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孙贾却是不以为意,并继续开口言道:
“请君上放心,只要按照微臣的计策去做,此事定成!”
卫侯元闻言,这才正色看了一眼王孙贾:
“哦?是何计策?”
王孙贾则继续进言说道:
“此次和谈,虽是不欢而散。但是,毕竟也已歃血为盟。君上可先行撤兵返还,但是不进国都!那些都邑内的大夫必会前来问其缘故,待到那时,君上便可将盟会上所发生之事说出!”
“并且,表示这乃是社稷之耻,可令他们另则明君立之!……”
此语一出,却是不由让卫侯元眉头一皱:
“荒唐!怎可如此?!”
王孙贾闻言,立刻是稽首在地:
“微臣此言,虽是大逆不道。但这一切其实都在君上的掌控之中!君上如此做,也不过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并非是真让君上把君位拱手相让!而且,那些大臣们又有谁真的敢如此做?!”
卫侯元听得此言,心中稍定:
“然后呢?”
“然后,国都内的大夫们肯定会来询问君上何故如此,一定也会几次三番的请君上返都!君上届时再顺势回去!到时候微臣自当让那些大夫们怨愤于晋国赵氏!”
卫侯元想了一想,不禁是侧目道:
“此举……当真可为寡人一洗前耻?”
“请君上放心,此番君上受此大辱,小人也定不叫那晋国赵氏好过!”
卫侯元不由是“嗯”了一声,并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便按你说的去办!”
王孙贾应道:
“诺!”
王孙贾退出去之后,只见卫侯元又抓住了南子玉葱一般的小手:
“夫人辛苦了!来,寡人喂你……”
南子一阵娇笑,军帐内一时春光无限……
王孙贾办事倒也是极为利索,卫国的大军很快便启程返回。
只因这份盟约,毕竟也已是歃血,虽然过程并不愉悦,但卫国主动退兵,那么晋国那边自然也要就此撤兵。
但是,如今卫国上下,竟又是盘算着该如何背弃盟誓!
卫侯元在回到了帝丘,却也不再行走,而是安营扎寨,不肯入城。
国都内的大夫们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大夫孔圉出城拜见卫侯元,并且是率领众卿大夫是跪伏在地,询问卫侯元为何不入都城。
卫侯元却是叹息道:
“寡人前去会盟之时,曾告庙于先祖,此番盟会,必不使卫国受辱。然则如今,想必众卿也应是都有所耳闻了吧?寡人今日令先祖蒙羞,社稷受辱,实是无法再为一国之君!还请诸位改卜易嗣,寡人必然听命从焉!”
孔圉闻言,不由是大吃一惊,并瞪大了眼睛说道:
“君上怎可如此?此乃卫国之祸,绝非君上的过错!还望君上切莫心灰意冷,待与众卿臣一同商议此事!”
谁知,卫侯元却依旧说道:
“这国君之位……寡君实不能受!而且,如今却还有个麻烦事,晋人要寡人‘一定要以自己儿子和大夫的子嗣们为质’!”
“寡君若是听命于晋国,那岂不是要使众卿与寡人一同受难?!”
孔圉与众人听得此言,亦是不由大惊!
是啊,谁又会甘愿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去晋国当人质呢?所以,事到如今,孔圉也唯有是附和道:
“若是果真对国家有利,君上的公子都去了,那么我们这些臣子们的子嗣,又岂敢不负羁绁而从呢?”
突然,卫侯元饶有兴趣的看着孔圉:
“哦?卿当真愿意?”
孔圉却是无奈道:
“莫敢不从!”
卫侯元这才说道:
“只是……寡人受此侮辱,却还要累及诸位嗣子,寡君实是无能啊!”
孔圉却是忙道:
“这都是晋人蛮不讲理,却与君上无关!还望君上切勿自责!”
随后,卫侯元又是在那扭捏了好一阵,这才答应入都。
而都邑内的公卿大夫们,也才算是松了口气。
然而王孙贾却又于四处造势,言及:“晋国赵氏是要将对我们卫国发难,所以非但是看我们卫国公卿不顺眼,而且还担心卫国的工商之人为患,所以还要求我们工商之人也都要去往晋国。”
如此一来,不明就里的国人听了此种谣言,便都觉得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其实,就这份盟约来说,总体而言,也还是算得比较公平的。
所谓质子,其实也都是双方都有的。至于工商之人,那更是为了便于互市罢了。
但是,王孙贾却刻意隐瞒了这个情况。
也就是说,在卫国这边,不仅是国君在盟会上受到屈辱。而现如今,所谓的盟约,在王孙贾的这一通宣传攻势下,也变得似乎是极为不平等。
由此,卫国上上下下,对晋国赵氏的怨愤,可谓是到达了顶峰。
眼看舆论搅的差不多了,卫侯元又派王孙贾问话孔圉和祝鮀等大夫们。
于是,王孙贾受卫侯之托,私下会见了孔圉和祝鮀。
“诸位大人,不知是否准备好质子之事了?”
祝鮀一挥衣袖,凛然道:
“此乃君上和晋国签订的盟约,我等又岂敢有贰言?眼下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到时候及时送去晋国!”
祝鮀虽是如此说,但老奸巨猾的王孙贾,终究还是听出了祝鮀不满的语气。
于是,他甚是极具挑唆意味的长叹一声,并是言道:
“哎……事已至此,也不得不如此了。只是……却让诸位大人受委屈了!”
孔圉这时,亦是在旁言道:
“早知当初,便不该订下如此的盟誓!”
王孙贾见时机已经成熟,也是装作义愤的模样:
“只是……晋国的实力毕竟十倍于我卫国,寡君如此,也实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祝鮀闻言,是不由自主的握了一下拳头。
“哼!只恨那赵氏,欺人太甚!”
这时,王孙贾便突然是顺势说道:
“倘若……我们卫国就此叛晋!如何?”
祝鮀和孔圉听到这话,不由是面面相觑:
“那……万一惹得晋国恼怒,再来讨伐我卫国,该如何是好?!”
谁知,那王孙贾却又是故作一声叹息,并是怏怏言道:
“哎……那自是卫国危在旦夕啊!所以,君上也正是考虑得这些,才宁愿是自己受辱,也要遵循这份盟约。这也实是无法之法啊!”
祝鮀闻言,不由是双目一瞪:
“哼!他们要是真的敢来讨伐,大不了是鱼死网破!即便我卫国不敌,也不过有死而已!又何惧哉?!”
听得祝鮀所言,孔圉便索性也是直接把话说开:
“是啊!鄟泽之盟,不仅是惹得我等卫国大夫不满。即便是国人,也是对此颇有怨言!恐怕如今,是人人都作此感想啊!”
王孙贾一听,见时机已成,便是赶紧说道:
“二位说得也极为在理啊!倘若到时真打不过,也无非是再送人质过去乞和罢了。既然他们如此无礼,那么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好过!我这便去与君上表明此事!就说大家都不愿意遵从盟约!似这等的盟誓,直接弃了也罢!”
孔圉应道:
“没错!我们跟你一起去!赵鞅欺人太甚,总不能让他们如此顺心!”
祝鮀也甚是激动的大声说道:
“走!我们这便去面见君上,我们卫人可不能便如此坐以待毙!”