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曾经听师傅说过,一个人的本性,往往会在他最得意的时候暴露出来,不然历史上也不会有“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这类的道德警言了。
“……。历史上有太多诸如此类的实列,尤其是古代那些从一介平民登上帝位耳朵君主们,那种君临天下的畅快感,正式用来抒发内心本性的最佳催化剂。居于人下之时,还谦恭有礼,谨言慎行,而一旦大权在握,扬眉吐气之后,原本被压抑的本性理科就会显露无余……。好比说你们领着一群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百姓,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打下了旧朝的帝都,眼看着万里江山都成了囊中之物,这时候你们会做什么呢!”
我当时的回答是“把各种能吃的山珍海味都吃一遍!”
阿呆不屑的看了我一眼道“真是没见识!历史告诉我们,这种时候当然是要立刻把全国的美女都纳入后宫,把全国的宝库都洗劫一空阿!”
师傅哈哈笑道“看,这就是你们暴露出来的本性了……。总有人说,权利和金钱,会扭曲一个人的本性,哼哼,我看未必然也,本性就是本性,何来扭曲之说?只是眼界不同,本性所贪恋的事物也有所不同而已,而且……很多时候大家看到的都只是被压抑后的本性罢了……”
无独有偶的是,阿源竟也有过类似的见解。
“古人云人性本善,我倒觉得这话有些谬误。人性是善是恶,其实是看环境而定的。比如在有法律约束的自由下,大部分人都是善良的,因为法律明确规定了善恶的界限,稍以越界,就会受到响应的制裁,可一旦失去了法律的束缚……恶的本性就会立刻显露出来,比如群众暴动的时候,法律的制约效力就会大幅减弱,因此很多人会从心底里产生出一种法不责众的侥幸心理,于是乎一群原本遵纪守法的良民便会无法自抑地做出各种各样的违法犯罪行为。所以,我觉得校长您对这次骇客行为的严厉制裁是绝对正确的主张,不过同时也应该加强一下学校伺服器的防御能力吧?不然每次当我看到那么一大群世界各地骇客能随意进出学校伺服器的时候,就会非常的愤愤不平阿!”
顺带一提的是,这是阿源写给校长的检讨书的一小段,相较于他这片洋洋洒洒数千字的长文,校长的回复批语倒是只有异常简洁的八个字“太长了,没空看,重写。”
日理万机的校长果然是惜时如金啊……
官面上的文章,毕竟还得加上些必要的道德伪饰,而私底下的阿源,对于人类本性的看法其实是这样的。
“不是有句名言么,绝对的权利,会催生出绝对的腐败。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必然会如此。当一个人拥有了凌驾于法律之上的权利时,他如果不去干点自己以前想干却不敢干的事情,那他就真是个脑残了……古代欧洲的红衣大主教们,将臣子,贵族们的妻子当成自己的性奴,希腊神话里的宙斯,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至于酒池肉林这种小儿科的东西,那就更不必说了……而且不光男人,女人也脱离不出这个俗套,历史上那些独揽大权的女人们,荒淫无道的程度跟那些无道昏君们比起来也不承多让了。不然后来为什么要君主立宪,甚至推翻帝制,改用民选制呢?就是因为人性这种东西,一旦脱离了法律的束缚,就会立刻脱下沉闷的人皮,好彻底显露出残暴贪婪的兽性了……”
除了这样颇为正经的讨论,偶尔他也会在看小说时颇有感触的发表些评论。
“……诶,看看这些拥有了一身绝世武功的主角们,不去干些奸淫辱掠的爽快事,偏偏却还要去维护什么世界的和平和正义,真不知道作者到底懂不懂什么叫人性啊!看看历史上关于冰封剑传人的那些记载吧,那才是现实中的强者应干的事情啊,在民主自由的时代里居然能独霸一方自立为王,和联盟总统平起平坐,若不是联盟最后不得已祭出了毒气弹这种古级的神器,只怕他们现在都霸掉整个北半球了吧!”
