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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赫氏门徒 冷钻 7617 2024-06-11 12:52:10

原本打算一看到抹香鲸就上去给其放血的我,却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时不由自主地怔住了……

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会是一头如此深情的动物,它那遥望着我们的眼中,分明满含着看到亲人时的欢欣雀跃和浪子回家般的感慨沧桑。它那头颈上斑白的紧紧伤痕,记录着它与无数深海怪物搏斗厮杀过的种种辉煌,却也让人触目惊心,满心怜爱。巨大的身躯苍迈浑健,恍若横梗在海面上的一座小山;浑厚的低吟悠然空远,震撼人心,让我听得心中一酸,握住剑的手不知不觉便又放开了。

对于早巳灭绝了两万年之久的抹香鲸,我还是在古代历史课上听教授讲起后,才知道曾经有这么伟大的生物与人类共存过几千年。据以前的史料文献描述,这是一种极富传奇色彩的海洋类大型哺乳动物,由于它们最爱吃的乌贼大多生活在海底两公里左右的深海中,所以它们终其一生都在与深海做着不懈的搏斗。

雌抹香鲸没有牙齿,只能吞噬无骨的软体类动物和小鱼,靠群居来哺育后代。而成年雄抹香鲸则是地地道道的深海王者、独行剑客,它们长有锋利颀长的牙齿,能够捕获巨型乌贼,甚至轻易咬死一头虎鲸。一头寿命超过八十岁的雄抹香鲸,其航程将超过四十万公里,有可能到过世界海域的各个角落……

然而就是这种强悍无比的庞然巨物,却在人类经济科技高速发展的短短上百年间,便从鼎盛的繁荣时代一下子销声匿迹了……人类最后一次看到抹香鲸,是在北极的冰海里,为了保护这可能是全世界硕果仅存的最后一头抹香鲸,当时的人类想尽了各种办法,动用了种种最先进的科技手段,什么全球卫星定位系统、基因复制技术、电子仿生医疗机器鱼、各种增强免疫的药物和激素,还动用了两艘核潜艇为其保驾护航……

通过媒体的努力宣传,世界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并喜爱上了这头最后的抹香鲸,它成了各大体育赛事的吉祥物,成了儿童电影电视节目的主角,到后来,几乎每天全世界都有数以十万计的人们为它捐款,每一分钟都有人在网上街上大声疾呼要拯救抹香鲸,甚至还有人提议为它专门建造一个巨大的水族馆来进行人工饲养。然而即使是如此声势浩大的全民总动员,这头年仅三十岁的雄抹香鲸还是于五年后寂寞地死在了南太平洋上。

关于它的死因和死后的情形,资料上是如此记叙的:纵然我们可以动用数千亿的资金来为它创造出空前优渥的生活条件,却也无法抚慰它心灵上的寂寞空虚。在漫无目的地长途奔波数年后,才刚刚进入壮年的冰蓝(那头抹香鲸的名字)便已心力交瘁,最终不再进食。

一个月后的某天晚上,核潜艇上的监视器中突然停来了它心脏停止跳动时的长久嗡鸣声,抢救无效后,世界鲸类保护协会随即在网上和媒体上宣布了这一令全世界都震惊不已的噩耗,数千万人涌上街头静立默哀,就连最权威的国家电视台的主持人播报新闻时竟也失控到泣不成声。接下来的数月间,无数人穿着蓝色的礼服前往冰蓝长眠之地吊唁,并深情地向大海中抛洒深蓝色的郁金香花瓣,而数百部关于冰蓝一生的纪录影片也在各地轮流上映。

这是自然界基因宝库一个无法弥补的巨大损失,也是我们全世界人类无法赎还的滔天重罪,如果在一百年前我们能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那如今的情形,还会不会再现呢?……

自那堂课之后的几天里,每当我看到埃娜,都不由得想起那条叫做冰蓝的抹香鲸,总是害怕她会和冰蓝一样因为极度的寂寞而突然猝死。凑巧那个周末我在报纸上看到市内动物园的宣传广告,说是新引进了几十头凶猛的野生白斑龙,看着照片上那与白圣龙长相颇有几分相似的野龙,我心中一动,立刻让暗月枫帮我订了张当天下午的票。

