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手，别追了，止损吧。”
双胞胎女杀手停下脚步，然后蹲伏下去，四肢着地，仍旧做出了蓄力冲锋的姿势。庄续腾万不敢掉以轻心，依旧端着霰弹枪，用身体掩护住绳索捆绑的位置。接下来的几十秒非常关键，决定着流星能不能顺利撤离，自己需不需要跳楼。
此时又有人从楼梯间走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枚震撼弹。庄续腾很熟悉这东西，只消一眼便知它已经拔掉插销，只要松开保险压杆就会启动。
“雇兵，我要你给你的中间人传个话。”手持震撼弹的男人在门口站直身体，神态放松而严肃。那人三十岁出头，白皮肤蓝眼睛，淡金色的头发短而蓬松地覆盖在脑袋上。他的脸上有一道斜切的疤，从鼻梁延伸到右侧嘴角。仔细一看，他的右眼是假的，应该是某种植入体。
这人内里穿着仿军队风格的轻薄训练服，外面是敞开衣襟的装甲西服，脚下蹬着运动皮鞋。除了手持的震撼弹外，他还在武装腰带上挂着四种武器：影从枪、砍刀、短撬棍、防御手雷。
看到这儿，庄续腾只能说英雄所见略同。由于对方有防御手雷，可以从楼顶投掷杀伤楼下的人，威胁太大，所以只好听听他要说什么话了。
“你说吧。”庄续腾依旧盯着两名蓄势待发的女杀手，同时说道。
“卡特·罗斯已经死了，我们会撤出沛城。”
双胞胎女人同时回头看着男同伴，其中一人问道：“死了？你确定？”
“我检查了他的尸体，这一次他没能骗过死亡。”那男人对庄续腾说道：“你就是从四楼杀上来的那个吧？厉害、佩服！卡特·罗斯就在403，你见过他而且对他下手，但是还不知道那个人是卡特·罗斯。”
“金属棺材里面那个是卡特·罗斯？那里面是个情报官！”庄续腾说道。
“卡特·罗斯是情报官出身的中间人，这件事，世界上只有四个人知道，我们是其中之三。他很诡诈，我们都受他控制。”那男人叹了口气，说道：“我的雇兵代号叫帕洛维奇，这两位是左手和右手，我们是卡特·罗斯的保镖。如今他死了，我们的身份会被公布出去，所以我们必须要尽快止损。”
“所以说卡特·罗斯表面是中间人，实际自己就是情报官，在中间布局一切？”
“对，”帕洛维奇点点头，说道：“告诉你的中间人，卡特·罗斯已经死了，天城货运公司仓库e区301有他想要的东西。”
“我不明白。”庄续腾心里摸摸数秒，知道自己只需要再拖十秒。
“你的中间人会懂。他能找到这里，对现在的局势一定非常清楚，他知道应该做什么。”
“不，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卡特·罗斯已经死了？他死不死只有你们知道，你们完全可以伪装他受伤了、不得不撤离，这样你们的身份秘密也不需要公开。告诉我卡特已死，除了让我们放松警惕之外没有其他好处。”
“你只是个雇兵，了解有限，当然不明白我为什么这样做。我不是来这里说服你的，只是让你带话回去。如果你不准备带话，那就打一场，我们三个，打你一个。”
“带个话，你们就眼睁睁看着我们走？”
帕洛维奇点了一下头，说道：“像你这种到处乱扔爆炸物的家伙，打起来太费劲了，关键是不赚。现在没人出钱让我们杀你，我们就没有战斗的必要——除非你想挑战一下能不能同时击败我们三个。”
庄续腾缓缓摇头。
“很好，那咱们达成共识了。”
“不过这两位漂亮的女士似乎还是想杀了我。”
“回来吧，左·右手。把力气用在撬开卡特·罗斯的保险柜上。下面乱成一团，让那些人安静下来，都闭上嘴。”帕洛维奇等双胞胎站起来并转身离开，便对庄续腾说道：“好了，现在你可以答应了吧？”
“我会帮你传这个话的。”庄续腾点点头，然后问道：“我有点好奇。如果有人出钱让你来杀我，你觉得多少价码合适？”
“如果有充足的情报和十万欧元，我会出手。如果没有足够的情报，只是凭借现在的印象出手，我会要价六十万，然后我们三个人平分，这样才有把握。”
庄续腾笑笑，说道：“太好了，我和你不同。单纯杀另一个雇兵的任务我是不会接的。拿钱去杀同行，不如把出钱的家伙杀了，还能拿更多，你说是不是？”
“有道理。不过你问我的问题纯粹是在坑人，这有意思吗？”
