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季孙意如,见此情形也是震惊不已。
万万没想到自己祖传的“怀柔”之术,此刻竟会彻底被整破防了!
而在一片混乱,那些略有些胆怯,未选择自杀之人,也是趁着这一阵哄乱,而选择夺路逃奔。
只因季孙意如一开始给这些将士所下达的命令就是不得滥杀,所以自是有不少人得以成功逃脱。
季孙意如长叹一口气,虽是有些遗憾,但对于此事所造成的影响一时也没有太当一回事。
这时,竖牛又小跑到他的跟前,并是言道:
“季孙大人!这些人万不可留!若是此事被这些人传将出去,只怕对我们不利啊!”
季孙意如见那些人已经跑远,却只挥了挥手:
“罢了,不过都是些亡命之徒,即便是赶尽杀绝,又能如何?还是且护住灵柩,保护储君为要!否则万一传将出去,说我季氏不顾先君灵柩,不管储君安危,名声只会更加的不堪!”
竖牛心有不甘,但见事已成定局也只得作罢。而一旁的公子宋,也很显然是受了惊吓,季孙意如伴其左右,命人一边将鲁侯稠的灵柩迎入城内,一边是赶紧清洗现场。
而从坏隤逃出去的那些“叛党”,一下便传开了季孙意如的清算“真相”。
即便是曲阜内,也同样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观从眼看目的已然达到,却也并没有趁机逃走,而是继续以李然和子家羁的名义,潜在季孙意如的身边,护送鲁侯。
季孙意如见到观从,不由是眯了一下眼睛。只因观从素来是暗中行事,他也并不知道此人究竟是谁。但见到他竟是佩着周室的信物,因此也不得不是“以礼相待”。
而观从这时,却又表现出极为惊恐的神色,似乎是在担心季孙意如会将此事清算到他的头上。
季孙意如见状,却只是慰藉道:
“来使不必担心,可随本卿一起将国君的灵柩护送回曲阜安葬。这些人不知季某的心意,竟是做出这等事来。其实,季某乃是诚心相待,本不欲追究往事之是非!哎,来使往后可还得替季某说得几句公道话来啊!”
观从故意是装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是是,季孙大人宽宏大量,世人却不理解。待小人完成护送任务回去,定会秉直而言!”
竖牛在一旁看着观从,却不禁是皱起了眉头,心中疑虑亦甚。
但是,只因今日已经死了太多的人,若是再动此人,也是不利,所以只得暂且作罢。
……
待流血事件平息之后,季孙意如在那也没有作过多的停留。只稍作休整,便是带着鲁侯稠的灵柩一路赶回了曲阜。
观从在途中,一直在细致观察着阳虎的一举一动。只因阳虎身材高大,最是显眼,关于阳虎,观从虽没见过,但是在李然口中也知道了不少。
此前阳虎为李然等人所三擒三纵,明确表达了愿意投诚以为内应。
但是关于阳虎究竟是何种的心思,一时却也难以确定。
所以,观从一直在那观察着,就是为了能够从中揣得一些蛛丝马迹来。
毕竟,观从此行,除了是意欲鼓动那些曾经反叛季氏的那些人起事外,另外一件最为关键的,便是要和阳虎暗中取得联系。
阳虎此时也同样是望向了观从,眼看观从腰间系着李然的信物,心中似乎也是有些想法。
到得曲阜,鲁侯稠的灵柩置被安置在早已建好的灵堂内。按照惯例,季孙意如又派遣劳役去往阚公氏给鲁侯稠营建陵寝。
所谓“阚公氏”,并不是一个姓氏,而是鲁国历任国君的陵墓所在地。
观从则是一直待在鲁侯稠的灵堂,寸步不离。
这一日,阳虎又大咧咧的走了进来,先向鲁侯稠的灵柩行礼,又亲自焚烧了一张帛布,这才来到观从跟前。
阳虎先行开口言道:
“大人,家主差我前来,是想要验一下来使的信物!”
观从闻言,便将玉佩递给了阳虎。阳虎仔细观察了一番,确认这的确是李然之物,阳虎又将玉佩还给观从,观从却趁机握住了阳虎的手,低声道:
“先生让从代为问好。”
阳虎也是不由一怔,左右看了看,这灵堂之上尚有不少人,说话也实是不便。
“且随我来,家主确有几句话想要当面问你!”
观从当即起身,跟着阳虎出了灵堂,到了旁边的小屋,屋外还有两个阳虎的亲信把守,以防隔墙有耳。
观从双手抱拳,抬头看着阳虎。
“大人之前给我家主公传递信札,提前禀明了叔孙不敢的去意,并直言此乃季氏阴谋,主公颇为感念大人的一番心意!”
观从这么说,其实并非是无的放矢。
一方面,是直接亮明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另一方面,也是提醒阳虎,你和李然之间的事情,我都是知情的。所以,无论你是出于何种目的,也不管你到底真不是真心投靠。但眼下我这是有足够的能耐可以直接拉你下马的,所以,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显然,观从虽然喜欢冒险,但也绝不会将自己置身于绝对的危险之中,更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
阳虎的眼睛里不由是闪过一丝戾气,但很快便是压抑了下来,随后笑道:
“呵呵,李太史实是客气了,阳虎当初既已投诚,今不过是举手之劳,又何须再谢?不过……大人此番前来曲阜,恐怕也不是单为护送国君灵柩而来的吧?”
观从坦然点头,并是继续试探道:
“大人明察,确是如此。今有有一事,无论成与不成,都会给季氏带来恶名!不知大人可愿意?”
阳虎闻言,明确了眼前此人确是有备而来,不由得语气更是诚恳了许多:
“虎如今既已弃暗投明,季氏不循尊卑之序,于国无益。此事,虎自愿为之。还请大人明示。”
于是,观从在阳虎耳边低语几句,阳虎先是略有疑虑,但是很快点了点头,面露喜色:
“先生果是算无遗策!好,虎这便去办!”
一席言语过后,阳虎则是直接找到了主公季孙意如。
阳虎去寻观从问话,其实也确是受了季孙意如的指示,所以季孙意如对此倒也并未见疑。
“主公,那观从看来确是李然派来的,而那玉佩也确是周王所赐,可代表其周室太史的身份,跟李然的职位相符。”
“那观从倒也是能言善辩,言及李然不敢亲自前来曲阜,便将护送鲁侯灵柩归国的事全权交由他来处置。”
“呵呵,虎还曾以为这李然是有何多大的能耐,却不曾想也不过是仗着身边有田司马和孙长卿等人罢了。如今见了真章,却是连这点胆识也无啊!虎此前竟会为此等之人三擒三纵,实为大耻,大耻啊!”
阳虎坦言自己曾被李然三擒三纵,这让季孙意如是更不见疑。
可见,这阳虎说话,真可谓是粗中有细,心机颇深。
“呵呵,你不知本卿和李然之间的恩恩怨怨。其实,他李然不敢来鲁国,也实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