当我将票交给埃娜的时候,她兴奋得就像在电脑上看到牛排外卖广告的二百五十一号般拽着我雀跃不已,差点没当着校长的面亲上我两口。看着如此高兴的埃娜,我那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算放了下来,可惜如果不是因为要打工,当时我还真想陪她一起去。

而当得知我请客的人是埃娜后,暗月枫也激动万分,自告奋勇地要去当护花使者,并拍着胸脯向我保证一定会给埃娜一个终生难忘的惊喜,转身他就屁颠屁颠跑去动物园龙类馆提前打扫布置、预定晚餐去了。

晚上我打工回来后,刚打开寝室门就看到怒气冲天的校长正拿着张动物园财产索赔单冲着一旁垂头丧气的暗月枫破口大骂。

事后我才得知,下午埃娜刚兴冲冲地走进龙类馆,正奇怪我为什么没去时,十几只野生雄白斑龙突然跟吃了兴奋剂般神勇无比地跳出了龙山,追着埃娜满馆乱窜,就连荷枪实弹的保安也阻止不了。护花心切的暗月枫自然是义不容辞英雄救美,瞬间便把那十几只龙族败类打得遍体鳞伤、狼奔豕突,不得不集体逃窜到大型食肉龙的笼子里得以苟延残喘。

岂知刚跳出火坑,又跌进了粪坑,被两头护崽心切的暴龙瞬间咬死了七八只,余下的也全被吓破了胆,一个个倒地诈死不起,至今还没从那笼子里弄出来呢……

脚下突如其来的晃动猛然唤回了我的神志,这才发现原本平静的海面已是暗流激荡,白涛翻涌,而身后几乎所有的人鱼都逃难般纷纷跃下了礁石。

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我刚要询问身旁的米娅,却发现身旁竟是空无一人。

“米娅?”

我扭头四顾,这才在礁石后找到了已经跃入海中的她,正努力扶住礁石不让自己被汹涌的海浪卷走。

“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纳闷道。

“快下来,我带你去下面的岩洞避难!这里马上就要掀起大浪,会把你给卷走的!”

她焦急地冲着我招手道:“蛇神大人已经醒了,这是它发怒前的徵兆!”

“真的?”

这出乎意料的发展让我颇感惊喜,“那它会不会浮出水面呢?”

“不知道!不过它应该是被这头抹香鲸的叫声唤醒的,所以肯定要来吃掉它。你快下来吧,蛇神大人发怒的时候是非常可怕的!”

我摆摆手道:“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就是来找它的。”

“什么?”

米娅吓得差点没被急浪卷走,她扭头看了看那头抹香鲸,突然间仿佛明白了一般,点点头道:“那你自己小心,千万不要被蛇神大人吃掉了……”

说罢,她松开了礁石,却还不忘回头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要抱抱米娅呢!”

接着便扎身潜入了深海,只留下转瞬即逝的浪花。

转眼间,热闹非凡的礁石林便寂静了下来,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礁石上遥望着那头茫然失措的抹香鲸。越来越急的暗流激烈地撞击着礁石林,脚下动荡的礁石让人有一种整个大海都在摇晃的错觉。

渐渐的,海面上激起一片渔网般纵横交错的排浪,沟壑嶙峋,浪峰如刀,宛若浑身长满尖刺的鳞角蜥般在阳光下显现出一种异样的狰狞。一条受惊的大翻车鱼跃出海面,轿车般大小的身子在空中扑腾几下后,又失魂落魄地落入水中,激起几人高的水瀑。紧接着,几条棕黑色的深海鲨鱼也仓皇地窜出海面,激烈地扭动着身子在水面上奋力挣扎,大概是由于急速的上浮导致内脏破裂,它们的腮和口中被鲜血染得一片殷红,不一会儿便被湍急的海流卷得无影无踪了。

这场景虽然诡异恐怖,但我却并不觉得陌生,毕竟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了,而且上次的景象可比眼前要骇人得多。

随着阵阵激烈的涛声,原本碧蓝的大海不知何时已经深暗了下去,犹加一片漆黑的浓雾从深深的海底冉冉升起一般,带着一种令人发自内心的刺骨冰寒朝海面扑来……

突然间恍如天崩地裂一般,脚下的礁石猛的摇晃起来,震得我差点立足下稳,紧接着沸腾的海面陡然掀起了一排滔天巨浪,呼啸而起的浊浪彷佛突然耸起的摩天大厦般让骄阳瞬间失去了色彩,将整片礁石林笼罩在一片巨大的浪影之中。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的我,眼睁睁地看着那遮天蔽日的万吨水墙朝着礁石林轰然倾塌下来。

天……这简直是……太他妈的壮观了!如果我现在手头有一架摄影机的话,本年度的超级普立兹新闻摄影奖岂不是非我莫属了?

