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苏天成和孙承宗等人出发了,队伍再次壮大了。
孙承宗性子有些急,早就要求家人,做好了准备,到定兴县找到鹿善继之后,直接出发,前往南京。留在高阳县的,是孙承宗的大儿子一家。
临行之前,孙承宗一再叮嘱大儿子,要安分守己,要好好守着这个家,要好好的培养孙家的子弟,大概他也知道,自己的年纪大了,这一次离开了家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或许这一生,再也不能够回到高阳县了。
高阳县距离定兴县不到两百里地,两个县都属于保定府管辖,所以说,孙承宗陪着苏天成,到定兴县区,也不需要多长的时间。
队伍里面有家眷,是不可能走得很快的,按照要求,苏天成和孙承宗还要到京城去,拜见皇上之后,出发到江宁县,孙承宗接到了圣旨,是必须到京城去谢恩的。
不到两百里的距离,计划是三天的时间。
孙承宗年纪大了,骑马是不合适的,队伍里面,有着好几辆的马车。
可孙承宗不服老,坚持要骑马。
一天时间下来,苏天成发现,孙承宗的身体的确很好,虽然已经是七十一岁的高龄,可做事情雷厉风行,关键是饮食很好,还能够陪着喝酒。
骑马更是不在话下,虽然说不用纵马驰骋,但马背上的颠簸,还是非常消耗体力的。看看孙承宗的表现,根本不在乎。
保定府紧靠着山西。这里的生活习惯,与南方是有所不同的,表现在饮食习惯上面,区别很是明显,这里的主食是面食,包括煎饼、馒头等,面条不是很多,一般的百姓家里。吃不起面条。
一天多的时间下来,苏天成有些皱眉头,想不到这种饮食的习惯,几百年前就是这样了,当初在山西平阳府城,他坚持吃大米,因为穿越之前。自己是南方人,这样的饮食习惯,已经成为了条件反射,早餐吃面食是可以的,但中午晚上,顿顿都是面食。还是不适应。
对于保定府一带,包括山西的情况,苏天成都不是很熟悉。
当初穿越之后,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思考未来的道路。虽然也关心了一些地方上的情况,更多的时候。是从大的发展方向考虑的,没有过于的注重细节,所以说,对于北方的民风民俗,他并非了如指掌。
一路上,孙承宗不断的介绍情况,虽然是沿着官道前行的,但能够看到不少的情况。
沿路看见的情况,令苏天成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陕西、山西、山东、河南一带的灾荒,举国皆知,概因为这些地方的流民,走投无路之下,投靠了流寇造反,以求能够活命,山东一地,明军哗变,攻克登州,在朝廷中,造成了极大的震撼,令朱由检不得不注重兵饷的问题。
这些情况,都是公开的,不过,在大家的印象里面,北直隶的情况还是不错的,毕竟是靠近京城的,至少是能够得到朝廷的特殊关照的。
但情况远不是这样。
保定府距离京城,不过三百里地左右,这点的距离,不算什么了,但一天多时间下来,苏天成看见的情况,可以用满目疮痍来形容了。
这不过是十月,秋收过去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按说家家户户都还有粮食的,青黄不接的时间,应该是在开年之后的春季,可是从高阳县到定兴县,沿途居然出现了流民。
不少的村庄,都能够看见断垣残壁,好像是遭受过劫掠,爆发过战争一样。
村里的情况也不好,很少能够看见所谓的士绅富户,大多是衣不蔽体的农民。
已经到了十月下旬,天气开始冷了,在北方的表现,更加的明显,苏天成一行,已经开始穿着棉衣了,但沿途看见的老百姓和农户,基本都还是破旧的单衣。
孙承宗介绍这些情况的时候,语气里面,显露出来了愤怒和无奈。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与后金的侵袭,有着直接的关系。
崇祯四年的大凌河之战后,大明在辽东完全失去主动权,这一次的战争,也是后金千里奔袭的经典战役,自此以后,后金的骚扰,变得愈发的频繁,就是京城的附近,他们也是大摇大摆过来的。
