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刚拂晓,韩世忠披盔挂甲,在众将校的陪同下立于船头,挥手下令:“全军向东,天黑之前务必截断铁索,击破黄祖!”
一百多只大小不一的竹筏在江面上排列的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江面,前后错列开来,不肯放过任何一片空隙。
淡淡的薄雾中,每个竹筏上面都影影绰绰,似乎站立了十余名士卒,但却一动不动,不声不语。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些并非汉军将士,而是军中工匠争分夺秒制作的稻草人,用枯木与稻草编制而成,里面暗藏了硫磺、火硝等助燃物,制成后摆放在竹筏的各个角落,只等黄祖军放火箭引燃,便给他来个引火自焚。
竹筏上面除了稻草人之外,还堆积了许多岩石,或多或少,分量不等。这样就导致竹筏吃水的部位深浅不一,有的漂浮在水面表层,有些却淹没到水下数尺,目的就是对付水中深浅不一的暗桩铁椎。
正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既然黄祖用深浅不同的铁椎对付汉军大小不一的战船,诸葛亮便教给了韩世忠一个反制的办法,用重量不同吃水不同的竹筏来破解黄祖这歹毒的一招。
“进军!”
随着韩世忠一声令下,每个竹筏上四五名熟悉水性的勇士挥动竹篙,顺着长江向下漂流,密密麻麻,几乎覆盖了江面的任何角落,担负着给后面大队船只清扫障碍的重任。
“击鼓,鸣号角!”韩世忠扫了梁红玉一眼,高声下令。
梁红玉点点头,一抖大红色的披风,来到甲板上的牛皮战鼓前,挥动鼓槌,有节奏的敲击下去,江面上顿时响起了抑扬顿挫的颦鼓之声,让三军将士无不热血沸腾,斗志昂扬。
紧随着一百余只竹筏,三百多艘大小不一的战船顺江而下,旌旗遮天,刀枪蔽日;三万汉军将士磨刀霍霍,鼓噪呐喊,声震大江。
两个半时辰之后,队伍离开赤壁县城向下游走了五十里左右,逐渐抵达了龙回头流域,韩世忠卸掉甲胄亲自飞身跳上竹筏,高声大喊:“儿郎们,前面就是水下布置了暗桩铁椎的地方,小心撑好竹筏,勿要伤了自己!”
“诺!”
竹筏上四五百名勇士攥紧了手中的竹篙,发出整齐划一的呐喊。有三军主将同生共死,就算是战死江中,未尝不是一种荣耀!
一百余艘竹筏继续向下行驶,又走了一里多路程,只听“咔嚓”一声尖锐的声音,竹筏的行驶速度明显受到了影响。韩世忠亲自跳下冰冷的水中查看,只见果然有一只大铁锥刺中了竹筏中间的缝隙,却被从江中提了起来,被携带着随波逐流向下游行驶。
韩世忠兴奋的从水中游出来,爬上竹筏,对数百勇士嘶吼一声:“成功了,成功了,铁椎被从江中提起来了!”
听到韩世忠的吆喝,竹筏上的汉军一个个士气高涨,奋力的撑起竹篙,尽量把江面上的每个角落都覆盖了,力求做到坚壁清野,把所有藏在江中的铁椎给拔出来,保证后面大队战船的安全。
只听得江上“咔擦”,“哧啦”,“嘎吱”等各种刺耳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韩世忠按捺不住心头的兴奋,再次跳入冰冷的江水中查看,只见大部分竹筏的底部都被铁椎嵌入,被巨大的竹筏携带着飘飘浮浮的跟着随波逐流,向下游流淌。本来荆棘遍布,暗桩丛生的江中再也没了障碍物,此情此景更是让韩世忠对诸葛亮佩服的五体投地。
“孔明的谋略简直胜过孙膑,盖过留候啊!”韩世忠浮出水面,一脸的欣喜若狂,“若是按照我与朱桓的计划,派人潜入水中破坏暗桩,怕是至少需要半月的时间。而孔明只是灵机一动,不过一顿饭的功夫竟然把铁椎全部从江中提了起来,真是神机妙算,不服不行啊!”
韩世忠奋力游向大船,抓住士兵抛下的绳索,麻利的攀爬上甲板,到船舱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重新披挂了甲胄站在船头高声鼓舞士气:“将士们,水中的铁椎已经全部被竹筏提起,直管放心的向下游行驶就是。待会儿用洪炉断开铁索,大伙儿一鼓作气掩杀过去,将叛军杀个片甲不留!”
朱桓同样被诸葛亮的妙计鼓舞,手提长枪跳上一条斗舰,大声召唤:“所有装载了洪炉的船只随我来,从北到南一字排开!”
韩世忠挥舞令旗,吩咐其他船只放缓行驶速度,由朱桓带领了十艘九丈左右的斗舰在前面行驶,准备用船上的烘炉烧断铁索。
“杀啊!”
在朱桓的带领下,十艘斗舰排列着整齐划一的队形,紧跟着竹筏的脚步,朝拦江铁索行驶而去。果然一路畅通无阻,再也没有遇到暗桩铁椎的阻拦。
每艘斗舰上面除了百十名士卒之外,都在船头上放置着一口鼎镬,里面盛着四分之三的豆油。是韩世忠派人把诸葛亮送来的黄豆进行压榨之后提炼所得,准备用来炙烤铁索,然后用巨斧砍断。
朱桓手提长枪立于斗舰船头,高声呼喝:“所有的将士、水手、铁匠准备好了,待竹筏穿过铁索之后,迅速的抛锚把船只固定在江中。用油锅烧红铁索,用铁斧断开,不得有误!”
