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磐的话,并没有给刘琦足够的信心,他也不会相信刘磐对他的吹捧之言。
都是自己前世用过的套路,刘磐这刚多少水平,根本忽悠不了他。
自己若是真能顶上十万大军,那刘琦现在二话不说,直接单枪匹马就杀奔零陵,冲进张羡的郡署……一刀斩其狗头,遂扬长而去,岂不快哉?
但实际上,这个操作未免太难搞了,他穿越的人是刘琦,不是孙悟空。
……
“兄长,你做人不如原先实诚了,怎么张口闭口都是吹捧之言?”刘琦毫不客气的指正了刘磐的虚伪处。
刘磐嘿嘿的笑了两声,道:“这实是某真心之言。”
刘琦没接他的话茬。
他站起身,在房间内来回走动,细思道:“张羡再厉害,也不占大义,况且整个荆南不过是凭借他一人威望,张羡一倒,余者皆不足虑……所有的事情,咱们兄弟一件一件的捋顺,过一两日受任于长沙学宫内的文士们便会抵达,修葺学宫的事情不可拖延,兄长可选好建官学之址?”
刘磐忙道:“此等大事,我怎敢疏怠?修葺学宫之地便在县北,我已经开始征役民夫着手修葺,伯瑜尽管放心。”
“那屯田的事呢?荆北的流民往长沙迁来屯田,足可以数万户计,你怎么打算的?”刘琦又问道。
一说到这件事,刘磐的脸上便露出了无奈。
“长沙周围荒田是有的,三年前区星在此地叛乱,聚众万人围攻城邑,时有一年,牵连甚大,另有周朝、郭石亦随其乱,祸及三郡,区星乃是变民魁首,一向与荆南诸豪交恶,他那一年叛乱,死伤的荆南诸豪破家灭门者人数甚多,四郡之中,亦因此多出了不少无主荒田。”
见刘磐一脸苦涩之相,刘琦不由乐了。
“既是有荒田可屯,那你还犯愁个什么劲?”
刘磐长叹口气,道:“话是这么说,但近些年,这些无主之田大部皆为长沙本土的豪强占据,若要从其手中讨回,怕是颇费周折。”
“强占?”刘琦的嘴角勾了起来。
看似虽为讥笑,但隐隐中却已是有了些许愠怒。
豪强兼并土地,买田卖田,虽然不利于当权者统治,但毕竟合理合法,旁人管不着,
可强占无主之田,算怎么回事?
这是谁给予他们的权力?
迎着刘琦质疑的目光,刘磐无奈道:“其实他们也并不算是完全强占,只是自孙坚灭区星后北上,苏代便自领了长沙郡守,他为收本土豪强以为己用,便默认了他们强占无主之田的行径,立了约定……而为兄为平各县山蛮,手中的兵将实在不够,亦是需要他们相助……”
刘磐无奈道:“这当中牵扯的豪族中人,有长沙的郡丞和我麾下的少府史,还有诸曹掾史,若是强行收田,这郡中大小诸事,又该如何运作?”
“我知晓了。”刘琦伸手挡住了刘磐的话头,道:“不碍事,兄长不用顾忌,这些事由我去处理……明日一早烦劳兄长拿长沙的土地计薄于我,不需管那些豪强,咱们统计无主之田,直接开垦。”
刘磐闻言一惊,道:“直接开垦?都不与那些本土豪族商议一下吗?”
“无需商议,咱们直接划拨田地,行使屯田。”
刘磐皱眉道:“若如此行之,只怕是会引起激变。”
“我要的,就是激变。”刘琦的声音隐隐中,已经是有了寒意。
……
几日后,被刘琦招募至长沙的诸位士人学者以及督促流民的兵马也陆续抵达了长沙。
长沙国内,浩大的兴学和兴农工程开始了,
先是刘磐在长沙征召劳役修葺学宫,随后便是郡署的诸曹吏开始统计并划分荒田,安置那些从荆北来的流民,按照编制成组,进行耕种。
至于耕种用的种子,耕牛和农具,全部由南郡那边提供。
刘氏兄弟的动作很快,因为眼下已经春深,正是要播种的季节,所以实施屯田的速度一定要抓紧,才能赶上下一波的收成。
就在刘琦和刘磐亲自安排丈量荒地,并分发于黔首屯田之时,长沙内部的矛盾终于一触即发!
……
“府君,府君!”
刘琦和刘磐正在城南丈量一片荒地时,却见一名郡吏匆匆跑来,慌张地对刘磐喊道:“府君,出了大事了!”
“何事?”
