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段就在这样的惊惧之中过得一天是一天。
壬寅已至,丰段于这一日也是特意加强了府里府外的防护。而上上下下的家甲府丁,几乎是日夜无休的只为护他的周全。
另一方面,竖牛也是在尽心尽力的,想方设法的替丰段在那捕风捉影的四处抓捕伯有的“鬼魂”。
但自从上次与其交手失败后,那鬼魂似乎也是消停了不少。这几日并没有再在菜市羊肆出现。
不过,城邑内其他各处却还是流传着鬼魂时常出没的传言。而关于“丰段将死”的流言也自是一刻不曾停歇。
到了晚上,竖牛不敢怠慢,再次带兵于城中四处搜捕,但依旧是一无所获。而同时丰府内外也可谓已是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范蠡和鸮翼在远处观望着,他们也感到很是好奇,面对如此森严的防护,那鬼魂究竟会不会来履行自己的“鬼话”呢?
竖牛眼下正在城中巡视,陡然间又得了消息,传言那无头人又在城西出没!
于是,竖牛当即带人前去围捕,但是当他带着家丁和士兵杀到之时,却发现那无头人竟是再度飘到了七八丈高的地方,且仿佛是随风飘荡,时不时滴下来黑色的液体,血腥味极重。
竖牛倒吸一口凉气,命人赶紧朝其射箭。但由于这无头人飘得实在太高,箭矢虽能射及,但即便射到了也已经成了强弩之末。
射在那无头人的身上,就如同是射在一块布上一样,丝毫不得劲。
眼看那无头人又一个飘荡,箭矢亦是纷纷落地。
接着,但见其又以极快的速度扑向地面,亦如往常那般,竟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竖牛带人去追,奔出去好几里,却不见那无头人的的任何踪迹!
竖牛正感到疑虑,却又猛的是想起一事来,不由高声喊道:
“快!快!回丰府!”
随后,竖牛又带着人是浩浩荡荡的一路奔赴丰府。
到了大门口,竟然发现府内此时已是乱作一团。
竖牛心中不由的一沉,暗叫一声不妙。
丰府内此刻挤满了卫兵,而竖牛等人则是被卫兵直接给挡在了外面。
只听竖牛这时是大声向内唤道:
“我要面见伯石大人!在下有要事禀告!”
那些府兵听到这些话,沉声道:
“伯石大人出事了,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是要做甚?!”
竖牛闻言,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声音发颤:
“什么……伯石大人他……出事了?”
那府兵统领看了一眼竖牛,倒也知道竖牛是这段时间丰段跟前的红人,于是便将他独自放入:
“哎……你自己去看吧!”
竖牛忐忑不安,一路小跑来到丰段歇息的寝房。刚到小院,却听到里面传来了阵阵女眷的哭声来。
竖牛双手撑住膝盖,缓了口气,这才前往查看情况。只见此时丰段的原配和另外两名小妾,正扑在丰段的身体上一阵痛哭。
而丰段则是躺在地上,面色发青,竟是已死去多时了。
再看他的周身竟是全然没有血迹,也不知死因。家丁、府兵、丫鬟皆是乱作一团。
竖牛硬着头皮硬挤进去,仔细看望,发现丰段的喉咙处似有黑痕,正要细看,却又被几个孩子挤到了一旁。
这些都是丰段的后辈,竖牛在混乱中被越挤越远,反倒是被挤到门口。
竖牛大脑急转,不敢再在此处多做逗留,匆忙间就想要先回到祭府再说。
他一路小跑,黑暗中也只有几名祭氏的家丁跟在他的左右,人影攒动,竖牛低头看到人影,又想起那无头人,以及刚刚离奇被害的丰段。
“杀丰段,壬寅日,丰段死……这世上……难不成真的有鬼魂作祟?”
“我竖牛这次回到郑国,之所以能够得以掌控局势,那自是少不得伯石大人的支持。但他现在已死,那我岂不又没了支柱?如今李然和祭乐就在城外,祭氏上下……恐怕是有不少人想着要如何对付我呢!”
竖牛越想越后怕,后背亦是直接冒出阵阵冷汗。再经寒风这么一拂,不由得是打了一个战栗。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几名家丁亦是突然停下脚步。而竖牛正在想事情,竟是直接撞到其中一个家丁,还来不及发火,蓦然发现正前方正站着那个无头人。
只见那无头人手持大剑,正面对着他,虽然看不到头,却总让人感觉它正在看着竖牛,竖牛寒意更甚。
不过竖牛毕竟也是经历过大事的人,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并是壮起胆子抽剑怒道:
“哼!宵小之辈!竟还在此装神弄鬼!来人,谁将其拿下!必重重有赏!”
但那些家丁看着眼前如此可怖的情形,也是不敢妄动。而那无头人身形一闪,直接是朝着竖牛这边杀了过来。
竖牛将身边的两个家丁推搡出去,那两个家丁迫不得已,只能是挺刺手中长矛,那无头人侧身避过,竖牛接连后退几步,拔出腰间佩剑,同时口中喊道:
“大家不要怕,此人不过是在故弄玄虚,绝不是什么鬼怪!不要被他这些旁门左道之术给骗了。杀得此人,赏千钱!活捉此人,赏万钱!”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些家丁在听到这些话后,不由深吸一口气,然后便纷纷涌上,长矛在黑暗中如同繁星,分点那无头之人。
谁知那无头人的身手竟也是异常灵活,翻转腾挪之间,避开了所有的要害。唯有一些长戈刺中其甲胄,并是发出了一阵刺耳的金属呲刮之声来。
无头人仗剑直接杀到竖牛面前,寒光闪现,大剑眼看就要朝竖牛的脑袋上劈了下来。
这一剑劈得是又快又重,可谓是虎虎生风!
竖牛下意识的举剑挡拆,只听得“当”的一声,其手中的佩剑和那大剑是撞在一起。竖牛只感受到虎口生疼,整条胳膊一阵酥麻。慌乱间就地一滚,这才避开无头人的第二剑。
好在有几个家丁也是极为骁勇,“噗”的一声,举戈直刺中无头人的腰间。无头人却纹丝不动,就如同是毫无痛感一般。但是,在那一长矛拔出之时,有人却发现其长戈尖上略带血迹。
如此一来,众人便都知道了此人终是凡人,那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于是,那些家丁们亦是个个奋勇争先,将无头人给团团围住。
而竖牛则也是趁着这个机会,仓皇后逃。而无头人被这些人缠斗住,一时脱不开身,又负了伤,也不愿恋战,只嘶吼一声,大剑挥舞几下,便是闪身离去。
竖牛死里逃生,丰段又已经不在,他自知不能再在郑邑待下去,便是连夜逃出城去……
而丰段在家中离奇死亡,让“伯有鬼魂再次行凶杀人”的消息在郑邑是继续发酵着。一时间,整个郑邑又都是人心惶惶。
就连郑伯宁更是不例外。
若是说驷带之死尚且还好说。但丰段作为执政卿,他的无端亡故,给郑国所带来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更何况,李然所率的大军此刻就在城外驻守,郑伯宁骤然间又失去了靠山。对内要面对“伯有”的威胁,对外又要面对李然的大军,他现在又该如何处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