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两步……李白全身肌肉绷紧,她垂着头,尽可能的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恐怖的镜头,可她根本做不到,耳边不断响起的老旧麻绳被拉扯的声音就像是催命符。
李白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她的嗓子难受的厉害,就好似有一根看不见的上吊绳也同样套在了她的脖子上,而且正在一点点收紧。
阴冷,压抑,窒息……各种负面情绪一股脑的朝她袭来,像是一张巨大粘稠的蛛网将她紧紧束缚。
可李白不为所动,她清楚的知道,今夜要想活,那她必须离开这间屋子,迈出眼前这道门槛。
好在她终于做到了,就在迈出门槛的一瞬间,她仿佛溺水濒死的人终于呼吸到了空气,那股阴冷的气息消失了,她也终于解除了束缚。
不敢迟疑,李白立即用烛台中的火苗引燃了那块油布,下一秒,随着火焰升腾起来,周围的柴火被迅速点燃,巨大的火光撕破了黑暗,也驱散了李白心头的恐惧。
听着噼里啪啦柴火燃烧的声响,李白也终于可以大口地呼吸,面前的这座老屋很快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借着火光,李白终于看清了,在距离地面接近3米的位置,房梁下悬吊着一具具臃肿的尸体。
尸体统一身穿大红嫁衣,踩着白底鸳鸯红绣鞋,全身打扮的喜庆非常,像是要去参加一场很欢喜的仪式。
但真正令李白感到恐惧的,还是这些尸体浓妆艳抹的脸,毕竟这些人全都是男人,在火焰的映照下,这些男人的嘴唇鲜红似血,还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诡异面孔,眼睛一个个睁得很大,死不瞑目。
不过这样的恐惧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大火就将这些尸体全部吞没。
一声声闷响从火场内传出,那是勒紧尸体的麻绳被烧断,尸体摔落在地上的声音。
李白又在烈焰旁驻足片刻,她原本在大火燃起的那一刻就可以选择离开,但她并没有,与好奇无关,而是因为担忧,不亲眼看着这些诡异的新嫁尸烧成灰烬,她回去怕是连觉都睡不好,一闭上眼睛,全都是头顶悬挂着尸体的场面,这些尸体还会随着她的移动而旋转,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眸子居高临下的盯着她,这会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该死的村民!该死的黑水村!还有……该死的守夜人!
离开这间院子后,李白仍旧久久不能平静,尧舜禹见到院子内燃起火光,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算算时间,他知道李白也一定是遇上了麻烦。
对于院子内发生的事,李白没有隐瞒,再联想到李白所经历的场面后,饶是经验老道的尧舜禹也不禁头皮发麻,自古以来悬尸就是大忌,在某些歪门邪道的路子里,这都是以命换命的阴邪法门,更何况是穿着一身红嫁衣上吊。
当然,这些男人肯定不是自愿的,他们是被村民活活吊死的。
这座黑水村中的罪恶远不是这把火就可以焚尽的,尧舜禹希望的是一把火把整个村子从地图上抹平。
不过听完李白的讲述后,反应最大的还要数李茂春,他哭哭啼啼的,一个大男人眼泪像是不要钱一样,他哭的情真意切,抱怨着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孽,居然沦落到这样一个鬼地方,自己一辈子行善积德,甚至都没怎么与人争执过,都说好人有好报,为什么自己……
李白也被李茂春勾起了恻隐之心,她也有些遗憾,现在看,他们最初的判断出现了偏差,李茂春是混进他们之间的深红可能性很低,毕竟深红怎么也算是百里挑一的精锐,这李茂春他真的不配。
“别哭哭啼啼的,嚎丧呢?”尧舜禹踢了他一脚,这大半夜的,村子附近还这样静,李茂春的哭声回荡在灰暗的夜色中,着实有些瘆人。
担心李茂春头脑一发昏直接跑了,不去执行任务,尧舜禹直接像押送犯人一般,将全身瘫软的李茂春压到了刑场,不,压到了村西头的乱葬岗。
这里十分荒凉,乱葬岗三个字名副其实,没有任何一座像样的墓碑,大小不一的坟土堆倒是多的是。
因为夜里视野不好,乍一看坟丘仿佛连绵不断,一直延伸到远处的黑暗中。
尧舜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座黑水村他们也大概走了一圈,村子不算很大,居住的村民也不算多,可这座乱葬岗的规模却远远与村子的正常死亡人数不匹配,这其中的原因他们现在已经清楚了,想必这一座座无名坟墓中所掩埋的都是曾被囚禁在这座黑暗山村中的可怜男人。
一条大概两米宽的土路从乱葬岗内蜿蜒而过,路上充满坑洼,明显已经年久失修。
看起来这就是今夜李茂春要修的那条路。
而在路边不远,还有一座巨大的土丘,之所以说是土丘,一来是因为它太大了,比那些荒坟大出十几倍不止,还有,就是它太规整了,又明显比较新,像是不久前才有人堆成的。
见到这一幕的李茂春心如死灰,但最后还是不得不走向这座乱葬岗,李白尧舜禹离得不算很远,他们清楚的看到李茂春走向土丘,接着好像发现了什么,从地上扒拉出一个筐,还有一把类似锄头的工具。
这下没错了,这个土丘就是用来装土填路上的坑的,筐和锄头是用到的工具。
毕竟这里除了大土丘就是大小不一的荒坟,不用土丘的土,那么一不小心挖到荒坟的坟土,还指不定要惹出什么麻烦。
突然之间尧舜禹和李白心头同时浮现出一丝疑惑,他们有种感觉,这看似必死的任务貌似还挺好说话的,不但提供了土,还提供了工具。
而这份疑惑在李茂春战战兢兢挖了几筐土,在乱葬岗中走了几遍,并且成功填上了两个坑后达到了顶峰。
“我说……我们不会是被骗了吧?”
犹豫再三,李白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她观察李茂春似乎也稍稍放下了心,一手拎着筐,另一只手将锄头扛在肩上,干的热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