有鉴于以上各位专家的发言,我曾对雪城月突然获得一身恐怖功力而略感到过不安。原因无他,就是怕这鸭头会得意忘形而像上述列子中所说的那样暴露出我所害怕看到的人类本性,虽说不太可能有什么太荒唐的举动,但娇纵自大,蛮横无理之泪的也很让人头痛。
然而如今看来,我实在是有些多虑了,这丫头依然和以前一样,在一众同辈面前继续当着意气风发的大姐大,私底下也照旧还是那个异常爱撒娇的丫头。
或者说,其实这就是她的本性?
那可真是要感谢苍天,感谢雪城月那个伟大的妈妈了呢……
再次醒过来时,借着从窗帘缝缘处露出的那些微阳光,我猜发现已经是当地时间早上10点多了。
床边精致的小几上,正整齐的摆放着我的衣服,佩亚的胸甲和面具放在了最上面,衣服旁边那台颇显突兀的照相机倒是让我愕然了半响。
奇怪,雪城月的照相机不是坏了么,这台又是打那儿来的?外观也与之前那台不大相同,莫非是她顺手从伯爵府里缴获的?还有……为什么偏偏要放在这里啊?!
犹豫着拿起来一看,电子液晶荧幕上正显示着近期新拍的几张照片缩略图,不过因为画面太小了,实在看不清,顺手点开了一张,却见照片上一身特工打扮的雪城月正拿着把麻醉枪小心翼翼的躲在门后,似乎是随时准备破门而入……
看着照片中那无形弥漫着的紧张气氛,我的心一下就揪紧了,难道这是阿湘等人被伤愈归来的玄铁翮擒住,雪城月在救人前为了通知我而特地留下的线索?!
再看第二张,是雪城月正小心翼翼的端着枪在瞄准什么……奇怪,看这张的背景似乎就在我房间里面拍的啊,难道玄铁翮还冲进来过?
可一看到接下来的第三张,我立刻就气急败坏的恍然大悟了。只见一脸得意的雪城月手里正高举着一把麻醉枪,还冲着镜头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而她脚下踏着的战利品,居然是正趴在枕头上流着口水的我!
看着这令人又好气又好笑的照片,我突然便理解了师傅当年追着阿呆满山跑时那复杂纠结的心情……
唉,阿月一个人的恶作剧也就罢了,一向老师的阿湘也居然在一旁配合着拍照,这就实在让我有些不能接受了。
于是,穿好衣服的我故作恼火的走出房门大吼了一声“阿湘!!”
好一会儿后才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栾茹湘,慌慌张张地看着我道“少爷?你醒了?!我……我……这个……”
“呃……”看着她一副惊慌失措又期期艾艾的样子,似乎是很害怕我质询她未经许可就扒光我的事情,正想埋怨两句的我只得于心不忍的咳嗽道“没事儿……老燮和墨烈他们怎么样了?”
栾茹湘先是松了口气,才略有些担忧的皱眉道“他们虽然变回来了,也没什么内外伤,却一直昏迷不醒。我觉得可能是他们被过度激发潜能后的后遗症吧,也许……也许三四天后就能醒过来了……”
“三四天后?”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也太久了吧……对了,那三条苍尾冰鳍龙呢?”
“苍尾冰鳍龙?……啊!蒙老先生他们正在研究那把匕首的来历,听他们的口气,那把匕首似乎是一件很邪恶的武器呢!”
废话,能把人变成龙并且控制其心灵的匕首,再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好东西吧……不过蒙老先生……哦,说的是蒙塔洛吧……
“那雪城月呢?那丫头跑那里去了?”
“阿月啊,她刚刚吃完了早饭就一直在喊好热好热,然后就又跑去泡温泉了。”
“又跑去了……咳咳……”我故作纳闷道:“温泉?这里有温泉?在外面么?”
“不啊,就在图书室旁边的露天浴池里,那里还有专门的桑拿间和淋浴房呢!少爷,你还是等吃了早饭再去吧,毕竟阿月正在里面呢!”
