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出院!
戈工道终于获准出院回家继续休养,他仿佛刑满释放一样高兴。一大早、刚起床,他就开始收拾行装,直到护士来叫他和庄续腾去结账。
“莫甘娜今天得上班是吧?别担心,普林斯开车来接,坐我的车走,反正都回同一个地方。”戈工道使劲伸着懒腰,“重新获得自由”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咱们回去之后先庆祝庆祝。放心,不喝酒,去楼顶平台烤肉,有点冰镇果汁就足够爽了。啊……我好怀念我的大床啊!”
“咱们想到一块去了!”庄续腾点点头,说道:“我昨天做梦都在一只手撸雪豹,另一只手拿着一根肉串!”
“诶?梦见肉包都没梦见莫甘娜吗?”
“梦见莫甘娜的那部分能说吗?你梦见普林斯的部分能说吗?”庄续腾朝戈工道竖了个中指,说道:“你说梦话知道不?我用手机都录下来了!少儿不宜啊……关键你嘀咕的名字里不光有普林斯,这可怎么办呢?”
“赶紧删了!赶紧删了!”戈工道相当紧张。可等他仔细观察庄续腾表情时,摇头笑了:“你小子,又骗我!”
庄续腾耸耸肩。他的确没录下那些梦话,但是他可全听到、全记住了,以后可以用这个吓唬吓唬他。现在嘛,先让他沉浸在完全的快乐中,毕竟过一会儿还要看账单。
这一次两个人都受了重伤,治疗费肯定少不了。戈工道作为护城河的高级执行总监,加上又是在公司开会期间被打伤的,一个“工伤”是少不了的。他的治疗费用大半会由护城河安保有限公司承担,不过剩下的部分仍然有二十三万欧元。
这笔钱,戈工道自己肯定掏得起,不过直接拿出来还是会肉疼,肯定要想办法从其他地方找补找补。现在最好立刻刷卡付账,拿到出院许可,同时宣告费用截止计算——每拖一天,这些费用都会计算利息,其增长速度可以类比高利贷。
“奈客,你的伤比我重,你要花多少?”戈工道光明正大地探头探脑,看了眼账单下面的数字,然后眼睛就变得又大又圆。
“四百三十七万欧元?疯了吗?怎么这么贵?”
“生命维持系统的花费占了大头,基本上七成都用在这方面了。”庄续腾指着账单上的栏目说道:“还行,别看这里写的数字很大,黄金会员保险涵盖了大部分,我自己需要掏的钱在四十万左右——这就是买了一条命的钱。”
“黄金会员那么好?你交了多少保险费?应该没有四百万吧?”
“肯定没有。如果有四百万,露西姐一定直接发给我,而不会交给保险公司。我估计,这笔钱迟早会从我的口袋里掏走。”庄续腾捏了捏鼻子,叹了口气。
“实际上不会!”声音来自两人对面,那是一个穿着白衬衣蓝色西装的小伙子。他将头发打理得非常整齐,抹了上一辈人才会用的头油,头发一根一根看得非常清晰。“我叫约翰·唐斯,保险联合服务公司的监理员,为黄金会员的保险项目而来,很高兴为你服务。”
戈工道甩了下大拇指,说道:“奈客,找你的。我先去那边交钱,需要我处理的话就喊一声。”
庄续腾点点头,拍拍戈工道的后背送他走,然后目光上下扫描这个约翰·唐斯。他全身只有右眼是植入体,除此之外身上就只有电话、平板等影从设备。没有影从武器、没有影从防具,这是个办事员,不是战斗者。
“你客气了。应该说有什么需要我为你效劳的?”
