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低头注视着漆黑水池中自己曾经的家,血匠猎人陷入到沉默,一时间停止了身体的所有动作。
他感到震惊,更感到茫然。
而那座老教堂废墟亦是在那片漆黑的水流之中缓缓地漂浮,安静无声地凝望着他,接下来也没有再做出任何类似于靠近耶尘的动作。
面对如此一道诡异古怪的光景,耶尘的眉目顿时显得无比纠结。
为什么……那些深渊怪物的尸体……会突然变成这般模样?
上一次是莫名其妙的婴孩啼哭声。
这一次又直接冒出了这座老教堂。
这一切幻境到底有什么意义?
难道只是单纯想要让我的心理产生动摇吗?
耶尘低头注视着水中的教堂废墟,一时间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却又难免会在同时忍不住回忆起往昔过去的人与物,以至于他的神色瞬间就隐约落寞了几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深渊会变成这座教堂……
但是它终究是虚假的……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将它摧毁为好。
怀抱着如此想法,耶尘随即就带着阴郁的眼神,继续凝聚着手掌之间的力量,打算按照原来的想法召唤出先前的纯粹血液之体,以此来将池水中的怪异建筑物全方位地毁灭殆尽。
然而,就在他尝试这么做的时候,另外一类变故却又徒然而生。
一道震耳欲聋的声响自雾气彼端爆发而出。
哗……哗……哗……
这道巨物之音,此起彼伏,犹如歌谣一般蕴藏着某种韵调,震撼了雾气,震撼了血池,震撼了耶尘的整片梦境。
青年的思绪因此遭受打断,大脑随即就因为这阵诡异音色而隐隐发昏。
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回的梦境,自己尚且还没有完全清除心魔,源自于奥灵迷宫的考验就这么抢先一步地降临了。
事已至此,耶尘现在能做的,也只能立刻收手,不再理会水池中那座暂无动静的教堂废墟,而是将自己的身心收紧到极致,以此来承受接下来的“噩梦声色”。
而也就在他收敛心神的同时,一股足以撕裂鼻尖的刺激性气味,紧接着就跟随诡异声色一同从雾气的彼端飘荡而来,迅猛笔直地钻入耶尘的口鼻,使得一股淡淡的恶心感顿时在他的五脏六腑之间扩散开来。
“呼……”
不过,耶尘对此仅是深呼了一口气,眉目微微一皱,随即就迅速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经过了这些年的磨砺与成长,如今他的精神力强度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此时此刻,无论是“歌声”还是“气息”,都无法再像过去那样撼动耶尘的心神,无法再对耶尘的意识形态产生严重的威胁了。
血匠猎人屏息凝神,镇定如初,就这么安静地站在原地,继续等待着噩梦的下一波攻势。
然后,一道模糊且庞大的灰影之“轮廓”,很快便是自雾气的彼端缓缓地浮现而出,继“歌声”与“气息”之后,就这么侵略进耶尘的视野。
它的外型已经难以用耶尘所熟知的平面几何体来形容,仿佛吞纳了所有现实当中存在的概念,不仅让耶尘的辨识能力大幅度减弱,更在同时让发觉它存在的血匠猎人感到自己的双眸突然无比刺痛。
这一刻,耶尘感觉就好像有无数只微小的飞虫钻入了自己的瞳孔,旋即开始拼命撕咬着里面的每一根神经。
但是,即便如此,血匠猎人也只是大气一吐,当即就将这一切全然咬牙忍耐了下来。
就像他过去所经历的三重梦境一样。
此时此刻,深陷于“歌声”、“气息”、“轮廓”三道噩梦光景的连合轰击,尽管耶尘的脸庞已经开始淌出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但是却也依然没有让自己的精神被这些不可名状的压力所击垮。
毕竟,想要击溃他时至今日的强大意志力,光凭这前三轮的噩梦试炼……可还远远不够!
于是,没过多久,“轮廓”便是启动了进一步的变化。
整个噩梦世界,亦是同时开始了天崩地裂般的震动。
在耶尘平静而无畏的目光凝望之下……
它摇晃,它抽搐,它飘浮。
无论采取的方式有多么怪异迷惑,但是接下来唯有一点却可以确定,那就是这道轮廓已经对耶尘展开了“靠近”的行动。
而伴随着距离的逐步缩短,“轮廓”的身形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终变幻成了一片足以笼罩天地的“阴影”。
无穷无尽的诡异事物,从它那足以铺天盖地的身形之间,开始犹如蝗群一般朝着底下的青年飞涌而来。
点、线、面。
感官接受到了这些扭曲的信号,反馈到耶尘大脑当中的,也不再只是原先的眩晕、恶心、疼痛那么简单,而是进一步衍变成了一种对于自己身而为人的“质疑感”。
然后,和上一轮梦境相同,接下来,耶尘的肉体先是开始了抽搐与颤抖,随后全身细胞开始止不住地分裂分化,最终即是令得他的整幅躯体就这么发生了全面的变异。
只不过,与那一次不同的是,肉体的异变才刚刚开启,耶尘的双眸旋即就赫然发狠。
犹如凶狠的领主武力镇压暴民的叛乱,他立刻释放出了一股汹涌澎湃的精神力,在自己的四肢百骸之间席卷奔流,以霸道的力量直接强行压制住了浑身上下细胞的异化趋势,就这么当场又将肉体的控制权给硬生生抢夺了回来。
尽管仍然对于自己身上发生的状况感到难以理解,尽管眉目之间已是被迫脱离了原先的淡定,转变成了青筋毕露,汗如雨下的艰难地步,不过这一回,耶尘终究是在这阵诡异磨难之下成功守住了自己的身心,而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变异到不成人样。
接下来,就该是他正式迎接此轮梦境最终考验的时刻到了。
“呼!”
心念至此,耶尘当即劲气一吐,将内心之中的晕眩、恶心、痛楚、质疑等负面感受,通通地抛诸于脑后,就这么将残存的精神力拧成了最后的一股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