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听到“圣眼”这个,脑子里第一个联想到的词汇,居然是“圣痕”……
当然,之所以会联想到这个词,不仅仅是因为它们都带着一个“圣”字,还是因为曾经有三个人都跟我讲过与圣痕有关的同一个故事……
我对这个词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第一次跟我讲有关圣痕故事的,是阿冰。
那时候我们还住在一个宿舍里……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现在我们也还住在同一个寝室……好吧,言归正传……
在那时的某天晚上,阿冰突然问我说,羽你听过圣痕的故事么?
我当然没听过,于是就很老实的摇了摇头。
阿冰很期待的看着我说:“想听么?”
那天其实我并没有听故事的心情,因为从饭店回来时过于匆忙,以至于丢了客人给的小费。虽然数额不多,但好歹也有三十鲁克,对当时的我来说,可算是好几天的伙食费了,但是看到她似乎很想讲给我听,便说:“好啊,讲来听听。”
于是,阿冰就讲了起来……
这个故事并不很长,也不特别,就是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上帝的虔诚信徒,日夜不断向上帝祈祷的他,有一天手腕上不知为何长出了一个洞,而只要有人肯亲吻那里,便能立刻实现自己的愿望。于是,便有很多穷苦的人来找他许愿,并纷纷达成了自己的愿望,而这个洞也被众人称之为圣痕。后来那个人的事情不知怎么的被七传八传传到了皇帝耳中,既妄想能长生不老,又害怕被人利用圣痕篡位的皇帝就装扮成普通人跑去找他,问他是不是真的什么愿望都能实现。那位信徒却笑着说,不,只能让你拿回上帝允许的,同时又是你曾经拥有过的东西,比如丢失的钱财,又比如失去的健康,甚至是失踪的家人,但是像返老还童这样违逆自然的事情,就是绝对不可能的,又或者谋朝篡位之类的,那就更不可能了……
皇帝不但没能达成愿望,还被人揭破心事,自然恚(hui第四声)怒无比,当即便想让随从抓了那个信徒带回去处死,结果信徒很镇定地亲吻了一下自己的圣痕,背上立刻长出一对巨大的翅膀,当着皇帝和一众随从的面,像鸟一般飞走了……不久之后,失去了圣痕的这个国家遍因为饥荒而发生暴乱,愤怒的民众攻入了皇宫,皇帝则在逃往邻国的路上被一大群鸟啄瞎了双眼,不就便因为伤口感染而死……
其实这个故事本身没什么奇特之处,就像是无数给小孩子讲的童话故事一样普通,但讲完这个故事后,阿冰却突然神秘兮兮地小声对我说:“羽,其实我就是那位信徒的后人哦……”
当时我当然难以置信,觉得她根本就是在骗人,谁知阿冰却说:“不信,你就试一试好了,你亲亲我的手腕,然后许个愿望,看能不能实现咯?”
我瞪着她说:“你手腕上根本就没圣痕好吗?!”
她却肯定地说:“虽然圣痕没了,但是许愿的效果还在啊!当然,正因为没有了圣痕,法力也小了很多,所以你千万不要许太过分的要求。还有,只能让你拿回上帝允许的,你最近拥有过的东西哦!”
看她说得那么信誓旦旦,我便试了试……说实话,当时让我去亲吻以为是男生的阿冰,我心里还是稍微有些抵触的,不过那时候我想只是手腕而已,应该没啥吧,变亲了一下看能不能找回我不小心丢掉的消费……
结果,我就真的找到了!而且,就夹在我的课本里!这实在是太神奇了!
可想而知当时我有多么兴奋……当时兴奋的只想山呼万岁,把阿冰当成阿拉丁神灯一样供起来天天用抹布擦啊!谁知阿冰却毫不留情地一桶凉水泼过来说:“喂,你别做梦了,我法力低微,只能实现一次愿望而已!下次要再丢了,可就真的丢了哦!”