就在这一片突如其来的黑暗中,散落在脸上的冰冷水滴终于让还兀自沉醉在获奖感言中的我清醒了过来,一声发自脑海的骇然惊呼中,体内进发出的巨大求生欲让我瞬间贴着漫天斜倾的水墙横冲出巨浪的边缘。

随着眼前的骤然一亮,剌目的阳光再次倾洒在了我的身上,可还未等我来得及喘上口气,平复一下激烈的心跳,震耳欲聋的轰然巨响又随之席卷而来,巨大的轰鸣就如在身边爆裂的滚雷般震得我脑中一阵晕眩。狂猛的飓风紧随其后,天幕再次一片昏暗,如子弹般呼啸而来的水珠密集地轰砸在我的背上,令我趔趔趄起不由自主地向前狂奔,同时强烈的风压让我感到一阵艰涩的窒息。

脚下的海面也猛的向后倾斜起来,仿佛整个世界突然自身后崩溃了一般。就在这剧烈的颠簸中,我眼前蓦地一黑,却是两只卡车般大小的巨型鹦嘴乌贼张牙舞爪着从我头顶急速掠过,又被飓风翻滚着刮出了数百米后才落入汹涌澎湃的海中……

好容易等到这阵飓风过去,海面渐渐平静后,调和体内真气的我回头望去,却见几里外刚刚那片礁石林已被巨浪彻底吞没,只剩下一片滚滚的浊沫,如同翻腾在高山之巅的云海般汹涌不息。无数只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的鱼类正如雨点般自天空纷纷落下,大到十七八米长的深海带鱼,小到手指般大小的凤尾鱼,全都被刚才那股巨浪抛到了数百米的高空中。

就在我侧身躲过一条迎面砸来的叫不出名字的怪鱼时,赫然发现一只巨大而又黑亮的蛇头正自礁石林后昂扬而起,环目四顾间,闭合的蛇嘴外隐约甩荡着一条光滑的尾鳍,依稀便是刚才那头被吸引而来的抹香鲸的……

我被眼前这一幕震慑得几乎忘记了呼吸,没想到竟真如师兄所形容的那般,那头巨大的抹香鲸在这条巨蛇面前果然就像只老鼠般的娇小——如果此刻阿冰就站在我身旁的话,真不知道她是会愤慨地冲上前去喝骂阻止那条巨蛇呢,还是会痛哭流涕地扑倒在我怀里。不过,我想她更可能会尖叫一声便昏过去吧!

此时此刻的情形,便好像童话故事中的王子披荆斩棘历经种种劫难之后,却发现自己要救的公主已因耐不住寂寞而和魔王去月球度蜜月了一般令人气馁到想自杀……

望着这条庞大得让我有种螳臂当车般无奈感的巨蛇,我实在是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办法来杀了它。不过事到如今,我也没有时间再乾瞪眼了,如果让它再次潜入海底,只怕下次看到它的时候,马兰连同他女儿已经被暴怒的校长给轰杀成渣了。

在心底默默给自己打了打气后,我抽出长剑,努力弯下身子沿着倾斜的浪沟朝那条巨蛇摸了过去,祈祷着能在它发现我之前靠近它的身边。如果那颗所谓的夜珠不在它的嘴里或者肚子里的话,兴许我还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机会拿到它……

当我小心翼翼走到刚才那片礁石林的旁边时,脚下突然一滞,似乎蹭上了什么坚硬的物事,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踩在了那条蛇微露出海面的黝黑鳞片上。看着脚下这满刻着螺旋水纹如窗户般大小的黑亮鳞片,一道冷汗自额而下,心虚得我都不敢抬头去看那条蛇的反应了。

好半天后,确认身下的巨体没什么动静了,我才小心翼翼抬起头来,却被一滴突然落在肩膀的水珠惊得脑中一片空白,硬邦邦地僵在原地……原来那条蛇正曲着直径达二十多米的“细长”脖颈,侧叼着半咽下去的抹香鲸,在头顶一百多米的高空默默打量着我!

