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不由得拱手道:
“呵呵,子良大人倒也可谓是高风亮节啊!”
高强面对李然的这一番吹捧,却是又长叹了一气:
“谈何高亮之节?我当时虽是拒绝了他们,但他们最终是选择了田氏,以至于是让田氏在短短数年间便是声名鹊起!再加之田乞为人奸佞,善于迎奉国君。田乞知齐侯喜好奢物,他便是隔三差五的给国君送各种的珍物。而我……则是在一败涂地之后却不得不选择逃到晋国,这才算捡得一条性命!”
“如今想来,却是高某昔日太过张狂,不能识得天时啊!”
李然闻言,不由问道:
“天时?难道子良大人是认可了田乞他们如今的这一番为非作歹?难道,子良大人就不思如何替自己报仇?”
高强却是微微摇头道:
“君将不君,臣将不臣,此为天下之大势!他们的所作所为,也都不过是遵循的天时罢了,又有何过错?”
“昔日只怪高某看不懂这一番人情世故,自取其败,又岂能怪得了他人?”
李然闻言,不由亦是有些骇然,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高强竟是作得这般的想法。
而且,更令李然感到骇然的,是如今就像高强这样的“官N代”如今都已是抱得如此的念想。
要说起来,高强本应该算得是“暗行众”的死敌,而且高强作为以前的高氏宗主,本就是受益于礼法最多的。但如今,就连他都已经不再看好这一番“君臣”秩序,那天下人呢?
很显然,周礼治下的天下,早已是摇摇欲坠的了。
而在深入了解了高强的这一想法之后,很快李然便是放弃了对于高强的游说。
不过,在沉寂了一会儿后,李然却又是心生一计,另有了一番的计较来!
只见李然点了点头:
“不过,看得出来,子良大人对于中行氏,多少还是有些忠心的!”
高强闻言,却不知李然为何又突然言及中行氏。所以他也是立刻抱有一丝警惕:
“中行氏待高某颇有恩义,所以高某对于中行氏之事也绝不会吐露半句!”
“好了,我已经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是说了,高某对于先生也已失去了价值,还请先生尽早动手吧!以免高某在此受苦!”
高强说完,闭上了眼睛,一副引颈就戮的姿态。
李然闻言,却是哈哈一笑:
“子良大人何故总是言死?其实大人现如今,也不过是中行氏的一个家臣而已。如此身份,纵是杀之又有何益?”
“而且,其实大人今日所说的这些,在下此前也是早就知晓了的。今日也不过是特意前来印证一下罢了。”
高强不由是睁开眼睛问道:
“哦?你非公卿,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听得此问,李然却是微微一笑,却是答道:
“呵呵,在下早年亦是周游列国。昔日在助楚灵王攻破朱方城之时,在下便已是从你们齐国的弃臣庆封口中得知了这些。”
“再者说了,子良大人既然知道竖牛,那么大人又可知此人的来历?”
高强侧目道:
“他?……传闻此人乃是郑国祭氏的庶子?!但是又似乎是与鲁国的叔孙氏是有些干系。”
李然闻言,不禁是点了点头:
“那……贱内的身份,子良大人应该也很有所了解吧?”
高强回道:
“子明先生,天下又有谁人不知?先生乃祭氏的赘婿,如此说来,令夫人自也是出于祭氏……”
说到这里,高强自己却是不由一惊:
“竖牛……但他不是已经反出祭氏了么?”
只见李然却又是颇为淡然的言道:
“呵呵,他若不如此,又如何能够得到丰段与季孙意如的信任?”
高强一脸惊异,并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然,他显然从中是听出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信息来。
“难道……竖牛竟是你的人?”
李然却并未回答,只是说道:
“子良大人何不再想想?丰段又究竟是如何横死的?季孙意如又是如何突然离奇死亡的?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巧合不成?”
高强一听,眼神不禁是一个闪烁:
“这……这不可能!我知竖牛乃视你如同死敌,且是恨不得直接将你杀之而后快,你们……又怎会是一伙的?”
李然却是阴笑一声,并悠然道:
“呵呵,此间种种,在下亦是不便在此多言了。今日李某之所以多此一言,不过是念在大人能够对李然如此坦诚相待,李某又岂能不礼尚往来?”
“更何况大人如今被关押在此,应该也是回不得齐国了,所以在下与子良大人如此说说,倒也无妨。”
高强对于李然的话,一时可谓真假难辨。但是,他眼下也无从关心此事。
毕竟,无论天下的纷争,对于他一个将死之人而言,了解了再多也都是多余的。
“好了,今日就且先说到此处吧。还请子良大人好生歇息,回头在下再来找你一叙。今日的这场胜仗,赵氏特意是摆下了庆功宴席,在下可不能缺席了!”
随即李然便命人是给高强又端来了一些酒肉,便是只身回到了赵鞅这边。
此刻,赵鞅正在那里论功行赏。像是阳虎、蒯聩、邮无恤等人,都是进行了一番赏赐。
范蠡虽非赵氏的人,也在晋国没有任何的职务,但是赵鞅还是赐了他一把大剑。
范蠡接过大剑,也是颇为得意,站在李然的身后,李然示意他可坐在自己身边,范蠡也是如此照做。
随后,只听得赵鞅是大喜道:
“今日我赵氏出师大捷,夺得潞地,诸位……辛苦了!不过……还请诸位不可得意自满,朝歌乃是大城,进取朝歌必然不易!而且,如今尚有齐国和郑国等强敌环伺,朝歌一战,还请诸位用命!”
众人听到这些话,也是一时议论纷纷。
这次出兵,主力乃是赵氏之师。而韩氏和魏氏,为能够制衡荀跞,所以并未出动。
而赵氏以一家之师,虽然在潞地取得了一番大胜,但毕竟是要翻山越岭去攻取朝歌。如此赵氏之师本就是处于劣势,又更何况还要同时对付郑国和齐国?
李然言看大家似乎信心有些动摇,不禁亦是起身言道:
“如今我们刚取得晋阳和潞地的胜利,士气正盛。朝歌之师,虽人多势众,但毕竟于不久前遭得晋阳新败,其士气低迷,不能成军!还请诸位不必妄自菲薄,如今优势依旧在我赵氏!”
“而且我们乃是正义之师!朝歌聚众反叛,今赵氏乃奉国君之命平叛,我们的身后,尚且还有韩氏和魏氏作为依仗!所以,我们必将立于不败之地!”
李然的这一番话,不由是令在场众人都倍受鼓舞,只见邮无恤亦是起身说道:
“子明先生所言甚是!如今确是我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万不可错过!莫要说是朝歌了,若是郑国和齐国胆敢来犯,我等誓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