“得令!”
十艘斗舰上的将士以及船夫、水手等各司其职,发出整齐划一的呐喊。
竹筏继续向下行驶,几乎把水中所有的铁椎全部提了起来,慢慢就来到了拦江铁索的底部。船上的勇士纷纷跳进水中向后面的船队游去,让水面上的竹筏自己随波逐流,穿过铁索,朝对面的黄祖船队游去。
汉军水师从上游浩浩荡荡的杀了过来,黄祖早就得到了探报,率领着部下八千多人,乘坐了大大小小近千艘船只,溯江而上,前来迎战。
一开始,黄祖麾下的叛军对于暗桩铁椎与拦江铁索充满了自信,欢声笑语,得意洋洋,但看着汉军竹筏一路乘风破浪,畅通无阻,顿时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直到竹筏穿过铁索,慢慢的撞进本方船队之后,气急败坏的黄祖才如梦初醒,还以为船上的稻草人是卧倒的汉军,急忙挥剑下令:“给我放箭,放火箭,狠狠的射,烧死船上的汉军,绝不能让韩世忠穿过铁索!”
“嗖嗖嗖……”
随着黄祖一声令下,叛军乱箭齐发,把包裹了火药的箭头点燃,朝密密麻麻,铺天盖地一般漂浮过来的竹筏射出了密集的火箭。
只听“砰”的一声,伴随着火箭射中竹筏上的稻草人,里面的硫磺与火硝一下子炸开,熊熊大火顿时燃烧了起来。
万箭齐发,从天而降,一百余艘竹筏上几千个稻草人同时燃烧起来,火光冲天。而此刻竹筏正好冲进黄祖的船队之中,瞬间变成星火燎原之势,一艘引燃十艘,十艘引燃百艘,整个江面上变成了一片火海,到处都是叛军哭嚎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人肉烧焦的味道,飘飘浮浮,让人闻之欲呕。
许多被大火烤的焦头烂额,痛不欲生的叛卒纷纷跳进书中,反而被竹筏下面携带的锋利铁椎刺伤,导致满江殷红,死尸此起彼伏。惨叫哀嚎之声,震彻大江两岸,如同人间炼狱。
朱桓在后面的斗舰上看的热血澎湃,不由自主的竖起了大拇指:“孔明真神人也,略施小计就让黄祖引火自焚,纵然范蠡重生,张良再世,怕是也要甘拜下风了!”
顿了一顿,举起手中的长枪,嘶吼一声:“将士们,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给我把油锅燃起,断开铁索!”
趁着叛军被竹筏烧的阵脚大乱之际,朱桓指挥着十艘斗舰在江面上一字排开,保持着每两百丈一艘的距离。把船上准好的铁锚抛入江中,在湍急的水流中稳稳的停了下来,船头上的鼎镬正好处在铁索的下面。
士兵们迅速的点燃了鼎镬下面的木柴,并且在火中添加了松脂,不停的添加木柴,大火熊熊燃烧,炙烤的周围的将士脸颊生疼,一个个咬牙强忍着熏烤。
木柴不停的向鼎镬下面添加,锅中的豆油温度越来越高,很快就沸腾翻滚,犹如泉水一般喷涌。火热的温度让整个斗舰上的士卒们不停的冒汗,犹如身处三伏六月,浑然忘记了现在正是初冬。
船头上一名水手耐不住高温,突然两腿一软,一头栽进了铁锅之中。
只听“哧啦”一声,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炸肉的味道,只把其余人吓得骇然变色,朱桓眼疾手快,向前一步拉住士卒的双腿向外撕扯,却只是拽出了两条腿,半截身体与头颅早就在沸腾的油锅中变成了碎沫。
朱桓嘶吼一声,把一双断腿扔进了江中,咆哮一声:“给我继续添加干柴,让油锅中的豆油燃烧起来!”
士兵们冒着黄豆般的汗珠,继续向鼎镬下面添加木柴,一根一根又一根,不停的投进熊熊燃烧的火苗之中。
忽然间,“轰”的一声,鼎镬中的豆油突然烧了起来,火苗冲天而起,高达两丈左右,仿佛烈日跌进了锅中,炙烤的船上的人几乎站不住脚,纷纷蹲下身子躲避灼热的温度。
“给我继续加柴!”朱桓扯着嗓子大声嘶吼。
木柴继续向鼎镬下面添加,冲天火苗不停的起舞,很快三根铁索就被大火烧红,犹如火炭一般刺眼夺目。
“给我砍断!”
朱桓挥舞起大斧,奋力朝火红的铁索砍去,只听“啪嚓”一声脆响,第一根铁索应声断开,断开的两头迅速坠入江中,被冰冷的江水激起一团白烟。
就在朱桓动手的同时,另外早有准备的铁匠,赤裸着上身,跳动着臂膊上的肌肉,挥舞起大斧向其他两根火红的铁索砍去,同样两声脆响,铁索应声而断。
就在朱桓砍断中间这段铁索的时候,其他的九艘斗舰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用鼎镬中的都有燃起冲天火苗,把三根从上向下排列的铁索烧红,然后挥舞巨斧砍断。横江铁索就此断开,长江上变得畅通无阻。
虽然船上的勇士几乎被大火烤晕,但一个个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纷纷向身后的大队战船招手:“兄弟们,铁索断了,可以向江夏进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