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遇手执环首刀,冲着贾龙冲来!
他双眸血红,愤怒的喘着粗气,嘴中发出吱嘎吱嘎的恐怖声响。
若是没亲眼见过,那谁也不会想到,人在盛怒之下,居然可以这般的恐怖骇人。
“公子小心!”文聘大步上前,拦在了刘琦面前。
他强壮的身躯将刘琦整个人都挡的严严实实的,不让任何人有丝毫伤害刘琦的机会。
“咳、咳!”
刘琦一边低声咳嗽,一边轻轻的拽了拽文聘,说道:“仲业,给我闪个小空,一点小空就行,我瞅瞅热闹。”
……
雷遇怒吼着冲向了贾龙,但贾龙身边的侍卫林立,一个个手持利刃,雷遇又如何能近的了贾龙之身?
益州军的侍卫从左右两面扑上去,用人海战术控制住了雷遇,他们架住雷遇,抱住其四肢,合力夺下其手中的兵刃,将他强行扭往贾龙面前。
迎着在场之人惊疑不定的目光,贾龙的脸上露出了慌乱之色。
众目睽睽之下,雷遇是从哪得到的消息,且居然敢对他这般无礼!
他本想稍后妥善料理此事,哪曾想被雷遇当众喊了出来。
如此可是会引起哗变的。
“匹夫!奸贼!”雷遇的叫声将贾龙的思绪拉回现实。
贾龙急忙对着旁边的人呼道:“快!将他压下去监禁!”
贾龙想藏,他想乘着事情还没闹大的时候,将事情掩藏住。
但很显然藏不过去。
却听雷遇高声怒吼道:“贾龙,你为了夺权,为了谋反!为了跟刘益州争夺益州之地,居然擅杀了三公子!以下犯上……你这背主之贼,叛逆之辈,安敢如此?你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一番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了营地。
在场的所有的荆州军,益州军,还有两军的各级将校,听了雷遇的喊话,心中都泛起了惊涛骇浪。
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抛向了贾龙。
那些目光中充满了惊疑、惊诧、蔑视、愤怒、不解等诸多情绪。
贾龙气的面色通红,浑身哆嗦。
他恼羞成怒的一挥手,喝斥道:“把他带下去!”
左右两旁的士卒们连拉带拽,将雷遇拉了下去。
雷遇在被带走的时候,还不停的高声怒骂,什么‘奸贼’‘匹夫’‘背主之贼’什么的词不停的转轴骂,一刻也没有停歇。
贾龙的脸此刻又红又涨,刘琦估计若是拿针扎一下,立时便会爆炸。
贾龙急忙转头,吩咐赵韪道:“速速派人,去看住那些东州士的司马和军侯,安排他们各自归帐,没有某的军令,不许他们任何一个人随意走动。”
赵韪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乃是巴地豪强,和贾龙是同一阵营的,贾龙吩咐,他自当遵从。
刘琦从文聘的身后闪了出来,低声对他道:“贾公?”
贾龙深吸口气,转头冲着严颜使了个眼色,道:“严司马,替我安抚诸军,我有些事想跟刘公子说。”
严颜没回答,只是‘嗯’了一声。
严颜此刻的表情有些复杂,全都落在了刘琦的眼中。
便见贾龙冲着刘琦道:“刘公子,可否内营说话?”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语调间隐隐竟有几分恳求。
刘琦面沉似水,随着贾龙一同走进了内营的帅帐。
文聘想跟刘琦一同进去,但刘琦摇了摇头,示意无碍。
“在外面等我就是。”
“唯。”
文聘也不强求,只是抱着双臂,大马金刀的站在帅帐外,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
帅帐之内,眼下只有贾龙和刘琦两个人在。
刘琦入帐之后,发现正中有一大滩已经凝固的血液。
这是死人了……
看那血液的凝固程度,死的应该还不是太久……
难道说?
刘琦惊讶的看向贾龙:“贾公,贵军那位雷将军,适才所喊是真的?”
贾龙深吸口气,坦然道:“不错,刘瑁在大战之际,意图谋害于我,因而为某斩杀!”
“什么?!”饶是刘琦,听了这消息,也不由惊骇。
贾龙深吸口气,随即将事情从头到尾,大致给刘琦叙述了一遍。
刘琦的眉头随着贾龙的话越皱越深。
他上下打量着贾龙,飞快的盘算起来。
贾龙反叛刘焉,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和历史上的进程方式不一样罢了。
只是刘琦没想到的是,贾龙反叛刘焉的开局,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杀死刘焉的儿子?