“……我又没说我想去……”我扒开栾茹湘伸到我面前不住左右晃动的手指,好奇道“你搞什么啊?”
“嗯,我怕少爷你脑内有冰渣融化后残留的血凝块啊!少爷,你快笑一下……”
我依言很不自然的笑了笑道“残留的血凝块?怎么可能啊!”
“少爷,你再把两只手都举起来转一圈。”
我看着她那无比认真的神情,故作纳闷道“咦?奇怪,我的手好像不听使唤了啊?”
见栾茹湘很是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我连忙配合的高举双手转了一圈道“开玩笑,开玩笑
“少爷!”栾茹湘皱着小脸,泫然欲泣的娇嗔道“你想吓死我啊!”
“好了好了,下次不敢了……呃,阿湘,我都快饿死了,能让我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么?”
走去餐厅的路上,我又问起了昨晚我离开后的情形,才知道原来是雪城月配合着斐湘龙大败敌军让一众人成功脱困。在四下找我的途中,众人又听到奇怪的声音,得知了我的下落后这才急急忙忙赶到冰湖边上捞起了已经冻僵的我,顺便也抓住了忒米尔……
栾茹湘心性质朴,不善辞令,说道细节处总有些磕磕巴巴,不过好在我想象力还算丰富,很多她说不清的地方,我都自动替她脑补上了。
以下就是本人脑补完后的内容……
当时的情形可以说是千钧一发,敌方两条夜魔龙剽悍无匹,仗着出色的隐身能力和狂猛的攻击力,硬生生缠的三条苍尾冰鳍龙无暇他顾,让敌人能从容不迫的救援伤兵重整声势。而燮野明那个笨蛋看到“同类相残”,不但不闻不问,还对赶去帮忙的雪城月和栾茹湘呲牙相向。眼见情势危急,雪城月突然灵机一动,让栾茹湘治好重伤的斐湘龙,自己则学着敌人的样子将真气注入到了斐湘龙的体内……
至此,战况便急转直下,敌方对斐湘龙突然之间的超级狂暴惊骇莫名,两条夜魔龙更是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还没搞清楚就瞬间一死一重伤……原来就已群龙无首的敌人在遭此重创后,顿时军心涣散,虽然还妄图负隅顽抗,但已完全没有了反击之力。于是,在又被苍尾冰鳍龙和神出鬼没的斐湘龙轻松击杀了三十余人后,终于仓皇四散逃命去了……
接着,斐湘龙在雪城月的指示下又巧妙的击晕了对同类毫无戒心的燮野明和墨烈,让二人顺利回复原状,就在一群人开始焦急的四处搜寻我的下落时,一个奇怪的声音突然在众人脑内响起……
“咦?奇怪的声音?是什么声音?”我好奇的问道。
“嗯……就是脑子里突然响起的一个女子的声音,很焦急,从来也没听过呢……我本来以为是因为太害怕才产生的幻觉,谁知道大家也都听到了。看来冥冥之中有位贵人在保护少爷你呢!”
听完她的描述,我突然想起了之前那个奇怪的梦,心中不由暗暗纳罕……难道那不是梦,而是我真的差点回归了意识之海?如此说来的话,这死后的情形倒是跟书上写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情景差的太远了啊……
相比起整座城堡的规模,伯爵府的餐厅倒是显得颇为局促狭小,装潢也略显简陋,看来曾经的那位老伯爵似乎不大注重吃饭时的格调。
不足三十平方米的空间内,放着一张还算是气派的长餐桌,周围摆着十来张黑漆木的靠背椅,四下里除了一个摆放酒具的餐柜外,便再没有其他多余的陈设了。
“喂?他怎么也在这儿?!”我指着坐在餐桌对面对着空盘子怔怔出神的斐湘龙,相当不满的质问着栾茹湘。
“他……是陪着蒙老先生他们一起过来的啊!”