仰望着这简直难以形容的庞然大物,我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四肢僵麻,脑子里嗡嗡乱响着的,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快跑!

脚下的鳞片就在这一刹那猛然一晃!对它来说,也许只是微微地动了动而已,却足以将我甩飞到几十米的高空……我心脏随之“咯登”一声剧颤,身体不由自主地便作出了几乎令我后悔终生的反应,随着腰和双腿条件反射般倾尽全力地猛力一跃,我便如同刚出膛的子弹一般,急速射向那正在高空窥视着我的蛇头!

如果此刻这条蛇没有叼着那头可怜的抹香鲸的话,可能我已经像一只头脑发昏的青蛙般一头扎进了它的嘴里。幸运的是,它似乎还不想放开刚刚入口时美味佳肴,所以也并没有张开大嘴来迎接我如此主动的献身。也许它压根就没有兴趣来品尝我这个看起来比跳蚤多不了几两肉的家伙,又或许它刚才的举动仅仅只是想让我离开它的身体罢了……反正不管它是怎么想的,当我满怀着悔恨与无助狠狠撞向它的头部时,它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睁大了眼睛愕然看着我这无异于飞蛾扑火般的举动……

然而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我也并没有坐以待毙。十数年的习武生涯毕竟没有白费,而体内日益精纯的真气也在拼命奔走相告,万众一心地努力寻找着哪怕是一丝丝的逃生机会。刚刚那阵撼天动地的巨浪已经明显无疑地告诉了我,这条蛇的战斗力与我压根就不是一个等级的——能与它对战的人,只怕还没从那美克星上回来呢!

就在与那蛇头仅仅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时,突然间一道晶亮从我身旁滑落,这突如其来的一刹那,随着浑身真气倏然间的爆发,整个世界宛若电影定格般猛然停顿了下来……

呼啸的风压消失了,脚下波澜壮阔的海面也随之凝固成一个巨大的蓝色环形火山坑,而无数晶亮的珠子如进裂的水银般正纷乱地四散在我的头顶。透过这些纷乱的珠子,此刻我才真正第一次看清了那条蛇头部的全貌:足足有半栋教学楼大小的蛇头,覆满了光滑漆黑的鳞片,好似磨平了的大理石般光可鉴人,在刺目的阳光下勾勒出一道硕大而明亮的三角形轮廓;瞪着我的那只琥珀色的蛇眼,如同巨大的水晶球般清晰倒映着蔚蓝的大海、纷乱四散的晶莹碎珠,以及我自己的身影;两扇与鳞片同样黑亮而又巨大修长的刺鳍,正顺服地贴在它的脑后,就好像古代神龙的腮鳍般,充满了无尽的迷幻色彩……

我又扭头看向身旁那颗晶莹透亮的椭圆,才发现它不过是一滴散碎的水珠,而我手中的剑正缓慢而费力地朝它点了过去……

随着剑尖与水珠的触碰,一丝微弱的力道顺着剑脊传到了我的手上,体内的真气却登时产生了极其强猛的反应,硬生生借着这股微不可察的力道将我在这凝滞的时空中横着荡开了一米多的距离。紧接着,我手中的剑又点向另一颗靠近我的水珠,身体再次吃力地横移,如是重复六次之后,我的头顶终于不再是那条蛇被抹香鲸微微撑开的大嘴,而是它那正瞪着我的圆形巨眼……

就在我正想再接再厉点向第七颗水珠时,体内的真气终于不负重荷般地开始收缩,还未等我将剑伸出去,突然眼前一花,随着肩膀和手上猛然传来的一阵滑韧冰凉的强猛弹力,无数道银黑色被拖得无比细长的光影瞬息间从我眼前掠过,接着便是一片刺目耀眼的白光……

