们就开诚布公,把所有心里话都说出来,这些话,只在这房间里说,出了这个门,都可以不承认。”
焦一诚冷哼着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胡处长好手段,从南京区调来沈爱平,把我玩弄着股掌之间!”
自己被胡孝民耍得团团转,这就是朋友的下场?
胡孝民笑了笑,嬉皮笑脸,特像流氓无赖的那种:“不错嘛,一天时间就查清了。”
焦一诚鄙夷地看了胡孝民一眼,缓缓地说:“希望胡处长能念在我们往日的交情上,把魏组长交出来,把钱还给我。”
胡孝民平静地说:“只要你把沈爱平还给我,一切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