“府君昨日在西郊外丈量划分的田地,现有本县的霍氏、赖氏、韩氏等豪族的家士,持械去驱赶那些耕种土地的黔首,有些黔首不肯退让,已经与三族的私士动起手来,北境黔首已有伤者!”
刘磐闻言急了,忙道:“那三家豪强有多少?”
“三家加起来不下千人!”
“嗨!”刘磐使劲的一拍手,道:“这可闹大了!”
他一转头,看向刘琦:“伯瑜,你且在此,我去西郊安顿局面,少时便回!”
说罢,便见刘磐要走,但却被刘琦伸手拦住。
刘琦皱眉道:“这边的丈量事宜还未完事,没有你这个郡守在此坐镇,我如何好随意行事?”
刘磐急了:“西郊已是暴乱!有伤亡啊,你却还要我在这里丈量田亩?如何这般心大?”
刘琦摇了摇头,叹息道:“兄长,你好歹也是两千石的大郡郡守,执掌十三县事务,下辖百万人丁,难道什么事都要事必亲为?”
刘磐急道:“那你说怎么办?”
刘琦转头喊道:“典君,绪正,你们过来。”
话音落时,却见典韦和黄叙同时来到了刘琦的面前。。
“在!”
“带三百人,去南郊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能处理的便好好处理,不要让我与兄长分心,我们这边有大事要做,知道么?”
“唯!”
二人同时应命。
应完之后,黄叙略有些迟疑地问道:“还请府君给末将划下个道道。”
“你想要什么道?”刘琦一扬眉。
“敢问府君,对那些敢于违背郡中政令,恣意挑事者……当如何处置?界限何在?”
刘琦将脸贴近黄叙的面颊,低声道:“黄兄,我若是没记错,汉升公曾言,你昔日轻狂之时,不是惯于废人手脚的么?”
黄叙被刘琦提及旧事,脸色有些发红,低声道:“都是昔年的旧事了,那时候末将还小呢,不懂事。”
“那你这次可以再不懂事一把,我要你废他们的命。”刘琦低声将下话说完。
……
黄叙和典韦带领三百人马,奔往长沙西郊。
行至闹事之地,却见那些荒田内,豪族的私士们已经将耕地的黔首驱逐于荒田外,
近千的私士立于田地正中,一边轰赶田内的北方黔首,一边在田中持械巡逻,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黄叙翻身下马,大步流星的走向荒田。
那些围绕在耕田边不敢近前的黔首见郡国军士到了,纷纷闪开一条通路。
黄叙来到田间,来回扫视了一圈附近的豪强私士,扬声道:“哪个是领头的?滚出来与我说话!”
田垄之中,不多时,便有三名壮汉在一大群手持利器的私士们的拥护下,来到了黄叙的面前。
“汝是何人?安敢在此大呼小叫?”当中那个为首的豪强私士冷然的问黄叙。
黄叙上下打量了那人几眼,回道:“某乃南郡别部司马黄叙,奉使君之命,辅南阳刘府君于长沙屯荒田养民,这些荒地已有郡署统筹,租调与这些黔首耕种,尔等何人?竟敢前来滋扰!”
那私士冷笑一声,道:“南郡的别部司马又如何?这里是长沙!由不得他郡之人管治……再说了,谁言这田乃是无主之地?此乃临湘韩氏之田,没有家公允许,哪个敢来擅动?”
黄叙冷笑道:“临湘韩氏土地?郡中土地计薄,为何无有记载?韩氏族主可在县署有此田地归属的签押备案?若无备案,那可有田契买卖的签押为佐证?”
那韩家私士道:“汝说的那些某一概不知,某只知道,这地是我家公的!没有家公发话,谁也碰不得!”
黄叙‘哦’了一声,恍然的点了点头,冷笑道:“如此说来,你这是承认是在寻衅滋事,扰乱荆州屯田治政的大事了……”
“承认又如何?不承认又……”
话还没等说完,却见典韦不耐烦的走上前来,
他一拳击出,如同撞钟之桩,正中那韩家私士的面门!
那沙钵大的拳头打在那私士的面门上,便听‘咔嚓’一声骨裂声响,却是那人的鼻梁骨连带颧骨碎裂,他整个人的五官都被典韦一拳打凹变形。
鲜血从鼻孔和眼眶中流出,顺着面颊留到了他的衣襟上,那惨象极为骇人。
那韩家私士连叫都没来得及惨叫上一声,便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如同一摊烂泥,瞬息间便没了声息。
典韦甩了甩沾染血迹的拳头,看向旁边一脸目瞪口呆的黄叙,道:“多余跟他说那许多,一拳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必多做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