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孝民回到上海后,办公桌上摆着一张共产党的布告。布告上宣布,刘尧为上海市长,并且公布了上海市政府的主要成员名单。
“共产党也太猖狂了吧?”
胡孝民一拍桌子,怒声吼道。
中共中央正式电告华中局:在上海我党我军号召起义的决定暂缓执行;应即用群众面目,以上海总工会筹备会名义,发动广大工人及各阶层人民召开抗战胜利庆祝大会,成立上海总工会。
万千良扶了扶眼镜,叹息着说道:“抗战这么些年,共产党在上海各阶层中影响巨大,特别是在工人当中,发展了很大一部分人。听说他们要搞庆祝抗日胜利筹备委员会,这明显就是共产党在背后推动嘛。”
胡孝民沉声说道:“现在国共还没有破裂,我们只能监视,派人以工人的身份混进去。你手头的工作办得怎么样了?”
万千良沉声说道:“正在按照名册抓人。”
他的资历比胡孝民老,原本在特工总部时,职务也不比胡孝民低。到政保局时,更是胡孝民的上司。
可现在,他却成了胡孝民的下属。而且,还是临时的。他虽然参加了周费梅的调查室,可并没参加胡孝民的军统上海新区,上海新区里才是军统的自己人。
他这段时间一直想好好表现,想让军统忘记他背叛的事实。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他与李公树的上海区覆灭有直接原因。原上海区会计陈根发,是被他的人抓捕的,通过陈根发,将上海区一网打尽。
万千良之所以能担任政保局长,正是因为他立过这么大的功。可现在,这个功劳,却成了他的罪过。这段时间,他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生怕军统找他算后账。
胡孝民说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手软,日本人的商人、浪人,那些臭名昭著的汉奸,一个都不能放过。这也是你们立功自赎的机会,一定要好好珍惜。”
万千良郑重其事地说道:“请主任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不使一人漏网。”
不管如何,他现在是抓人的,不是被抓的那个。等重庆秋后算账时,他也不奢望还能给胡孝民当副手,能让他安然离开就万幸了。
胡孝民正要说话的时候,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万千良一看,马上躬身退了出去。
“胡君,我是中岛信一。”
电话那头的中岛信一显得很亲热,以前一直称胡孝民为“胡桑”,现在上来就是尊称。
胡孝民不紧不慢地说道:“中岛君在哪呢?”
中岛信一说道:“我在极司菲尔路75号,有时间见一面吗?我还带来了一个老朋友。”
胡孝民疑惑地问:“老朋友?”
中岛信一说道:“原浙江省高官孙墨梓先生。”
清乡之后,中岛信一先是在苏州,后来又去了杭州西湖葛岭半山办公,梅机关也全部搬到杭州办公。
孙墨梓原是特工总部主任,与赵仕君竞争警政部长失利后,又丢掉了特工总部长的职务,只担任社会部长。
孙墨梓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直到汪即卿死后,他才开始冒出来。1945年1月,孙墨梓兼任伪最高国防会议秘书长。5月,调任伪浙江省高官、省党部主任委员、驻杭州“绥靖公署”主任、省保安司令,集党、政、军权于一身。
当时正是日寇侵华崩溃前夕,孙墨梓与梅机关的中岛信一,策划组织突击队。同时,为了寻找后路,积极与重庆联络。他原本与中统就有一腿,但此时中统本部也看到了抗战即将胜利,对他只做口头承诺,让他先干点实事,以后再向老蒋请功。
孙墨梓又与军统联系,戴立则说得更明确:“弟可负责呈请委座予以保障也。”
这次孙墨梓来上海,是想通过胡孝民,再次向重庆表忠心。
胡孝民说道:“可以,我等会过来。”
中岛信一忙不迭地说:“怎敢劳驾胡君呢,我和孙先生马上过来拜见。”
日本已经投降,他这个特务头子成了过街老鼠。没有胡孝民的帮助,他很难安全回到日本。正好孙墨梓也想找胡孝民办事,就一起来了上海。
刚挂电话不久,中岛信一和孙墨梓就过来了。中岛信一这次穿着便装,他的日本军服实在太显眼。如果走在路上,会引起路人的愤慨,说不定就要无端挨打。
中岛信一朝胡孝民鞠了一躬,恭敬地说道:“胡君。”
胡孝民的军统身份,他最近才知道。中岛信一万万没想到,胡孝民竟然是军统打入特工总部的。这个一直被认为对日本忠诚的年轻人,竟然是军统直属上海新区的区长。
胡孝民潜伏在特工总部,多次得到他的肯定。可以说,胡孝民能成功潜伏并得到重用,他也是出了力的。
当然,他也经常收受胡孝民的礼物,但他也帮胡孝民办过很多事。现在回想起来,很多日军的军事计划,都是自己泄露的。
“中岛君,孙先生,请坐,抽烟。”
孙墨梓双手接过胡孝民的烟,郑重其事地说道:“我知道胡主任是戴老板的学生,这次来主要是想请你给他带句话,我决心以原样的浙江归还中央,决不让共产党抢去!”
胡孝民刚来特工总部时,他还是特工总部的主任。当时怎么会想到,胡孝民竟然是军统的人呢?就算知道,也不会想到,胡孝民会是军统那边的大人物。
军统上海新区的区长,这得是多么信任,才能让他担任这个职位啊?他只恨自己当初没有赏识胡孝民,甚至还跟他积过怨,否则现在就有交情了。
胡孝民安慰道:“我会将孙先生的情况,如实向重庆汇报。任道行的任命已经下来了,我相信孙先生也会有一个很好的结果。”
孙墨梓总算放了心:“那就多谢了。”
孙墨梓走的时候,“落”下一个皮包,胡孝民本想让人还给他,拎起来的时候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都是金条,还有一封信,是孙墨梓写给他的。
意思只有一个:这是一点小心意请他务必笑纳,另外向重庆报告时,请多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