“不,不敢,不敢!”约翰连连摆手:“请你不要误会,我来这里是为了调查这次保险支付的情况。你刚刚加入黄金会员,然后就受了重伤,治疗费用四百万,这触发了审查机制。我们怀疑有人骗保,因此我就来了。”
“你的调查结果如何?”庄续腾将收费单放在医院的柜台上,侧身靠在上面,对约翰说道。
“你的伤非常真实,受伤的过程也是意外。我真心这样认为,因为只用四百万欧元是不足以说动塔夫上校那样的人与你配合演戏。”约翰·唐斯递过来一张名片,同时继续说道:“根据工作需要,我详细检查了你的治疗过程。我得说:祝贺你痊愈出院,能为你提供医疗保险服务是我们的荣幸。”
“谢谢。”庄续腾挠挠头,指着收费单问道:“你觉得这个花费挺合理?”
“你的情况危急,缺乏弹性空间。首要目的只能是增加你的存活可能,因此直接用了最好的医疗方案,这完全在情理之中。不过这也因此产生一个问题:我们非常希望你好好活着,尽可能活得久一些,健康的时间也能长时间保持。如果隔上半年就重伤入院一次,保险公司也受不了。”
庄续腾眯起眼睛,问道:“真的受不了吗?”
“按照规定,我只能回答受不了。”约翰微微一笑,一些意思不言而喻。黄金会员的保险赔付金不止来自于黄金会员的保费,其实它还连接着所有市民的一般医疗保险费池子。每一个难以获得赔付的案子,每一张对细节追求极致复杂的合同书,每一笔只能无奈自掏腰包的治疗费,实际上都是为了黄金会员能够顺畅结账而做出的努力。
“交上保费之外的这四十来万医院费用,就没事了吧?”庄续腾问道。
约翰摇摇头,说到:“你的身体连着我们的牵挂。虽然出院了,但你仍然还在恢复期。尤其考虑到你的职业,我们得监督你不能立刻进行危险的活动。根据黄金会员的合同要求,我们要强制你接受医疗监督。”
“把我抓起来关到医院里?”
“哈哈,那倒不用。”约翰说道:“我举个例子:离开医院回家,你需要乘坐救护车。在三周内,每72小时,你必须上报身体状况。第一个72小时内,你需要佩戴身体指标监控仪器,它会在救护车里给你安装。如果你卸下监控仪,一次时间超过一小时,累计时间超过六小时,那你将会违反保险合同条约,我们将起诉你,并对近四百万欧元的治疗费用发起追讨。”
庄续腾皱着眉,问道:“不按你们说的做,我就得自己掏那四百万?”
“对,简单总结的话就是这样。第一个七十二小时会有些不适,不过之后就简单多了。而且本来你就要回医院复查的,对不对?”
“这部分费用……”庄续腾搓搓手指,问道。
“这是黄金会员保险的额定服务——在你不违反保险要求的情况下。”约翰说道:“如果你违反要求,那这笔钱也会被记录下来,增加到起诉金额之中。”
“看来我没有其他选择。”庄续腾点点头,说道:“那好吧,就按照保险公司的要求来。不过我要事先声明:我记不住那么多要求,你必须专门事先提醒我,否则我不会认的。”
“这正是我的工作。”
交上钱,签好字,拿上随身的行李,庄续腾与戈工道一起跨出医院的大门。外面下着大雪,天空灰暗而压抑,但是两个人的心情无比轻松。门前的台阶下停着两辆车,一辆是普林斯开来的小轿车,另一辆是PCPD的警车。莫甘娜坐在车前盖上,下面的蒸汽机一直在运转,因此前盖就像暖炕,在这个冬天提供着令人暖心的热量。
“上车!”“上车!”两个世界上分别最可爱的女人招呼道。
戈工道屁颠屁颠走向普林斯,如果他身后有尾巴,一定已经摆动起来了。庄续腾却只能摇摇头,指着停在旁边的救护车,对莫甘娜解释了一番。
“黄金会员的强制要求?行吧,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种要求。”莫甘娜耸耸肩,说道:“行吧,你上救护车,我开车在你后面跟着。反正它能开警灯,我也能开。哎,你的黄金会员里不会有驻家医生吧?”
“没有。你也是黄金会员?有驻家医生?”