不过自那之后,我便对向圣痕许愿就能达成愿望这种说法深信不疑了起来……
而第二次跟我讲这个故事的人,是雪城月。
那是在我把阿兰送去菲丽斯那里后不久,当时的我正因为惹怒了校长,而在死命读书好不被他找到借口将我开除赫氏。就在某天晚上,在学校外的一家咖啡厅里,古克等人临时有事没来,只有我和雪城月两人在里面喝着咖啡做习题……
值得一提的是,那家店平时里放的音乐非常棒,浑厚而又充满野性的旋律如同刮过茫茫草原上空的风一般自由粗犷,配合着略带粗粒摩擦感的鼓点声,在那朦胧的暖色调光晕下,让人不觉得有种正迎着深秋和煦的暖风,在如海浪般的金色草原上斜眺夕阳的奇妙空阔感……
于是,不少学生都纷纷在网上反映说,去这家店里做考前复习的效果,真不是一般的好。这也是为何雪城月每到考试前都会带我们去那里的原因之一。
当时也不知为何,在一旁一手支颐沉思良久的雪城月突然问我,“想不想听个故事?”
其时正被各种习题搅得昏头涨脑的我刚好想换换脑子,就说:“好啊,是什么故事?”
于是雪城月就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讲的故事嘛,自然就是阿冰曾跟我讲过的那个了。
好在雪城月的口齿伶俐,表情又生动活泼,讲起来倒是比阿冰要有趣多了,而且内容也比阿冰讲的丰富详尽,比如那位信徒曾结过婚,而他老婆凑巧还是个妒妇,看到有女人亲她的老公就很生气,便总是想方设法地刁难那些许愿的漂亮女人;又比如当时因为宫廷里流行近亲通婚,所以皇帝的三个弟弟一个比一个蠢,而且一个比一个肥,却还总喜欢宴请有学识的人来品评他们之中到底谁最帅、最聪明;再比如最后信徒长出翅膀飞走后,皇帝居然派出了火枪队乘着船在内海上追赶他,结果被突如其来的巨涛将所有船只给打翻了……而且,她的故事与阿冰说的也有些小小的不同,那就是圣痕并不是长在那位信徒的手腕上,而是长在两瓣嘴唇的十字架凹痕……这也难怪他那位老婆会动不动就发飙了。
津津有味地听完后,我很是叹服地赞叹了几句,喝了口咖啡便又想埋头继续习题。
却听雪城月突然神秘兮兮地低声说了句,“羽,其实……这个故事可是真是存在的哦,而且……兴许你会不信,我就是那位信徒的后人呢!如果你真的害怕考不好的话,向我许个愿的话,说不定即使考砸了也不会被开除哦,不过……嗯……你可不许告诉其他任何人。”
我当即大惊失色,险些没把手里的杯子给打翻了,很是诧异地问她,“这信徒的后人难道很多么?”
她惊疑不定的问:“难道有人也给你讲过这个故事?”
“是啊,阿冰就讲过啊!不过她讲的跟你有些不太一样呢,她说的圣痕是长在手腕上的……咦,你们该不会其实是失散多年的表姐妹吧?!”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至今都还难以忘怀。
当时也不知为何,突然间就满面通红的雪城月竟然连书包都没拿,便尖叫着捂着脸,飞也似的逃走了。结果不知所措的我,面对那无数双责难鄙夷的眼睛,也只得如坐针毡地一口喝完咖啡后便匆匆离去。
第二天,我还特意去咨询了一下暗月枫,“如果你看到一位非常漂亮的女生突然如此这般捂着脸尖叫着从一位男生面前飞速逃开时,你脑子里会想些什么呢?”
他非常诚恳地回答说:“当然是……会想揍死那个有露出癖的小流氓吧!”
于是乎,拜雪城月所赐,后来那家咖啡厅,我再也没敢去过……
第三次跟我讲这个故事的人,是栾茹湘,而且就是在不久前。
其实说起来,倒也不算是她跟我讲的,而是我正要跟她讲这个故事时,她却突然很开心地拍着手说:“哎呀,少爷,前几天我刚好听过这个故事呢!”
于是,我很好奇地问:“是听谁说的?该不会是阿月吧?”
“不啊,就是你师兄呢!”
我心说师兄怎么会不正经到连阿湘都敢戏耍了,这不太可能啊?于是便赶忙问她师兄到底是怎么讲的。
栾茹湘便笑嘻嘻地将师兄说的故事复述了遍,大致内容倒是与之前听过的基本相同,只是这次圣痕的位置更加奇特了,居然是生在脚背上。
我当时听完后正气得想去跟师父告师兄的状,栾茹湘却突然神秘兮兮地小声对我说:“少爷啊,你师兄说他曾经还认识一个那位信徒的后人呢!跟你还有一些关系,你快猜猜是谁?”