短短半秒后,当适应了眼前光亮的我低头再看时,那颗硕大黑亮的蛇头已经在我脚下两百米开外了。剑柄上突然传来的刺骨冰寒让我惊异地发现一道浅蓝色的透明液体正自剑脊缓缓滑落,而它滑过的地方,瞬间便绽开了无数朵晶莹剔透的微小冰花。还未等我想明白这液体到底是那条蛇的眼泪或是血液,体内寒星真气的激烈异动已然提醒着我:一个庞然大物正自下方朝我猛扑过来……

几乎就在我刚刚把视线从剑上移到那条蛇头部的同时,刚刚那只巨大的蛇眼竟伴随着刺耳的风压再次出现在五米远的左下方,狭长而侧张的蛇嘴就像一条巨大无比的光滑裂缝,粉红色的蛇信在其中盈盈跃动,仿佛随时都会将我卷到那头抹香鲸的身旁……

此时我才明白这剑上的液体来自何处,却见那润泽莹亮的蛇眼上一道细长的裂缝处正泪泪喷涌出淡蓝色的液体,随着蛇头迅猛的摆动,在眼球上铺散出一层淡蓝色的水亮冰膜。

来不及寻思这条蛇到底是用何种速度追上我的了,随着一声暴喝,千百道粼粼剑气呼啸而出,宛若实质般刺向直奔眼前的巨蛇。一道道激荡的气柱便似是我剑尖的延伸般,带着急速的旋转瞬间触及那强韧光滑的蛇鳞,手上回馈的剧烈震颤让我突兀地感觉到似乎正击打着一只无比厚重的轮胎,这些能刺穿钢铁的剑气竟仅能勉强击出一个个微凹的浅坑,就连那急速旋转着的劲气也只来得及蹭出一圈激射的火花后便被弹散开来。

原以为就算不能阻止它猛扑的势头也能借着剑气反弹的劲道逃走的我,却仅仅只是挣到了一线避免惨遭蛇吻的时间,还未等我借力将后倾的身体展开,随着耳畔“砰”的一声巨响,遮住我全部视线的黑色蛇颚便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撞飞了出去……

当我从巨大的震荡中清醒过来时,脑后如刀割般刮过的风让我意识到自己还在空中向后疾飞,然而左半边身子却似已经失去了知觉般完全不听我的使唤。看到安然握在右手中的长剑,心下稍安的我一边急忙用真气疏通闭塞的经络血脉,一边凝神察看那条蛇此刻的方位。

天,该说是我的幸运,抑或是不幸呢?忍不住哀叹了一声,我看着远处那条还在穷追不舍的巨蛇,蜿蜒扭动的蛇身卷起的滔天巨浪绵延数里,声势骇人,而从它那急速吞吐着的蛇信不难看出,它老人家是真的发火了……

此刻,它发不发火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的速度,实在是快到让人想吐血啊!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它每扭动一次身躯,便会向前窜出两三公里的距离,整个过程却仅仅只用了不到两秒的时间,在如此夸张的反作用力下激起的气旋瞬间便形成数十条细长蜿蜒的银色水龙卷,围绕着翻涌的巨浪将海水直吸至上千米的高空,然而等到水龙卷消逝之后,高耸入云的巨浪才开始如沙筑的城堡般缓慢坍塌下来,逐渐填平它身体扭出的巨大漩涡。

随着它这么一路追来,卷起的巨浪就像海面上一座不断前移的喜马拉雅山脉般壮阔雄伟,这骇人的情形若不是亲眼看到,我还真怀疑是哪位科幻大师制作的电脑特效呢!

面对眼前这神话中才有的景象,我想只要是个头脑稍微正常的人,都会开始思考如何逃命的方法了。赫氏的安危?等一下如果我还没被它吞下去的话,大概会帮着校长一起向上苍虔诚地祷告吧!

看着飞快逼近的巨蛇,好容易疏通完左半身的经络,我一秒钟也不敢耽搁,活动着半边身子调整好平衡后,逆着风压硬生生猛吸了口气,剧烈的真气运转下,一对如幻似真的羽翅在背后阔然展开,逃逸的速度瞬间便增至极限!落羽神恋曲果然天下无双,别的不说,单说这逃命的功夫便已独步天下。试问这世上还有哪家的功夫能在空中不凭借外力再次加速的?

