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枫真是难得有胜负心。
一级工坊的继承人,同样连考县试府试,连拿了两次物首,这次院试再拿到第一就三连魁首了。
结果他遇到竞争者许问的时候,态度一直非常亲切,最后输给了他也表现得非常淡定,还表示这样挺好,不是输给岑小衣就行。
结果今天遇到这个叫方觉明的,他却难得表示一定要赢过对方……
也许是方觉明正好戳到了江望枫最不喜欢的那个点?
这时,方觉明组的结果出来,黄匠官很习惯地问道:“下一组是谁?”
到现在为止玩过游戏的人已经超过了一半,方觉明组无疑是最高,其余也有两组超过了三丈六。
按这个比例,凡是总数超过三丈六尺的,都有可能成为最后的优胜者。
“我们来!”江望枫毫不犹豫,一边举手一边大声说。
许问六人上前,走到官道旁边,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他们身上。
累了一天,又被迫参加这样的游戏,工匠们到这时精神却越来越好,一个个目光灼灼,紧盯着他们。
江望枫是整个江南路今年院试的第二名,可以说年轻一辈里除了许问就是他,肯定是很受瞩目的。他的队伍,又会是什么样的?
“那两个是谁啊?感觉挺不一样的。”有人看着许问和许三小声说。
许问的气质是从现代带过去的,在这个世界呆了这么久,跟连天青学了很多东西之后有了一些变化。
现在的他,既有现代的挺拔与自信,又有古代的雅致与沉稳,两相混合,化了名也很显眼。
许三本来是个普通工匠学徒,从乡里到小横村学习木匠技艺。但跟了连天青这么久,之后又受到许问影响,现在的他越来越自信,变化比许问还巨大。
现在的他有如山畔青松,稳重踏实,看着就让人觉得特别可靠。
相比之下,旁边三个就平凡到泯然众人了。
“这一组好像有点意思。”方觉明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人,靠在一棵树的树干上,一脸的睡眼惺忪,直到这时才有点兴趣地掀了掀眼皮子。他叫沈西怀,刚才这一组的单独评分里,方觉明第一,沈西怀排在第二。
“唔。”方觉明来回扫视着许问他们三人,随便应了一声。
“谁先?”黄匠官问。
“我来吧!”田极丰第一个上前,“早死早超生!”
江望枫本来打算打头的,被他抢了先,也没打算争。
反正总要来的,谁先谁后都一样。
骰子在地上跳了两下,落在尘土中。
一个三,一个四。
这两个数字一出来,方觉明就松了口气,沈西怀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刚才他们六个人,每个人都有一个六点,这才能保证总数在三丈六以上。田极丰这一起手就已经输了。
田极丰表现倒是不错,他犹豫了一下选了四尺三,比较大的那个数字,然后也稳稳地画了出来,把自己的结果添在了小队的开头。
第二个是孙老四,他比田极丰更惨,两个三,不超限的话,最多只有三尺三寸。
他稳稳地画完了,加上田极丰的一共七尺六,两个人加起来都不到一丈。
“第三个。”黄匠官说。
陈万年正要上前,江望枫就拉住了他,说:“我来。”
他走到起点,黄匠官向他点了点头,掷下骰子。
泥土地摩擦力很强,骰子砸起一点尘土,几乎瞬间就停下来了。
周围传来很轻微的笑声,方觉明身后跟他一组的人里,有个人轻微地笑了一声,嘲讽道:“还好他没答应。”
他们离许问不远,许问听见了这句话,微微侧头往那边看了一眼,目光回到了地上的骰子上。
一个是一,另一个也是一。
超出寻常的小数字。
按照惯例的话,江望枫这次只有一尺一寸,就算他实力再强,投出这样的点数,他们队基本上也是输定了。
“一丈一尺。”江望枫低头看了眼骰子,脸上有些遗憾的样子,然后抬头报数。
“准。”黄匠官似乎并不意外,微微一笑,点了头。
周围瞬间安静,接着小声哗然。
一丈一尺,江望枫这是想逆天改命?
超出六尺的数字就已经很难了,一丈有余……
很多人不约而同,目光从起点开始,一直向前移动,指向了远方。
三尺左右的数字他们还能断得精准,再往前超出一个界限,突然变得模糊,好像脑子处理不过来那么多信息了一样。
江望枫从旁边拣起一根树枝,走到规定的起点,用脚在地上擦了擦,让附近这块平整一点。
接着,他也往前看了一眼,再次低头弯腰,树枝点地,开始画线。
线条笔直,一路向前延伸。
这也是游戏中间的一个难点。
定线戏画的是直线,不能弯曲,也不能歪斜。在前面遇到阻拦的情况下线条可以向另一个方向直线伸展,但没有阻拦就只能向前。
但凡画出的直线里有不规则的地方,线条立刻作废,参加游戏的人同时失去资格。
而不管对谁来说,越长的线条,就是越难控制的。
江望枫毫无问题。
他拖曳着那根不长不短的树枝,一步步往前走。
他弯腰的幅度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一致,树枝离身体的距离也同样一致,完全没有变化过。
“嗯?挺聪明的,他把线条分段了。”一丈一尺数字报出来的时候,沈西怀就睁开了眼睛,这时突然轻咦了一声,低声说道。
“是,每一尺略有停顿。”方觉明说道,“不过这样做也有风险,每次停顿就是一次分神,是最容易出错的时候。”
“他把得很稳。”沈西怀说。
“是。”方觉明承认。
许问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这两人眼力不错,判断得很准确。
江望枫的做法很取巧,有风险,但也很有效。但关键是他掷出的点数还是太小了,一丈一加七尺六,一共也才一丈八尺六,不到方觉明他们组的一半。所以方觉明的表情依旧非常淡定。
难道他们还能有第二个江望枫不成?
这个第一,他们终究是拿定了!
江望枫画完,匠官丈量。
一丈一就是一丈一,分毫不差,计数成功。
江望枫松了口气,回到起点,把树枝交到许问手上。
“没办法,点太背了,就两个一……还是你来吧。”
“嗯,我来。”许问接过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