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查到。”骆一凡手指比着书,熟练地找到旧大工巷所在的区域,翻了半天,完全没有许宅相关的消息。
“有点奇怪,占地面积这么大,按理说应该有点名姓啊?”骆一凡挠了挠头,问许问,“那边有没有跟你说更具体一点的信息?”
“相关历史方面的没有,只说建立时间约在清朝,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许问说。
“唔……”骆一凡又翻了一遍,再次确认的确没有,向着许问摇了摇头说,“回头我带个人跟你一起过去看看,是个好园子的话,还能给这个资料继续做个增补。不过也要跟你说,如果那园子真不行,你别不要勉强去修。就算你有手艺,修个园子费的钱和时间也太多了,别把自己大好青春投在上面。”
“我知道的。”许问笑了笑。
“有规划就好。”
骆一凡说完打了个电话,似乎在约人。一番确认之后,确定了第二天去许宅。
然后骆一凡拿过许问写的关于流水面的资料,先前他只看了一下格式,这时开始认真细看内容。
他看得很快,脸上迅速出现了惊讶的表情。
流水面好就好在非常简单,很容易就能掌握,但其中的变化又非常多。
许问刚刚学习木工一年,就能用它来制作县试用的凳面。但到了连天青这种层次,制作起来更加浑然无痕,一个盒子像是从一块整木上雕出来的一样。
后面的附注里许问还写了,这种技巧还能分解开来使用,在某些特定的场合产生奇效。
骆一凡不会木工,但做这行做了这么多年,眼力是很好的。
他马上就发现了这种传统技巧中蕴藏的价值——普适性极强,即使在很多现代工艺中也能使用!
“这个太好了!”骆一凡喜形于色,想了想问他,“我这里有一个年轻人,学木工的,非常虚心好学,也很有天赋。你这个技巧他一定喜欢,我可以打电话邀他来学吗?”
“当然,百工集不是本来就是全开放性的资料吗?”许问理所当然地说。
骆一凡更高兴了,对于他来说,许问无私提供独门绝活,很珍贵很了不起;那个年轻人愿意学也学得会,同样非常珍贵。他在中间做这个桥梁,最想看到的就是这种情况。
他马上就又拎起了电话,没一会儿就放下来高兴地说:“那孩子就在附近,说是马上就到!”
电话老旧,隐隐透出对面的声音,许问听了一星半点,觉得那人的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不过那人既然马上就要到了,他也没有多问,向骆一凡打听起了另一件事:“对了骆老,您知道哪里能弄到老紫檀板子吗?”
他大约形容了一下需要的木板尺寸,骆一凡在心里比划了一下,惊讶道:“有点大啊,你打算修什么?”
“一张老紫檀百子拔步床。”许问如实回答。
“喝!”骆一凡倒吸一口凉气,“拔步床,这可是大活!老紫檀……”他沉吟了一下,说,“紫檀这种东西,小料还好说,大料真不好弄。不过一会儿要来的那小家伙,家里是做这个的,兴许能有一点存货,可以问问。”
熟悉的声音,家里是做这个的……
许问心里渐渐浮出一个人影,然后脚步声迅速响了起来,一个人推门进来,问道:“老骆,我来了,东西在哪里?”
“没见这里有人吗!张嘴就要吃,会不会先叫人?”骆一凡转头就骂,笑脸瞬间就落下去拉长了。
“哦。你好……咦?”那人倒挺听话,转向许问就要打招呼,结果一看见许问就瞪大了眼睛。
“陆远,你好。”对方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楚形貌。但许问几乎在听见他问话的那一瞬间就认了出来,他笑着招呼道。
对木匠活这么专注执着,又二愣子一样有啥说啥完全不会跟人打交道的,除了陆远还有谁?
“你俩认识?”骆一凡左右看看。
“因为遁世收藏馆的事,我们见过一次。”许问解释。
“对了对了,你俩都认识荣家小少爷,有渊源的。”骆一凡恍然大悟。
那之后许问兼了遁世项目的监理,一段时间没见了,肯定要问一下相关的事情。
骆一凡在旁边听着很惊讶,陆远倒是老老实实地有问必答。
班门施工队完全由陆立海带领,家里也有一帮做活的老手艺工匠,陆远的主要工作是学习并继承班门更高端的手艺,相当于施工队的高级技工,不需要经常出手。
但他对项目现在的进展的状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那次在荣宅发生争端之后,六器跟班门之间的关系缓和了很多。
刘斌被调去其他地方,完全脱离了这个项目,现在六器方面的负责人是蓝总本人。
蓝一珉很诚恳地对陆立海说明了自己关于施工标准方面的顾虑,陆立海心里也很清楚,这次要不是许问,他们肯定就出大事丢大人了。
再加上许问话里许外表露出来的意思,同样是非常认可这种现代的施工标准的,陆立海抽了一晚上烟,第二天主动摆酒席请蓝一珉他们,想请六器的技术部门帮忙,一一确认并验证班门传统手艺的各种具体标准,使其与收藏馆所要求的标准相统合,用全新的方式来规范班门以及遁世收藏馆的施工流程。
六器跟班门最大的矛盾点其实就在这里,对班门的变化乐见其成。
这段时间,两边正在和乐融融地跑这件事情,有商有量的,关系比以前不知道亲近到哪里去了。
当然,这样一打岔,收藏馆的施工进度不免放缓了一些,但一来李秀秀也很清楚磨刀不误砍柴工,这对工程的质量和以后的进步都是有好处的。
二来新收的那四把椅子也是老头子喜欢的,寿礼的事算是有了个着落,收藏馆也就不需要太急了。
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许问也很高兴,陆远说完就忍不住去摸骆一凡刚才放在旁边的那叠纸,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流水面”三个字。
他对这种东西有一种天然的敏感,不需要问就知道这就是骆一凡把他叫过来的东西,心痒难搔好久了。
他摸到手就开始看,看没多久就皱起了眉,接着眉头越皱越紧,喃喃道:“这个……好难啊。”
“老骆,这个是假的吧?”又过了一会儿,他抬头问骆一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