然而即使我的速度再快,也无法拉开与那条蛇之间的距离。默默诅咒着这个变态的游戏设定,我俯望着身下逐渐逼近的海面,暗忖着若是潜入水中是否能摆脱它的追击。海面上空阔平坦,我再怎么跑也无处躲藏,水下可就方便多了,只要带着水下呼吸器随便找个洞穴一蹲……

可惜我的如意算盘还未敲响,体内的寒星真气便已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诧异地勉强回头看了一眼,我只觉得头皮一阵发炸,心脏都快从胸腔跳出来了——这条该死的蛇居然还会远程攻击?却见一道冰龙自它巨口中激射而出,顷刻间划过数公里的距离,待接近我时那冰龙已化作千万支冰锥汇聚成的银瀑横扫而来!

此刻要想靠灵翅转变方向已然来不及了,那冰瀑扫及的范围之大,令我在加此快的速度下纵然猛然拔升也势难逃脱。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大串灿若冰月的飞羽流星被爆发的真气猛然从体内炸裂出来,泛着清润的莹光立时将我周身裹在一团淡蓝色的光幕之中。说时迟那时快,光幕展开的瞬间,银色的冰瀑便已衔尾追上,如万马奔腾的怒涛般轰然将我卷入一团寒冷的深蓝激流之中。

一时间,我犹如身陷惊涛骇浪之中,在一股沛不可当的巨力冲撞下浑身剧颤,几欲窒息。然而原以为就算不被撞到吐血也要被卷得连翻几十个跟头的我,却只是被震得浑身发麻而已,并未失去平衡。晕头转向间听着耳畔本该轰然大作的碎冰声却嗤嗤地连成一片轻微的嗡鸣,夹杂在无数冰锥的尖啸声中,竟连一点沉闷的爆响都听不到。

稍稍安下心来,依靠着周身的飞羽流星,我好奇地感应着每一支冰锥擦身而过时的微小震颤,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飞羽流星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硬生生将冰锥撞碎,而是借着自身的巧妙旋劲将它们从我身旁纷纷卸了开去,既让真气的耗损率降至最低,同时又能令自身不断增速。这意外的惊喜不禁令我兴奋莫名,若不是身处奇险,只怕就要仰天长笑了。

那冰瀑来得快,去得也快,随着轰声如潮般退去,浑身陡然一轻的我转眼便又看到了蓝天白云。瞅着那迅疾远去的冰龙在空中拉出的细长白雾,我长吐出口气来,回头再看时,那条蛇已被我甩得只有手指般大小了。

看着周身流转不休密密麻麻的蓝色流星,我忽然感到似乎哪里有些不对,想了想后仔细一数,才发现流星的数量竟达到了十六颗之多,怪不得转得人眼花缭乱,几欲头晕。

欣慰之余,我寻思着是该继续逃命还是到水下找个洞穴暂避风头,等安全之后再向校长报告说不是我们无能,而是敌人太狡猾,还请他老人家节哀顺变,听天由命去吧……可转念一想,如此不战而败是不是有些太窝囊了,就这么回去的话,我哪还有什么脸面去正视对我寄予了厚望的埃娜呢?

可惜我先前那满腔的雄心壮志早已被刚才那条蛇吓到九霄云外去了,明知道事关重大,却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再去送死。正自苦恼地左右为难着,哀叹连连的我突然发现前方六十多公里外一大片金云正贴着海面朝我高速飞来。

回头看了看那条还在锲而不舍卖力追赶的蛇,我心道这还真是前遇豺狼,后有虎豹,刚逃出蛇穴,又进了鸟窝……暗自慨叹着时运之不济,我瞅着那铺天盖地潮涌而来的漫天金云,为师兄的英勇献身而默默哀悼。看来那只鸟已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收拾掉师兄之后,便急急忙忙赶来为它的姘头助威了……咦?不对,那金云之下怎么隐隐有一点红光闪烁?我连忙运足目力使劲儿瞧了过去,不禁惊喜连连,差点没大声呼喊起来。只见怒展着一对血羽灵翅的师兄一马当先,扛着枚一人多高的硕大金蛋,翩若游龙般在海面上划出一道硕长的白线电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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