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司马安与临洮君魏忌之后,将军姜鄙第三位获得“第二等功勋”的封赏。
这也难怪,毕竟姜鄙在这场仗中的功勋丝毫不比司马安与临洮君魏忌逊色,多亏了他率军偷袭太原、雁门、代郡三地,这才促成了南梁王赵元佐的阴毒计谋,迫使韩国不得不撤兵——事实上他的功勋比临洮君魏忌还要大。
最终,姜鄙受封为“上党守”,使魏国北疆,又添了一位猛将。
“上党守么?”
在听到朝廷对姜鄙的册封后,赵弘润还着实有些意外,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西席那边的宗府宗正赵元俨,以及庆王赵弘信。
他相信,这肯定是庆王弘信私底下在朝廷、在宗府多方交涉的结果,毕竟姜鄙是陇西魏氏的名将,若没有“担保人”,朝廷按理来说是不会将姜鄙放在“上党守”这个位置上的。
就好比临洮君魏忌,也是赵弘润私底下交涉,才使朝廷同意其担任“河东守”。
这主要是为了防止陇西魏氏在魏国做大,窃取魏国姬赵氏的权利,可在赵弘润看来,这种防备其实也没多大意义,毕竟腐朽的陇西魏氏,事实上也就只有魏忌、魏罃、姜鄙、赵胜这么几位贤才了,论人才济济,根本比不上魏国,用得着担心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赵弘礼还有雍王,居然会默许姜鄙担任上党守,这还真是有点意外。”
想到这里,赵弘润抬头瞧了一眼在西席就坐的原太子赵弘礼与雍王弘誉二人,见二人笑容可掬,心下着实有些意外。
要知道,目前赵弘礼的“原东宫党”,主要就在上党郡一带雌伏,购置产业、企图东山再起,按理来说,庆王党的姜鄙担任“上党守”,这对原东宫党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仔细想想,赵弘礼目前在朝中的话语权已不复当初,恐怕也没有那个实力将姜鄙拉下来换成他自己一系的人,至于雍王弘誉……
赵弘润瞅了瞅雍王弘誉,又瞧了瞧赵弘礼与庆王弘信,心中暗暗猜测:莫非,雍王是希望借此拖赵弘礼下水?
不得不说,这个猜测很有可能:庆王党的姜鄙成为了上党守,赵弘礼的原东宫党势必会陆陆续续受到影响。而一旦赵弘礼受到了来自庆王弘信的威胁,会不会就愈发向雍王弘誉靠拢呢——毕竟,上党郡只要恢复元气,亦是一片富饶之地,实在很难想象庆王弘信不会因此心动,任凭赵弘礼背后的原东宫党在那片土地积蓄财力。
据赵弘润所知,如今的原东宫党,在上党郡主要从事“种粮”与“酿酒”两大产业,尤其是酿酒,上党郡本来就适合种植黍(高粱),再加上着当初从赵弘润手中得到的“蒸馏提纯技术”,原东宫党酿造的烈酒,如今在魏国还是颇为畅销的,至少在许多魏国军队的将士这边受到强烈支持。
搞不好,庆王弘信也是听说了什么,准备在这方面插一手。
想到这里,赵弘润心中有些不悦。
要知道,他在赵弘礼的“上党烈酒”这件事上,也是拥有不少利润分红的,否则,他怎么可能会将蒸馏技术交给东宫党?倘若庆王弘信当真要在这方面插手分一杯羹,那么日后,他与庆王弘信迟早要在这件事上干一场。
想到这里,赵弘润忽然惊悟:会不会是赵弘礼与其幕僚骆瑸想到了这一层,因此,对雍王弘誉“有意”放庆王党势力进入上党郡毫不担心?