在刘琦看来,这真是一步昏棋。
“贾公,你可知你此举如同叛逆,刘公子乃是代刘益州出兵护君之人!你杀他,便是背叛朝廷!你觉得我身为护君盟中人,又是宗亲身份,对此事当如何处之?”刘琦的话语很是严厉。
贾龙似乎早料到刘琦会这么说,赶忙道:“公子稍安勿躁,龙杀刘瑁,绝非为了一己私利,实乃是为大汉社稷着想,也是为天子着想!”
“好一个大汉社稷啊。”刘琦略带嘲讽的看着他:“现在的人,干什么事,都说是为了汉室江山社稷,如今杀到我们刘氏宗族头上,也都成了为天子着想了!好,我倒要听听贾公有何高见?”
贾龙走到帐篷门口,对外喊道:“来人,将东西取来!”
少时,便见两名蜀中士卒将一个木箱子抬到了刘琦的面前。
贾龙道:“刘公子,这里面的东西,是我从蜀中带来司隶的,即使是昨夜受到西凉军进攻,我也未曾丢弃,反倒是让人拼死保护,刘公子可知这其中乃是何物?”
刘琦哼了哼,没说话。
欲擒故纵,先抑后扬,故弄玄虚……无非是卖关子而已。
我就是不接你这话头。
这种时候,刘琦若是吭声,表现出浓重的兴趣,那就让贾龙掌握主动权了,一会就得被他牵着鼻子走。
别小看这场谈话,在刘琦心中,这是荆州刘氏与益州本土豪族的一场围绕刘焉的政治性谈话。
每一步都是有玄机的。
贾龙见刘琦根本不应自己的话,不由有些尴尬。
他只能是自顾自地道:“这箱中之物,乃是益州诸郡官吏与本土宗族,列举的刘焉谋反罪证!公子可知,刘焉在蜀中……暗藏祸心,有称帝之志!”
说罢,便见贾龙将箱中的简牍一卷一卷的拿出来,给刘琦看。
“当初刘焉入蜀,乃是因为侍中董扶对其言益州有天子之气,此乃扶后人的言辞举证,刘焉入蜀之时,便已有了不臣之心……”
“这是刘焉在蜀中唆使西蛮叛乱,在地方制造混乱,意图谋私,养寇自重的举报,里面包含了犍为郡守连带十二县君举报他的陈词……他暗地激南夷叛乱,是意图坐大!”
“这是举刘焉在绵竹制造乘舆的奏疏,其中列举了刘焉制造乘舆所用的材料,设计之人,制作工匠,还有壮丁是从哪里招募来的,制作的工坊和乘舆之所在也有详述!不容他抵赖!”
“这是刘焉暗中遣五斗米教和天师教,在蜀中以谶纬蛊惑人心,言其有天命在身,意图令蜀民人心疏远朝廷!桩桩件件皆有据可查!”
“……”
看着那一大箱子的简牍,刘琦恍惚想起了当初,自己凭借一箱子罪证杀死了五十五家宗贼首领之事……
真是恍如隔世。
刘琦冷笑道:“贾公真是心思缜密,出师护君,竟然还随身携带着刘益州的罪状,真是用心良苦了。”
这话里话外,多少有些讥讽之意。
不过话说回来,益州豪族之首果然不是泛泛之辈,真是心机深沉。
算计主公能算计到这个地步,贾龙是真上心了。
不管这些证据是真的还是假的,但他能将刘焉谋反的罪状收集的有理有据,而且还这么多,让人根本反驳不得,说明他背后的支持者甚多。
贾龙继续道:“我贾氏祖居益州,世代为汉吏,如何能随刘焉背反?此番上雒,除了护君之外,便是想将这些罪证上呈给朝廷,请朝廷予以公断,夺了刘焉的牧守之位,让他离开益州,还西南一方太平。”
贾龙说的好听,但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刘焉在蜀中打压本土豪强过甚,触碰到了他们的利益点。
蜀中豪强这是被刘焉给逼到了墙角了,因而奋起联合,大家集体想让刘焉下课。
同时,贾龙也想让朝廷敕封他讨逆的军职,以便日后回到蜀中,名正言顺的与刘焉进行对抗。
这年头,干什么事名义都很重要!
贾龙不能用武猛从事的名头去反叛州牧,这是以下犯上,和造反有什么区别?
历史上的贾龙,在益州反叛最终失败,有一点也是因为他师出无名,得不到足够的支持。
刘琦拿起那箱子中的一卷简牍,翻看了片刻,突然随手‘啪’的一声,扔在了地上。
“我明白了,贾公给我看这些,是想让我知道,阁下乃是忠臣,而刘益州不过是一叛逆之贼,贾公想让我不要插手益州之事是么?放心,刘某一开始便没打算参与其中,贾公多虑了。”
不曾想,贾龙却急忙道:“非也,恰恰相反,龙反倒是希望公子能够参与到这除贼大事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