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泽的言论彻底激发了弥昆的兴趣,以至于他随即表情期待地追问起来:
“接着呢?你在猎人墓地发现迷宫遗物的蹊跷以后,有没有把这个现象公之于众?”
奎泽言辞淡定地回答道:
“当然没有。”
“毕竟掘墓这种行为始终触及到了伦理道德的底线,倘若真相曝光了,肯定会严重影响后代猎人们对猎团的信任。”
“所以,我就将相关的信息作为猎团最高级机密全盘封锁,猎团当中也只有极个别高权成员知道相关内情。”
“至于后来那些陆陆续续在猎人墓地出现的更多迷宫遗物,则是被我一一挖掘回收,然后在遗物殿进行收容保管。”
“另外,我还在之后设立了一条团规,那就是奥灵猎人死后的遗体必须埋葬在猎人墓地,任何人无论有什么理由都不得破例。”
弥昆听罢,顿时情不自禁地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哈!”
“这也就是说,你们奥灵猎团表面建立墓园用来追悼死者,尊重死者,实际上却是把那里当成了一片用来收获宝物的菜园?”
“不愧是你,奎泽!”
“什么人伦,什么道德,对你来说,通通都是用来敷衍大众,收买人心的幌子!”
“真不知道猎团里面那群敬重你崇拜你的傻瓜,在知道这些真相过后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毕竟,无论他们生前立下了什么功绩,他们亲爱的团长也会在他们死后偷偷挖开他们的墓碑,将他们剩下的价值榨得一干二净!”
“这群傻瓜甚至就连想要沉眠在故乡土地里面的权力都没有!”
听完弥昆的冷嘲热讽,奎泽面不改色地表态道:
“我不认为榨取死者剩余的价值有什么问题。”
“毕竟,我是猎人。”
“而猎人就应该物尽其用,难道不是吗?”
弥昆表情戏谑地点头同意道:
“嗯,说得没错,这才是猎人真正应该具备的风格!”
“像是教会那种追崇人性,坚守伦理的作风,自始至终都和你我不搭边!”
“那么,话又说回来,教会知道这些事情么?”
奎泽点了点头。
“和猎团一样,这些内幕,教会同样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虽说他们起初表示反对,不过在我的劝说下,之后也就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这是我的管理范畴,他们无权干涉,也没有道理干涉。”
弥昆一边摸索着下巴,一边微笑地沉吟起来。
“嘿……这么看来,教会倒也不是迂腐得无可救药呢……又或者说,他们其实并不怎么看重乎你们猎人的性命?毕竟你们两类群体的力量来源完全不同,这要是换在寻常的宗教团体,你们猎人早该成为教会眼中必除不可的异教徒了~”
奎泽抱胸回话道:
“这点就没什么好讨论的了,就算教会存在再多的偏见,那也无法改变他们需要我们的现实,只要这个基准不倒,那么猎团和教会永远都只能‘和睦相处’,我们双方都别无选择。”
弥昆看着奎泽,逐渐收敛笑容,眼神闪过几丝隐晦的光芒,随后整个人便是摇头感慨道:
“果然,奎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老样子。”
“表面一套,背面一套。”
“你的言行能够让周围的所有人都对你崇拜有加。”
“然而,把一切都当成是自己达成计划的棋子,那才是你真正的本性。”
“早在当上极猎之前,我就看出这一点了。”
说到这里,弥昆的语气瞬间变得低沉起来,俨然没有了最初的悠哉与散漫。
“那时候的你,脸上总是挂着一副亲善的笑容,对待任何人都表现得谦逊友好……”
“只可惜,无论你的演技再怎么精湛,也都骗不倒我。”
“打从第一次在猎团看见你的那个瞬间,我就知道,这个家伙让我恶心得想吐。”
“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比你更加‘虚伪’。”
“以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
奎泽闻言,不置可否,淡淡一笑。
“呵呵……”
然后,弥昆的眼神逐渐发散,仿佛是在回味着过去发生的点点滴滴,同时以冷冰冰的口吻继续发话道:
“和你相比,当初一起从教会转入猎团的‘他’,就相当于是另外一种极端了。”
“那个家伙的言行谈吐,简直就差把‘目空一切’几个字写在脸上……”
“奎泽。”
“如果说,你是‘虚伪’一词的代言人……”
“那么,和你一同出现的那个家伙,便是一个活生生在世间行走的‘傲慢’!”
“他从未正眼瞧过我们这群同事……”
“仿佛就如同,这世间,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全是陪衬,全是垃圾!”
听到这里,奎泽的眼神亦是微微下沉,一时间没有再张口应答。
“……”
与此同时,弥昆则是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狰狞,双瞳之中的风平浪静迅速被猩红的血丝所逐步覆盖。
这一刻,坐在奎泽眼前的老人,仿佛就像是脱掉了原先的人类皮囊,转而显露出了自己作为一尊鬼神的本质,整个人就这么爆发出了极端恐怖的气场,其压抑程度足以令得方圆上百公里的世界瞬间变得天昏地暗!
刹那间,大地颤抖,天空战栗,大气破碎,狂风涌起,云海发黑,电闪雷鸣!
嘭嘭嘭——!
哗啦啦——!
轰隆隆——!
仅仅只是因为弥昆一人的情绪发生了些许的波动,末日即将到来的毁灭征兆就这么笼罩了整一片迷宫荒野!
目睹这番夸张至极的恐怖光景从天而降,奎泽依旧静坐原位,表情淡定自若,好似无事发生。
而弥昆则是低头捂脸,语气恶狠狠地低吼着:
“啊!该死!该死!”
“一想起这个家伙,我就会不自觉地血脉喷张,脑髓刺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是我有生以来最厌恶的存在!”
“那种‘唯我独尊’的气场!”
“那道‘蔑视所有’的语调!”
“以及那对‘总是觉得自己能够看穿一切’的眼眸!”
“几千年以来的日日夜夜,我弥昆始终都没办法忘却啊——!”
“这个家伙……呃呃呃呃呃……这个家伙……”
“最开始明明应该是圣光教会的原至高骑士,顶着这道一文不值的头衔,和那群愚蠢的教徒至死侍奉着那个故步自封的主子——!”
“然而他却中途转职成为了奥灵猎团的初代极猎一席,一直压在我们所有人的头顶,一直不把我们任何人放在眼里——!”
“结果,后面他却又来莫名其妙地半途而废,舍弃猎团,背叛圣光,投靠深渊,最后彻彻底底地毁了我的人生——!”
“瑟尔佛舍……”
“瑟尔佛舍——!”
“金·眸·猎·人·瑟·尔·佛·舍——!”
“这个随心所欲的疯子!”
“拜他所赐,我的人生,就那样变得一文不值!”
“我永远也忘不了他!”
“那对目空一切的黄金瞳……”
“千百年以来,总是浮现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赶之不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