我咬牙切齿地说:“还用猜么,当然肯定一定以及铁定是我那位臭不要脸,连自己老爸老妈是谁都不知道的师兄本人吧!”
“嘿嘿,才不是呢,是龙吟瑶小姐的师姐啊!”
当时的我愕然半晌,好久之后才回味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不禁哑然失笑。看来我们神恋派跟圣痕的那些后人们,还真是有缘啊……
虽然传说中的圣痕,我是无缘亲眼得见了,不过现在能瞻仰一下它的近亲“圣眼”,倒也不错。于是,怀着这种奇妙的心理,我不仅颇有些期待地看着蒙塔洛在忒米尔那如遭强暴般的尖叫声中掀开了他身上的棉被……
“咦?这就是圣眼么?怎么一点也没有神圣的感觉啊,而且哪里像个眼睛了?”我颇为失望的看着他左胸口上那个有些令人恶心的红色肉瘤,倒像是个发育畸形了的乳房啊!
老管家闻言苦笑着道:“这名字也不是我们起的,是那位大教主说的……”
与我的满脸失望相反,蒙塔洛却是一副极其慎重的表情,蹲下身去仔细端详了半天后,突然微微一笑道:“还好,这只是最低级的谍眼,而且因为你少爷的体制孱弱,导致它迟迟没有发育完全。若是发育完全后,会睁开一只有黄褐色瞳的眼睛,那时就是名副其实的圣眼了……”
“谍……眼?”我听的不知所云。
“嗯,简单的说,就是一种不擅长潜行追猎的高级龙类能把自己的体细胞种植在其他生物身上,借以获取情报或者直接控制对方的一种手段,不过目标最好是体型很大的个体才不易会被发现。”蒙塔洛微带着一丝苦笑道:“如果种植在低级的大型食草龙身上,就可以像放牧一样,随时监视周遭的动向。战争中,也可以种植在敌对种族的个体身上,比如虫之类的大型动物身上,可以获得必要的情报信息。但,如果种在人的身上,就会显得……呃……有些怪异了。”
“种植在虫的身上?!”这句话对我的冲击性之大,简直可以用晴天霹雳来形容了。这不但意味着虫族真的存在过,还间接证实了忒米尔之前的猜测……难道高等级龙族的诞生,真的是怕尔兰大陆的人类为了对抗虫族才开发出来的生化兵器么?!
看着一脸震惊的我,蒙塔洛有些迟疑的皱眉道:“嗯……可以借一步说话么?”
“哦……好的……”我跟着他走到地窖门外,好奇的低声问道:“直接传音不就好了么?”
“呵呵,我发现你的表情实在是有些过于诚实了,所以怕你会吓到那位忒米尔伯爵。”蒙塔洛莞尔道:“说实在的,我突然对这个忒米尔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想问问你,能不能……把他交给我呢?”
“你所谓的兴趣……?”我狐疑的看着他,想起他刚才说的“怕吓到忒米尔”的话,不由恍然大悟,继而更是浑身都有点发抖了,“你……该不会是想吃了他的脑子来获取所有的情报吧?!”
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我道:“吃了他的脑子来获取情报?呃,这种事情怎么想都不可能吧!我只是想把这个人带走而已,毕竟他知道很多我的敌人的事情,还对你们人类现今的科技水平相当熟悉,实在是很理想的俘虏,可以帮我了解你们人类世界的很多事情。不过,必须先将他身上的那个摘除了才行。”
我这才送了口气,可转念间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你的意思是,你们将会在这里留上很长一段时间么?你们不是只是来寻找所谓的圣主么?”
“我倒是很想带着圣主会帕尔兰大陆,可惜暂时怕是回不去了。”他无奈的苦笑道:“那些空间裂缝,只能让我们过来,却无法让我们回去。”
“这……怎么可能呢?”我呆了一呆,“空间通道怎么会只能过来,回不去呢?”