“我是白钻会员,家庭医生是另外的协议。”莫甘娜笑了笑,说道:“行吧,别耽误时间,赶紧上车吧!普林斯和戈工道都走了。”
还有白钻会员?庄续腾一直以为黄金上面的白金会员就到头了呢。他上车之后询问约翰,才知道白钻会员无法申请加入,只能由上面颁发,给到部分特定的重要人群。庄续腾又问白钻会员一年要交多少钱,约翰摇摇头,说到:“白钻会员的健康关系着整个社会的稳定。他们非常重要,所以费用直接由财政拨款解决。”
财政解决,那就是每个人都要掏钱呗。庄续腾叹了口气,已经没心情发出评论,直接伸出胳膊让医生安装生命体征监控设备。
救护车离开医院,红白色的灯光闪烁,不过没有警报声。车子安装了雪地胎,只是最近积雪结冰的情况比较严重,它也不敢开快。庄续腾坐在车厢里,透过玻璃窗看身后的警车。他的目光与莫甘娜的目光在红白的闪烁灯光中相遇,两个人同时微笑着。
从医院走出来了,只用了自己的积累,这意味着庄续腾已经赢了赌约,莫甘娜的家人不会再阻止他们的选择。嘿嘿,这样一算就赚到了。在庄续腾心中,莫甘娜是无价之宝,能让她没有心理负担地享受幸福,这一点的价值也远在金钱之上。
他甚至想:哪怕没有黄金会员保险,纯自己掏着四百万,解掉莫甘娜心里的疙瘩,他也愿意!
这时,莫甘娜的车子突然闪了闪前灯,警笛也响了一声。庄续腾透过后车窗见她不断比划着向左向左的手势,立刻警醒起来。他张开怨灵果冻形成警戒线,同时看向各个方向的车窗。通过外面的建筑物,他立刻认出当前位置,便质问道:“这是往哪里走?应该在刚才的路口左转!”
“那边的路封了。大雪导致的车祸,我们在前面绕一下。”救护车司机头也不回地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庄续腾问道。
“任务中心说的。”司机指了指车上的无线电,说道:“所有需要经过那里的车辆需要绕行。放心吧,过了前面的桥,向左转,不会绕太远的。”
庄续腾喔了一声,然后将沛城的地图调出来。略加思考,他发现了问题:如果刚才路口转过去之后会堵车,那么更好的绕行线路是提前,而不是通过前面的高架立交桥再转。
事情显然有些不对。庄续腾通过怨灵果冻观察司机,发现那家伙双目无神、精神紧张,全身上下处于相当僵硬的状态。与此同时,司机的头部周围弥漫出影从能量信号,其形状仿佛一只大手,抓握住那个脑袋,不断地向中间攥紧。
“你们是不是给我用了利尿剂?”庄续腾站起来,双手撑着车顶和车壁,双腿并拢在一起摩擦着。他说道:“快快快!靠边停一下,我快要尿出来了!”
“啊?”约翰一惊,说道:“这可是个新症状。是不是你身体出了问题?”
“我要尿尿!”庄续腾大喊道:“我不想尿在救护车里!听见了吗?”
车子并没有减速,反而一个加速,向着高架桥冲去。约翰·唐斯身子一晃,庄续腾顺手一推,就把他推向后门。还没等他与后门相撞,庄续腾便用怨灵仆役拉开后门……
“啊!!我要……”约翰正在惊呼求救,就发现自己的衣服被人拽住。庄续腾“救了”他,拉住他,不让他掉到门外去。“谢谢你,我差点……”
他的话还是没能说完,突然一股大力传来,他稳不住身子,直接飞出车外。而庄续腾也同时跳了出来,几乎算是提着他,在空中画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两个人噗通一声摔在PCPD警车的前车盖上。庄续腾一只手抓住车体稳住自己,另一只手拽住约翰,确保他掉不下去。
“你怎么翻下来了?”庄续腾恶人先告状,直接埋怨道:“还把我给扯了下来……幸亏莫甘娜接住咱俩,不然我就要被你害回医院去了。”
“这……”约翰愣愣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事情还没有结束,他还有机会琢磨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