“你也不一定没有坑我，咱们彼此彼此。”庄续腾叹了口气，说道：“看你对两位美女呼来喝去的样子，看你对价格行情张口就来的自如，我感觉你就是卡特·罗斯。反正你不会承认的，我也不想调查下去。毕竟就和你说的一样：没人出钱雇我干这活儿。”
帕洛维奇笑了笑，摇摇头，说道：“你想多了，不过这也是个好习惯。”
“你只是说我想的多，并没有说我想错了……下次捏着震撼弹的时候不用那么用力，手指都发白了，这就不像是个常做这种事情的人。换做是我，我不会捏着它，而是将它顶在大腿上，那样可以让手指保持放松。再见，但最好不要是在沛城。”
庄续腾说完，翻身抓住绳索跳了下去。他没有用缓降器，两只手套和超算武技就是他的缓降器。他在下面与戈工道、流星会合，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装甲车内，离开了现场。
帕洛维奇如约没有追他，也没有排出其他人追踪，只是站在屋顶上看着三人离开现场。他随后在屋顶上走了一圈，根据现场遗留的痕迹，推算出三个人的进攻路线。
十几分钟后，左·右手返回屋顶，此时被砍断手臂的左手已经换上了新的左手。
帕洛维奇见状笑了笑，说道：“你很走运，砍断的是假肢左手。如果是另一只手臂，你就得叫做左右手，而你姐姐就只能叫做只断一只手了。”
“这不好笑。”左手说道：“按照你的意思，我们已经下面的人都处理掉了……所以你准备放弃旧身份了？”
“我没想到他们能把情报官都杀了。没有情报官的中间人死路一条，这你们也很清楚。为了避免被继续杀死，不如现在就死了。只是……”帕洛维奇摇摇头，说道：“我又没想到居然被那个雇兵看出来了。”
“就是乱扔炸弹的那个家伙？”右手一捏拳头，说道：“应该杀了他。”
“不用，咱们的敌人不是雇兵，没必要再给自己找麻烦了。这一次咱们在沛城的行动没有完全成功，其中的问题也查得差不多，接下来咱们要整顿队伍。嗯……我有种预感，说不定咱们还会需要那个聪明的雇兵干活儿。他能顶住精神攻击，还能看破幻术，不是一般人。”
“我们也行。”
“他不像你们，他没有精神防护类植入体，脖子以上只有双耳强化了听力。简单来说，他的基础能力比你们两个强很多，这种人居然被公司遗漏了，实在是非常幸运的。我想要争取他，说不准什么时候他就是你们两个的同事了。”
“那人太狡猾，战斗风格也非常阴狠，我并不喜欢他。”
“他能让对手不喜欢，这就是本事。现在不管问他什么，他都不会说实话的。回去让PCPD查查这次行动是哪家干的，咱们心里就有数了。”
“你不是说雇兵就像蟑螂，什么时候都不会喜欢吗？”
“帕洛维奇”笑着摆摆手，说道：“咱自己花园里的蟑螂肯定讨厌，但敌人家里的蟑螂，我还是可以喜欢一下的。”
“雇兵里……”
“好了！够了！闭嘴！”卡特·“帕洛维奇”·罗斯瞪起眼来，说道：“左手，被人击败让你失去冷静和理智了吗？他们这些雇兵与公司相比谁更厉害，难道你不清楚？现在就这副样子，我怎么还能指望你可以保持战斗状态？右手，带你妹妹去冷静一下！检查一下她是不是植入体副作用太严重了！如果承受不了就赶紧说，别最终害死自己！”
右手点点头，赶紧搂着妹妹从楼顶离开。
另一边，庄续腾坐在车后面，一边安慰紧张的流星，一边观察身后是否有盯梢的。白色野兽在沛城的道路上绕行，直到他确认没有尾巴，这才拐上返回的路线。
“道哥，去露西那里，咱们当面把任务交了。”庄续腾说道：“她的情报出了很大问题，委托任务的安排和指挥也不对劲。我得问问她到底想干什么，不能把雇兵当做帮派混混随便打发吧？”
流星缩了缩脖子，她知道“情报出了问题”与她有相当的关系。
“奈客，露西不会给你想要的答案。”道哥说道：“中间人是不会承认自己的情报和指挥有问题的，就算她内心明白，嘴上也绝对不能说。松口，就等于暴露破绽，邀请其他中间人来消灭自己。”
“于是就不说了？”
“说还是可以说的，注意一下态度。你只要表达出不满意就行，不要指望露西承认错误，或者在已经完成的委托中给你补偿——或许在未来的委托里，你会感受到她的歉意。”道哥耸了耸肩膀，说道：“当然，我说的这些，有可能会有，有可能没有，但我觉得都不重要。咱们还活着，委托完成了，这才是重要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