“呃……”他皱着眉头解释道:“那些裂缝的出口无一例外的都被魔法禁制保护掩藏了起来,不但只能出不能进,而且无法用肉眼辨别出来,甚至连魔法都很难感知到它们的存在。我曾经研究过那些魔法禁制,发现如果强行突破的话,必然会导致裂缝的崩溃,这很明显是人为设置的屏障。看来有些人并不希望我们能够自如的进出怕尔兰大陆,才故意设下了这种限制。”
“迪尔教……”我无奈地了口气,忿忿然地恰哼道:“一定是那帮家伙干的了。”
“嗯,倒是有很大的可能。其实我在来这里之前并不知道裂缝被设了禁制的事情,毕竟我还能看到不少人类频繁出没于帕尔兰大陆,如今想来他们应该就是那些设置禁制的人吧!当时我看到他们在帕尔兰大陆的中心位置,曾经最繁荣的城市遗址上仿造着迹建起了不少巨大无比的建筑物,即使是夜晚都灯火通明,还在以为他们想把人类移居过去。我有一次还想伪装成他们的一份子混进去探个究竟,可惜被门禁系统辨识出了真身,遭到自动制导武器的攻击,不得已只能匆匆逃走。”
“而在半年前,我发现曾经一度在帕尔兰大陆绝迹了许久的圣主护卫们突然成群出现,似乎它们是因为感受到了圣主的降临,而从地底冰封的洞穴中纷纷苏醒了过来。就在前不久,他们集体穿过空间裂缝,来了这里,这也让我确认了圣主的下落……当时的我还满怀希望,认为圣主的再次降临,必将会给我们整个龙族带来新的辉煌,能够让我那些流落在世界各地的同胞们再次聚集起来,重建曾经那个幸福美好的国度……”
他眯起眼睛,有些哀伤地继续道:“可惜自打来到这里后,我们却意外地遭到了数起来自人类的袭击,若不是我们本身还有些自保能力,只怕早已经被他们残忍的杀害了。最让我愤怒和不解的是,他们完全不给我们任何辩驳的机会,从一开始就认定我们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威胁,必须抹消掉……我还曾苦口婆心地试图告诉他们,我只是想为如今一盘散沙的龙族们谋求一个安定幸福的家园,不会对人类构成任何威胁。我们自身并没有什么野心,只是不想再过那种如同无主孤魂般彷徨迷茫的日子了。可惜。他们却压根听不进去,而且追杀的规模从起初的十数人,一直到如今的数百人,甚至连我们的同类都被派来对付我们,看来他们真的是铁了心地要杀掉我们……”
“然而在碰到你们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并不是你们中的所有人都想将我们除之而后快,至少在你看到我的第一眼时,我只从你的脸上读到了惊慌和不解,却并没有冷漠和杀意,尤其是和你一起的那两位小女生,对我们更是充满了同情和友善,这让我很是欣慰。在与你的朋友交谈后,我才发现你们中很多人甚至连帕尔兰大陆的事情都已经久不知晓了,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想要追杀我们。看来在帕尔兰大陆出没的那群人并不希望你们知道它的存在,这样才好将那里的文明遗迹占为己有,而我们这些知晓真相的存在,就成了无辜的牺牲品……好在他们的人数仅仅只有数百人,活动范围也从没超出过那个中心城市,不然凭借他们如此自私的秉性,我实在难以想象他们会怎么对付我们那些还生活在帕尔兰大陆上的同胞们……”
虽然早已得知真相,不过直接从“当事人”口中听到如此详细的描述,还是颇有些惊愕……与他一起沉默许久后,我才突然想起他之前的那个要求,“你说的想把忒米尔带走,该不会是想套问出那些人在帕尔兰大陆到底想做些什么吧?”
他却摇了摇头道:“不,像他这样的人,不可能会知道那么机密的事情,不过他应该可以当一个好的向导吧,尤其是在他身上的谍眼被摘除后,他恐怕会比我还害怕被人抓到。有这样一个对迪尔教有所了解的人在身旁,对我来说可以省掉不少心思。”
“哦……”
原来如此!想想也是,忒米尔对教宗的恐惧,从他那份唯恐还不够狂热的言论中就能看出端倪,他极力想表白出来的所谓忠诚,只是极度怕死的表现罢了。
不过,这人也是活该,为了金钱和地位,把自己出卖给了教宗,这又能怨谁呢?
让他跟着蒙塔洛一行人,倒也是个不错的建议,想想这混蛋从今以后每天都要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地饱受颠沛流离之苦,倒也大大出了我心头的一股恶气。
当下我便痛快地点头道:“没问题,他就交给你了!”
说完之后,我忽然又有些犹豫,“不过……”
蒙塔洛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道:“放心,我不会吃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