“这家伙现在是个通缉犯啊!你把他留在这里,岂不是自找麻烦?”
“可是……可是……”栾茹湘满脸困惑的看着我道:“他不是我们的同伴么?之前也是多亏了他,才救出了大家的啊!”
“那也是阿月的功劳,跟他有什么关系?”
“可是他孤苦伶仃的一个人,除了这里,还能上哪儿去呢?”
我管这混蛋能上哪儿去,死掉反而会皆大欢喜!不过看着栾茹湘那一脸的不忍心,我也只能无奈叹了一口气道:“算了,反正暗影龙骑团已经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应该凑不出什么人手来骚扰我们了吧!”
一直无视我抱怨的斐湘龙听到此话,却突然抬起头来问了句“玄铁翮那家伙跑哪儿去?”
“不知道”我没好气地回了句。
他略有诧异的看了我一眼,突然哂笑一声:“哈,看来你也不可能知道,我还真是多此一举。”
接着,他又漠然地瞅着餐厅一隅,冷哼道:“说实话,你居然没死在他手里,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像这种超一流的武者,你们神恋派那些逃命用的三脚猫功夫在他面前可是一点用也没有。”
“……”虽然对他的语气感到很不爽,不过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的确是事实。
斐湘龙撇着嘴,略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道“如果不是你幸运地失足跌入冰湖,估计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吧!嘿,还真是老天无眼啊!”
“呸呸呸!才不是呢!”一旁的栾茹湘生气地反驳道“我家少爷心地善良,又有贵人相助,老天爷猜不会忍心让他出事儿呢!”
我也听的心中火起,冷然道“玄铁翮虽然厉害,不过也被我踢碎膝盖,削断左手,两把武器也尽数毁了,不然他干嘛不再回去找你们麻烦?我掉入冰湖,那已经是在他逃走之后的事了,至于老天有没有眼,看看你现在的下场,我倒觉得还算是有吧!”
斐湘龙听的面色一僵,随即却不屑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再理我。
我也毫不示弱地哼了一声,拉着栾茹湘便走出餐厅道“老燮他们在哪儿呢?我先去看看他们。”
“少爷,你不吃饭了?”栾茹湘好奇道“你不是饿了么?”
“有这种家伙在,我哪儿还有胃口吃。”我没好气道。
栾茹湘“哦”了一声,却笑嘻嘻地瞅着我。
我不由诧异道“有什么好笑的么?”
“呵呵,我觉得少爷你和他就像两个小孩子在赌气斗嘴一样,以前从没看到少爷你这样过呢!”
“赌气?”我故意哈哈哈地大笑三声,翻了翻白眼道“哼,除了我家老头子,对别人,我才没那个闲工夫呢!”
栾茹湘听的黯然扁嘴道:“少爷真偏心呢!”
“啊?”我完全没搞懂她怎么会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我真偏心?”
“哼,除了老爷子,你就没功夫跟别人赌气了,这不是偏心是什么啊!”
我愣愣地看了她半响后,才头痛的哀叹一声道“你又不会惹我生气,我没事儿跟你赌气做什么啊!”
说道这,我才想起刚才照片的事情,不由得埋怨道:“阿湘,你怎么能帮着阿月拍恶搞我的照片呢?她可以胡闹,但你好歹是我的长辈,怎么也该矜持一点吧!”
“啊?没……没有啊!”栾茹湘很是无辜的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呃……”看着他那双写满了茫然的大眼睛完全没有作伪的可能,我立刻陷入了混乱,“可除了你,还有谁会帮她拍那些照片?”
“哦,对了……”栾茹湘偏着头想了想,“早餐前我看到阿月兴冲冲的拿着一个照相机,带着斐湘龙去了你的房间。”
“带着……斐湘龙?!”
“是啊,斐湘龙好像对阿月特别敬畏,私底下跟我说起阿月的时候都称呼她为雪城宗师呢!”
“……”我呆呆地瞪着栾茹湘,差点没一脚踩空在楼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