后金骑兵的战斗力,是很闻名的,也就是后来著名的八旗军,每一旗军队,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前锋,第二部分是骁骑,第三部分是护军,每一部分将士的任务也是不同的,搏杀开始的时候,前锋军士身穿牢固的皮甲,裹得严严实实的,冲锋在最前面,扰乱对方的阵型,打开突破口,骁骑军士身穿轻甲,在先锋营打开缺口的基础上面,紧随其后,以快速灵活的方式,冲入对方的阵营,展开厮杀,予以对手强有力的打击,再一次击垮对手的信心,护军是八旗军队中,最为厉害的兵种了,他们是精锐,从全旗将士中间挑选出来,他们的任务,就是彻底击垮对手,他们最后发起冲锋,军士的手里,都是手持横刀,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给予对手毁灭性的打击。
毫不夸张的说,在野外的征战,大明军队,无法和后金的军士较量。
后金的军队,也有自身的弱点,那就是攻城不在行,后金的军队,以骑兵为主,骑兵本来就是用来冲锋的,不是攻城的,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汉人加入了后金的军队中,令后金军队的攻城拔寨能力,大大的增强了。
保定府一带,深受后金骑兵侵袭之苦,这里的不少百姓,财物被抢夺,人被后金的军士掠走,后金骑兵经过之处,到处都是废墟。
可气的是,大明朝的军队,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后金骑兵的嚣张,无可奈何。野外作战,他们遇见后金的骑兵,基本都是有去无回的。
苏天成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火路墩,或者称之为边墩。
这种火路墩,是边兵特殊的存在,一般都建设在村镇之间,每个火路墩的距离,并不是很远,火路墩里面,驻扎着边兵。
火路墩的直接领导,是设在府州的卫所。
因为后金的侵袭,北直隶、山西大同一带,都成为了前线,明军在与后金军士的交锋之中,屡遭败绩,已经到了谈虎色变的程度。
边军的很大收入来源,依靠的是军屯,若是不能够屯田,边兵就无法支持了,朝廷欠饷的事情,已经不算是什么新闻,时时刻刻都发生着,如今,就是这屯田,也无法养活诸多的边兵,军士逃亡和哗变的事情,时时刻刻的发生着。
边军的土地,大都分布在村镇,所以说,修建火路墩,很大的程度上面,是为了边兵能够很好的种田,能够很好的养活自己。
但想象毕竟不是现实。
火路墩建的很是牢固,城墙一般都有十米以上的高度,可惜火路墩里面,只能够住人,土地还是在外面,需要出去耕种,有些时候,到了收获的季节,后金骑兵的小股部队,前来骚扰,军士只能够躲在火路墩里面,眼睁睁的看着嚣张的后金骑兵,抢走粮食,肆意的屠杀百姓,当然,他们不忘记点燃烽火,提醒其余的地方,后金骑兵来骚扰了。
火路墩建到了保定府一带来了,这的确出乎了苏天成的想象。
“大人,难道保定府一带,也有火路墩吗,这里距离京师如此之近,若是后金能够随意到这里来骚扰了,岂不是辽东一带,我大明朝的军队,已经完全失去了优势了。”
“苏大人,情况比你说的还要糟糕啊,也难怪,你一直都是在南方,就算是以前,也是在山西的平阳府城,那里也是靠近南方的,你若是在大同呆上一阵子,就会知道,这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孙承宗的脸色沉下来了。
“大凌河兵败,老夫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啊,若是我大明朝的军队能够固守大凌河一带,关宁锦防线就能够更加的稳固,因为大凌河兵败,辽东千里沃土,尽数丢失了,北直隶的屏障,也不是那么的牢固了,这些年,老夫一直都在自责,当初要是更加的重视一些,也不至于遭遇那么大的惨败啊。”
“大人,已过之事,不提也罢。”
“不能这样说啊,保定府一带的百姓农户,终日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看见这些情况,老夫的心里就不好受,恨不能上阵杀敌啊。”
苏天成内心嘀咕,要不是我苏天成穿越了,你孙承宗老大人就真的要捐躯了,而且是在后金攻打高阳县的时候捐躯的,当然,那是崇祯十一年的事情了。
保定府周围的情况,令苏天成有了紧迫感,他想不到,这里的情况,居然到了如此的地步,京师附近,都没有安全保障了,难怪朱由检时常要调兵勤王的。
这样的情况,必须要快速做出来改变。
这种改变,不是嘴上说的那么简单,必须要有银子的支撑,就说自己看见的几个“农民”,穿的破破烂烂的,一脸憔悴,要不是孙承宗介绍,根本不相信,这几个人,居然是大明朝的边兵,就这样的军队,能够抵抗强悍的后金骑兵了,那才是天大的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