“哎!尔虞我诈……”
看着此时仿佛和睦无间的赵弘礼与雍王弘誉二人,赵弘润暗自摇了摇头。
他非常不喜被牵扯到众兄弟的勾心斗角当中,但话说回来,对于赵弘礼给予的那一半“上党酒”的利润分成,他也不舍得放弃,而这就注定他会被拖下水,被迫加入赵弘礼、雍王弘誉、庆王弘信三者的明争暗斗当中。
“算了,待介子鸱返回大梁后,让他来处理这件事吧。”
赵弘润心中暗暗想道。
他相信,以介子鸱的睿智与能耐,就算是赵弘礼的幕僚骆瑸,也别想占到什么便宜。
想到这里,赵弘润便不再思忖这些这些事,转而聚精会神关注礼部尚书杜宥对后续几位魏国将领的封赏。
继司马安、魏忌、姜鄙三人之后,又有多位魏国将领得到“第二等功勋”的提名。
比如禹王赵元佲一方的韶虎、龙季、羿孤、赵豹四将,南梁王赵元佐一方的杨彧、蒙泺、庞焕,他赵弘润一方的伍忌、博西勒、屈塍、马游等人,以及政治立场中立的浚水军大将军百里跋等等。
而除此以外,就连武信侯公孙起、长信侯王戬、阳泉君赢镹三位秦国的将领,亦得到了朝廷的赏赐。
当然,对于这三位秦国将领,朝廷只是出于对“盟国派出援兵”的感激,更多的是照顾对方面子,因此只是一些钱财方面的奖赏,比如赏赐几斤铜、授予类似荣誉将领的爵位等等,不想魏国本国的将领,皆因此获得贵勋爵位,或被赏赐在大梁的府宅等等。
总的来说,受到“第二等功勋”提名的将领,皆是在此次战争中率领军队独当一面的大将,根本不存在混军功的可能。
值得一提的是,就连赵弘润的弟弟桓王赵弘宣与原宗卫长沈彧,也获得了“第二等功勋”的提名。
对此,赵弘润一边在心中欢喜,一边忍不住出言打趣弟弟,只不过是跟在五叔身后,居然混了一个“第二等功勋”,惹地弟弟赵弘宣一阵佯怒。
不过仔细想想,桓王赵弘宣的“第二等功勋”,多半来自其麾下的“北一军”,毕竟在“雍丘之战”中,北一军抵住数倍于他们的楚国军队,为马游的游马军创造了非常有利的出击机会,这一点的确无可厚非。
不夸张地说,通过雍丘之战,很多人对北一军刮目相看,而北一军,也借此机会扬名于魏国,跻身于“精锐”行列。
至于沈彧,他应该是承了芈姜的情,毕竟外人只看到沈彧非但在商水战场占据绝对优势、并且还能率军支援禹王赵元佲,却不知,那所谓的商水战场优势,只不过是芈姜出面游说了楚暘城君熊拓与平舆君熊琥,让那堂兄弟二人出于其己方的利益考虑,故意放水罢了。
从这一点来说,芈姜对魏国的贡献,比在场绝大多数的有功之士还要大。
想到这里,赵弘润忍不住瞧了一眼坐在身旁的芈姜。
“怎么?”可能是注意到了赵弘润的视线,芈姜微微转过头来,低声问道。
“回家再说。”赵弘润摇了摇头。
“家……?”
芈姜微微一愣,神色似乎有些意外,毕竟“府”与“家”的意义是不同的。
“嗯。”点了点头,芈姜并没有追问。
“其实她还是很不错的……”
正当赵弘润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仿佛有一道视线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转头一瞧,就看到坐在斜对面的秦少君,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酒樽,一边似乎是表情吃味地看着他俩。
“……头疼。”
赵弘润心中讪讪,他知道,虽然他还并未对芈姜与秦少君透露与她俩的真正关系,但无论是芈姜还是秦少君,或多或少其实也早已看出来了,只不过碍于他还未公布,因此假装不知而已。
可问题是,这能拖多久呢?肃王妃的问题迟早是要解决的。
就在赵弘润走神之际,隔着两三个座位的桓王赵弘宣,压低声音兴奋地提醒道:“哥,到你跟四王兄了!”
听闻此言,纵使是赵弘润亦不由精神一振,可反观燕王赵弘疆,神情却谈不上太高兴。
是误以为自己不会被“第一等功勋”提名么?
当然不是!
凭燕王赵弘疆誓死守卫山阳的精神与态度,朝廷绝对会将其列入“第一等功勋”,这是毋庸置疑的。
燕王赵弘疆之所以露出如此落寞的表情,那多半是因为他在这场战争中,非但失去了两位手足一般的宗卫,即郑遂与李瑁,而且还亲眼看着山阳军、南燕军合计近四万对国家忠诚的兵卒,战死沙场,最终只剩下寥寥两三千人。
甚至于,就连他的三位妻妾,险些亦在山阳殉死。
若问哪一方在这次战争中的牺牲最大,无疑是燕王赵弘疆,他险些就为了国家倾尽了一切,包括妻妾与自己的性命。
“殿下。”
似乎是察觉到了燕王赵弘疆的异常,燕王妃孙氏与宗卫长曹焱,皆低声劝说,希望前者振作精神。
而此时在王座的阶下,礼部尚书杜宥正公布着“第一等功勋”的提名,使得整个筵席的气氛火热到了顶点。
“……首位,肃王赵润!”
当礼部尚书杜宥喊到赵弘润时,肃王军的将领们、以及肃王党一系的贵族们,爆发出一阵仿佛响彻天地的欢呼声,在让庆王弘信惊愕之余,就连雍王弘誉、襄王弘璟亦面露吃惊之色。
而期间,殿内众人亦是不禁侧目。
这次筵席对于有些人而言,或许是头一回亲身体会肃王党的势力。
他们忽然发现,在有功之士的东席中,肃王党的人几乎占到一半,这意味着什么?
要知道,这些为了肃王赵弘润而欢呼的人当中,并非只有肃王军的将领们,还有诸如成陵王赵燊、安平侯赵郯、高贤侯吕歆、吕潭侯公孙彻、留光侯赵康、临洮君魏忌等贵族,司马安、百里跋等驻军六营的大将军,工部的官员,燕王赵弘疆、桓王赵弘宣、原太子赵弘礼等目前与赵弘润关系良好的皇子势力,就连秦少君、武信侯公孙起、长信侯王戬、王龁、王龄等秦国将领,亦含笑抚掌附和。
这一日,殿内绝大多数的人,终于切身感觉到了肃王党的势大。
不知不觉之间,这位早已放弃争夺王位的肃王身边,已聚集了一股庞大的势力。
甚至于比庆王党更为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